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封雪松冷着脸,看似不经意地用手肘碰了下宫光希,朝他递了个眼神。
宫光希瞅瞅场面,微笑着打断了即将剑拔弩张的气氛:“事情已经快到结尾,请先听完我的话,这之后你们无论怎么较劲,老师都是不会阻止的。当然,还是要提醒一句,学院禁止武力私斗,违者立刻退学哦。”
隐隐的威胁后,水火不容的两边才安静。
“我不是来为学院解释什么的,毕竟这的确是故意设下的陷阱。”面容俊美的老师很是坦然,“只是来再一次提醒各位。”
“在还没有结束的这三年里,你们还会遇见比起这次更艰难更痛苦的坎坷与折磨。偶育从来不介意任何人知难而退,也不关心离开的人是什么想法。作为班导能够给你们仅有一句忠告,某人曾说过,即使道路坎坷不平,车轮也要前进;即使江河波涛汹涌,船只也要航行。”
“愿不愿意继续,能继续多久,只能由你们自己决定。”
那双沉静的眼眸,深深印在了一a的学生脑中,此刻竟没有人想起要去计较之前的事情,只能记起骤然安静的教室里,自己心脏砰砰作响的声音。
……
“你的手段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用。”封雪松在这次比赛复盘之后,瞥了眼不甚在意的宫光希,调侃道。
“那可不是手段。”宫光希不承认这句评价,摇摇手指,“这可是来自老师们的‘爱’。我们的职责不是亲力亲为地引导他们走上正确的道路,而是在他们有所迷失的时候,狠狠给他们来一下才对。这叫做威恩并施。”
“诡辩。”封雪松说不过他,吐出两字就不再提,想起学生们又有些感慨,“那些孩子们真的在一步步成长着,望着他们的身姿总觉得自己都好像年轻热血起来。这么想的话,来当老师似乎也没有想象中令人反感。”
“哦?这么说,封老师你如果再来一次,还是会赌那一局?”
“……怎么,你后悔了?”
“当然不,即便是现在,我也不觉得自己说错了。更何况,结果并没有出现,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不是吗?”
“呵,那我可得再期待一分了。”
宫光希宣布完明天课程正常进行,今天下午可以休息的事情,就和封雪松一起离开。学长们停留了一会,和与自己比赛过的学弟简单交流两句,指出弱点和可提升的地方之后,也以自己还有事为由很快走人。
空荡的教室里仅剩下一a的学生,不包括那满脸沮丧懊悔的五名淘汰者。他们早在复盘之前不见踪影,似是不想继续充当被怜悯被轻视的角色,悄悄走了。
大部分人已经接受这次的结果,心中百感交集,一边和亲近的朋友低声讨论,一边不住地看向某个方向。
或者说,从得知真相后,他们就无法对那人视若无睹。
他是怎么知道的?他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做那种事,明明以他的实力,绝对不会被轻易淘汰。
不,或许这些再问也没有意义。
更重要的是,他到底……
“星斗!”有人喊住了收拾好东西正要离开的黑发少年。
明里暗里的目光全部集中过去。
“嗯?”星斗顺着声音,看到满脸忐忑、表情纠结的杨语,“有什么事?”
“我、我想问你。”杨语一对上他的眼眸就有些气短,忍不住撇开眼,压低声音,只有身边的几个人能听清他的话,“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们?是不是真的宁愿走到对立面,也不乐意和我们站在同一个阵营?”
“我们到底做了什么,会让你这么厌烦?”
湛蓝如海洋的眼眸,闪烁出伤怀的、委屈的情绪,如同水洗的宝石,溢出惹人怜惜的碎光。
星斗站定,注视这位外貌几乎可称得上完美的同学好一会,半晌才扇动长长的睫羽,一如既往地冷淡道:“我不认为我对你们产生的这种感情是讨厌。这次的事那天就说过了,我只是选择了更有胜算的一方。各人自扫门前雪罢了。”
“可你明明……”杨语还想说点什么。
“杨语。”星斗认真喊了他的名字,向来无波无澜的眼里真切地出现了疑惑,“我们只是同学,是一同竞选出道的同行者。除此之外,无论我做什么,都不关你们的事,不是吗?”
“输也好,赢也罢,这是每个人自己要走的路,自己的选择,只要自己承担后果就好,与其他人都没有关系。但你似乎不是这样想。”
他余光扫过同样关注这边的其他人,语调不变。
“你,或者你们,到底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样的回应?”
“不要固执地把我当做同伴了,第一次见面时就说过了。我们不是一路人,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说完这话,星斗冷静从容地转身,往门口迈去。
旁听的安玛斯表情“啧”了一声,夏元冷着脸擦眼镜,温纶若有所思。
低着头的金发少年捏紧拳头,长长的刘海遮掩面容,看不清神色,只看得见紧抿的唇瓣隐隐发白。
原本触手可及的脚步声远去,耳边的鼓噪声越加嘈杂,叫嚣着要做点什么。
砰砰、砰砰。
热血冲上脑,全身都被灌注勇气。
“等等,星斗!”杨语还是忍不住,大步追了上去。
再次被叫做的星斗微微蹙眉,刚刚想说自己还有事请不要在打扰他,就看见杨语努力挺起胸膛,气势汹汹地冲到他面前,坚定地开口:
“不是这样的!”
“什么?”星斗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我们走的路不同之类的,不是这样的。”杨语吐字清晰地重复道,神色严肃,“正如你所说,我们是竞争同一个出道位的同行者,所以我们每天在同一个教室里学习训练,一起为同一个梦想拼搏努力,一起被学院提出的各种比赛磨炼……站在同一个地方,呼吸同样的空气,说着相似的话,涌动着相仿的热血。”
在黑发少年收缩一刹的眼瞳里,他掷地有声:“我们明明是一样的,是走在同一条名为追求的道路上。自始至终,没有认清这一点的,是你才对。”
“星斗,你不明白吗?我们才不是把你当做同伴那样与其他人没有区别的角色。你一直、一直比我们走得快,走得远,所以你是我们走在这条路上的引领者。我们望着你,不过是在看自己的指路灯,不过是在崇拜耀眼的星光。”
“这样又有什么错?”
星斗愣住了。
他不记得自己当时在教室里怎么回答杨语的了,那样真挚热烈的眼神,与他身后那些复杂的目光,几乎让他产生落荒而逃的情绪。
或许是僵着脸随意应付两句,他匆匆忙忙逃回自己的居所,在训练室里重复机械地练习。
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回忆起那一幕。
引领者、指路灯。
光是想想这两个词,心头都仿佛要被灼烧得发烫。
比起自满骄傲,星斗更觉得难以置信,不知所措。他不明白情况怎么变成这样,也不知道原来杨语是这样看待他,还有那么多人似乎也是相似的心情。
这一切仿佛是在告诉一只蚂蚁,有一群大象崇拜他,并以他的日常行为自省一样。
“……难道是被病毒攻击出bug了?”想了半天没得到合理的解释,星斗猜测往不切实际的方向转,思索是不是身为游戏人物的杨语最近中病毒,才说出这样古怪的话。
说起来另一件事也稍微让他在意,之前他记得这次比赛后起码一半的人会离开,可实际走的人才五个,和他印象里不同。难道真是被病毒攻击,让很多人不对劲起来?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真是这样,所以行为逻辑才出问题,最后仿佛自我说服一般点点头:“嗯,一定是这样的。”完全忽视当前时代游戏病毒入侵的成功率之低。
甚至还象征性和易心交流了一下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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