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昼战队的针对性训练也取得了一定成果——
所有正式队员和替补队员都熟悉了每个年代的游戏版本,也强化训练了一些当时备受瞩目的英雄。发展到第十年,很多玩法和属性都跟以前大不相同了,他们的训练难点不在于技巧,反而在于现有的技能理解和肌肉记忆,需要重新适应那些“过时”的游戏环境。
薄明野依旧履行着自己顾问的职责,每周按时前往极昼俱乐部,但陪练对象不固定,有时是正式队员,有时是替补队员,有时是训练生,单独与刻舟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以致于那个突如其来的秋夜之后,他们几乎没有再深入交流过。
但是这样的状态又很奇妙。
似乎不用每分每秒都在一起,只要不经意地对视一眼,或者在午餐的时候坐在斜对面,或者隔着训练室的玻璃门,就可以感受到这个人的存在。
这原本是一个很美好的氛围,可惜……
刻舟已经把薄明野的排班表背得滚瓜烂熟。
在他的精心谋划中,薄明野一踏进极昼俱乐部的大门,就已经被他网罗住了。
他会端着完全冷掉的双份奶咖啡,在休息室等上一个多小时,然后若无其事地从他身边路过,“不经意”地用眼神跟他说早安;会在食堂打好饭后,放着薄明野对面空着的座位不坐,故意坐到“斜对面”,用自己最帅气的侧脸朝向他;还会死乞白赖地找左教练换训练室,力求薄明野在给训练生陪练的时候,也能看到“正好”在隔壁的自己。
殊不知这一切在薄明野眼中又是另一番景象。
他早上赶着去给队员陪练,还差两分钟就要迟到了,结果看到刻舟在休息室里对他行注目礼,为了不让这位队长在众目睽睽下空等,他只好绕去休息室,倒上一杯自己在路上刚喝过美式咖啡,用眼神催促他低调一点。
中午吃饭的时候,有训练生想坐到他对面,跟他探讨旧版本的战术要点,他婉言让对方换了个位置,给刻舟留出了“专属座位”,结果他莫名其妙坐到隔壁桌去了,还老是斜着眼瞟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家队长跟这位陪练有过节。
训练室的安排就更奇怪了,正式队员非要跑到训练生的地盘来,由于两边的人数差距较大,导致换过去的训练生有几个人没位置坐,只能再安排别的地方,费时又费事。可既然都这样安排了,薄明野就想找他们隔壁的队员一起打适应性对战,没想到刻舟高冷地说:“我要求换训练室,就是让你做这个的吗?”
薄明野:“……”不然呢?我俩是能单独开个房还是怎么的?
总之,这样的事情不胜枚举。
说是在闹别扭吧,蔚信里发的还是腻腻歪歪的“在吗”、“你午饭吃的是饭吗”、“今天跟Roswell说了几句话”等等直男聊天语录,可说是暧昧期吧,又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保持距离。
概括起来的话就是一个字——作。
可即便他都“作”成这样了,薄明野还是觉得挺有意思的,乐得惯着他。
薄明野本身就是资深玩家,为了开电竞训练营,又曾专门研究过洗魂的各个版本,于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他将记忆中过去十年每个重大版本的战术要点整理了出来,发给了江达岭和左震,协助极昼的队员们训练。
如此尽心尽力的态度,连夏霜都挑不出毛病来,只能再次懊悔自己跟他签错了合同。
另一方面,薄明野第零阶的任务进行到了771/1000。
估摸着距离突破也就这些天了。
他原以为自己会很激动,可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越临近终点,他反倒越平静。就好像大考在即,所学内容已经没什么好复习的了,唯一担心的是下次又要考些什么。
所以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银帆电竞上。
除了刻舟这个“外援”之外,他们还聘来了两名全职教练。
男的叫程鹏,曾经是黑洞战队的队员,女的叫方蕊,曾经是月桂战队的教练。他们都是被薛晓莹高薪挖来的中坚力量和“人脉”。
有了他们的加入,银帆电竞很快运作了起来。
今天是周三,正常有晚课。
学生们陆陆续续进了训练室,坐在电脑前摩拳擦掌。
薄明野看了眼时间,拿着名单清点了一遍人数,又跑去外头望了望。
方蕊问:“怎么?”
