请停止醋王行为[电竞](28)
楚亚说:“那、那我挂了。”
“嗯。”路沨深吸了口气,连说话都很勉强,大概也没多余的力气再逗他,只说,“你早点睡,挂了。”
焦躁的雨点打在落地窗上,楚亚跟哑巴了似的发不出声,等他怔怔地反应过来时,自己还真抬手把电话给挂了。
于是回神的瞬间,楚亚就只想剁了自己能吃饭能撸管的珍贵右手。
一道亮光划破夜空,他脸朝下趴到床上,跟条没水的鱼似的胡乱扑腾,绝望到了极点,甚至冒出一个念头:要是我在路沨身边就好了……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身体的运转机制,话虽然说不出口,但人却挺被动,如果能和路沨面对面,这会儿他估计已经在投怀送抱安慰对方了。
但没办法,他只能拨通主教练崔雪致的电话,找对方问清楚路沨到底如何了。
“比较严重,在医务室了。”崔雪致也难得严肃,跟他说了很多他之前不了解的情况,“我一直让他好好休息劳逸结合,他总是不听,太争强好胜,还觉得都是自己的责任——像他这么搞,有时候一天10几个小时不睡觉,哪天猝死了谁给收尸?”
“战队现在没别人想的那么动荡,就是因为走的正是死路。”
“队员心态都不错,国内比赛还能咬牙打,但以后还有预选赛和世界赛,风险有多高你也清楚——就算是国内冠军战队,走出赛区门也可能直接爆炸,到时候观众是要剥夺队员呼吸权、让他们从太平洋游回来的。”
“还记得亚洲邀请赛上拿亚军季军的两支韩国战队?回去就组了新队员没事约我训练,我都不敢随便接,怕影响队员心态,尤其是路沨,感觉他拿不到第一会吊死在战队门口给我看。”
“你打过fps职业,应该也知道欧美赛区的总体实力比亚洲强点,所以每次跟他们约训练赛,都是我们去配合他们的时差,对队员作息影响也挺大……路沨比谁都累。”
楚亚走到落地窗前认真听着,目光逐渐沉下。
崔雪致说的这些,确实也符合他在职业圈时的记忆。
观众能看到的东西一向有限,职业战队通常也没有专业团队时时帮着选手卖惨,选手自己,就更没有兴趣亲口说累不累了——“努力”两个字,在电竞圈读作“矫情”,只有战绩才是唯一能让选手说上话的东西。
目前战队的3打4战术虽然执行得很好,但却是几个队员牺牲自己硬抗下来的,隐患也一直存在。
易晖南心不在此,轮换的新人又天赋实力经验皆不足,如果去世界赛做首发,出事概率基本100%。
毕竟,打国内比赛,某一环弱点还能糊弄,但打世界赛,却绝不能有任何突破点,否则被人抓住就必定致命——这种教训,在电竞史上可以说能随便列出100页不带重样。
目前强点的职业选手都合约在身,战队要求又高,楚亚身在教练组,自己都觉得,只能把自己搞进队解决这个问题。
“妈的……”
所以他在窗前站了很久,每一声雷鸣都像在提醒他,你的心其实还在躁动。
否则你当年就可以一走了之,更别提打什么直播、做什么临时分析师——你缺钱不假,但全国还有好几个高薪城市,离开这,你一样可以送外卖月入一两万。
隔壁就有苏有杭,满足这样的薪酬同样轻松,只要两个小时,你就可以和从前的战队、现在的路沨,直接说再见。
但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依然没有走?