薄明野皱眉:“俞舍又迟到了?”
连带着上周的签到记录,这孩子已经连续四天没能按时来上课了。
他也不是旷课,就是迟到,每次都会迟到十分钟到半小时不等,来了就匆匆赶去上课,还是那副乖乖巧巧的样子,似乎训练也没受什么影响。
俞舍就读的外国语学校离这儿只有两站路,他爸爸就让他自己过来上课。之前他放了学就过来,还有空闲蹭个晚饭,现在这种情况,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兴许是学校有事留堂了,可天天这样,着实有点反常。
薄明野始终觉得,俞舍性格严谨,不像是不守时或者有意翘课的孩子。
说是多管闲事也好,他得问问怎么回事。
眼看就要到上课时间,他对方蕊说:“你去上课吧,我在这儿等他。”
方蕊点头,安慰道:“也别太担心了,小孩子么,可能被路上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吸引了,稍微提醒一下就好。”
这次迟到的时间更久。
课堂上两场训练赛都打完了,俞舍还没来。
薄明野有点着急了。
正巧前台小妹拿着他的手机找出来:“老板,你蔚信一直在响。”
薄明野接过,看到是刻舟给他打来的视频通话,顺手接了起来,条件反射地回了句:“我在,抱歉刚刚没看到。”
刻舟就是训练间隙打来跟他腻歪的,见他心不在焉地张望,好像很着急的样子,不由正色道:“发什么事了?”
“俞舍迟到了。”薄明野又看了眼时间,“迟到四十分钟了。”
“看不出来啊,这乖乖仔还会翘课?”
“他不是会翘课的孩子,多半是出什么事了。”说着薄明野就往园区外面走,打算顺着路去找他。
“你对他很有信心么。”刻舟语气酸酸的,不过酸归酸,他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你打电话问下他父母呢?可能今天有事回家了,忘记请假?”
薄明野边走边说:“嗯,我问下,那先挂……俞舍!”
视频还没挂断,薄明野就看见俞舍朝他跑来,远远瞧着不太对劲。
听见薄明野喊他,俞舍第一反应不是回应,而是回头看了几眼,然后才奋力跑过来。
小孩儿落汤鸡一样浑身是水,校服全都湿了,到处沾着泥和草,散发着不太好闻的水腥气,像是刚从河里爬出来。
薄明野吓了一跳,忙上去接他:“俞舍!怎么搞成这样?”
俞舍二话不说拉住他的手继续跑:“快点快点,薄老师对不起,我迟到了,回头我会把课程补上的!”
薄明野被他一路拉回了店里,跑得有点喘:“不是这个问题……算了,你先把湿衣服换下来,都入秋了,再这么下去要感冒的。”
前台小妹赶忙拿来一套教练的工作服,让俞舍进更衣间去换。
再出来的时候,俞舍穿着大了好几个号的衣服,踩着双塑料拖鞋,把换下的脏衣服寄放在前台,就要往训练室钻。
“等等!”薄明野喊住他,“俞舍,到底怎么回事?你已经迟到好几天了,今天上不上课不重要,必须先把情况说清楚,我们要对学生负责的。”
“没什么事。”俞舍站在他面前,低着头认错,“我就是在学校写作业忘记时间了,刚才一脚滑到园区那条河里了。”
薄明野叹了口气。
孩子的有些谎言可以不揭穿,但这种危及到安全的,不管不行。
他把手机放在桌上,板起脸道:“说实话。”
俞舍不说话。
手机里突然传来刻舟的声音:“哎哎哎!你凭什么穿我的教练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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