***
雨一直在下,楚亚握着手机,屏幕上始终是路沨的号码。
他坐下来靠着窗,想起儿时同样的雨夜,也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和游戏结缘。
***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跟现在没多大区别,是个不良少年、网瘾混混,或者黑网老大,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他说不清自己的父母究竟是哪个级别的反派——反正他们在一个雨夜里干坏事却出了意外后,小县城的地方电台是循环播报了这事两个月。
后来他就吃百家饭长大,也是个没有感情的酷小孩。
如果可以给个称号的话,他觉得自己应该叫嗜血﹎殺丶神。
他记不清自己干过多少坏事了,但其中最聪明也最失败的一件,却时时刻印在他脑海,不论过去多少年,也很难忘掉。
——开场的设定是,他11岁,互联网开始迅速发展。
新版的qq一经上线,就连带着qq秀、qq宠物、各类qq游戏也开始特别流行,像他这个年纪的小学生,更是主要用户之一。
不夸张地说,那年头只要你上网,就能看到1块钱充值100q币的初代充值诈骗广告。
好在计算机老师发觉这东西在学校里悄悄流行,便教了同学们怎么防备骗子——真正正规的充值渠道只有三个:现金,买卡,或者用座机给腾讯充值热线打电话、直接从话费里扣。
十一二岁的小孩,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些。
所以没多久,其他同学跟家里撒撒娇、考考高分,逐渐都换上qq秀、开始养qq宠物了,唯独楚亚在微机课上申请的帐号上光秃秃一片,一点排面都没有。
于是,班上的同学又跟平常一样开始笑他了,甚至都不让他加入他们的“家族”。
作为一个坏人的儿子、将来的冷酷罪犯,小小的楚亚觉得很丢面子,所以他没两天就开始琢磨,如何才能实现自己的“贵族”梦想。
首先,他得拥有一套qq秀,还得是带发光大翅膀、闪瞎全场的那种,然后,他要往游戏里充值买.枪、买车,做战场上、赛道里最刚的小学生。
但问题是,他根本就没钱——q币充值需要1:1的人民币,现金和买卡这两条路都走不通,11岁的楚亚便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瞄上了第三条路:座机充值。
那会儿手机远不如现在普及,大街小巷的杂货店、粮食烟酒铺都提供收费的座机给人用,所以他只需存个两毛钱的话费,就能到店铺里假装要打电话,然后拨给腾讯充值热线,一摁就是10块20块的巨款,毫不手软。
很多大人还没小孩儿懂这些“因特网”上的流行,一忙起来更注意不到他在摁什么,他干了三四次都没失手。
而且他还一路观察琢磨,把一家叫“隆兴副食”的店定为了主要目标。
不为别的,就为店主是个跛脚的残疾人。
整个店就他独自在经营,还带个半大不小的儿子,很容易分心。
而且,那家店还卖一种昂贵巧克力,楚亚看班里几个有钱的同学吃过,价值6块钱,是一笔他付不起的巨款。
那时他们分给玩得好的人,故意也分给他,放到他手里时却只剩空的包装——看他从忐忑到高兴再到双眼发红,他们都很开心。
所以他打算从这家店顺手牵羊、一箭双雕,反正店主瘸腿,就算发现,也追不上他。
——要不怎么说他是坏人的儿子,很多东西,都要靠天赋的。
于是在某个放学后的黄昏,楚亚背上书包等到天暗,便自信满满地去了隆兴副食,直接下手。
给了三毛钱后,他拿起座机驾轻就熟地充值了20块,临走还伸手抓了两块巧克力塞进书包,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淡定得不像个十来岁的小学生,也不像第一次偷东西。
那个30岁左右的老板正抱着小孩儿搁柜台那边算账,以为他只是在打电话,自然什么都没看到。
楚亚眼见得逞,大摇大摆准备离开,但这时,一股巨大的力道却攥住他的手腕,一把拉住了他:“你在干什么?”
心跳声骤然放大,楚亚一懵,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完美犯罪计划存在一个巨大的漏洞:老板抓不住他,但店里其他顾客可以抓得住他。
果然他一抬头,就发现面前的小青年拿着包刚要去付款的烟,正眼神厌恶地看着他。
他知道不好,立马一口咬在那人手背上,拔腿就跑,但很不幸,不出30米,他就被逮了回去。
“黎哥,这小孩儿偷你东西呢。”抓他的小青年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甩进了店里,“你看看那边是不是少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