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婚(72)
邢烨毫无所动:“时过境迁的事了,说那些没有意义,如果当时元嘉晚点离开······”
邢烨忆起从前,神色微微波动:“那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勾雪峰面如死灰,手臂抖如筛糠,邢烨垂头看他,两秒后唇锋扬起,捻捻指头:“你来了倒提醒我了,当时我们在婚姻存续期内,你逼我净身出户,这账还没算清呢。”
勾雪峰挪动半寸,僵硬笑笑:“你可刚说过的,时过境迁的事儿了,说那些没有意义,再说如果我们复婚,这些东西还是你的·····”
“你做梦还是我做梦呢,”邢烨讥诮笑笑,“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开诚布公的说,病好了没找律师告你,一是不想再沾到你,二是事情太多,没那个精力和你扯皮。但既然你千里迢迢来了,我也不能辜负你的心意,现在你就在对面,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最好不要出门,在家等着接律师函吧。”
邢烨看到勾雪峰便心生厌烦,不想和他多浪费时间,转身就往外走,上车踩油门驶向医院,车里音箱撞出劲爆乐曲,他摇下车窗,任寒风袭来,吹干|燥乱思绪。
十来年的一幕幕如烟如水,在眼前飞逝而过,他不知该庆幸还是不幸,他不爱沉湎过去,只愿望向未来,在没见到勾雪峰的时候,他以为对对方还有恨意,可真的见到这人,他发现他调动不起情绪,爱和恨需要能量,他现在没有这种能量,他能给予的只有对陌生人的情感,那感情如此脆弱,转头便想不起来。
在被勾雪峰拦住的时候,他满心都是烦躁,只想把面前这人推开,一路冲进医院,冲到元嘉身边,陪伴他后半生最重要的爱人。
好像直到此时,他才能不带感情的聘请律师追索赔偿,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原封不动再拿回来。
或许元嘉不需要这些,不在乎这些,可对他来说,这是他直面过去的证据,他不想再用繁忙的工作麻痹自己,道德绑架似的劝元嘉大度,那些东西是他辛辛苦苦打拼来的,是他那十年奋斗的果实,他要把应得的果实采摘回来,呈给现在的主人。
这果实要给元嘉和未来的宝贝们品尝,而不是作为过去的祭奠,吊在高架上风干成灰。
邢烨回到医院,病房里空无一人,大伯哥不知去哪里了,温元嘉靠在床|上,捧着厚厚一叠病历本,眉头微微皱着,不知在思考什么。
“宝宝,换衣服了吗,没换我帮你换,”邢烨风风火火进来,从床头柜上掏来衣服,“你在看什么呢?”
“简天心给哥哥的病历本,”温元嘉说,“我联系上简天心了,旁敲侧击问问了她和杨兴的事,她说杨兴好几天才给她打一次电话,打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敷衍几句就给挂了,她给杨兴打电话他从来不接,以前每次都能说半个小时,说一小时都算正常,现在两人都不知道能说什么,互相帮不上忙,越来越没有共同语言。”
温元嘉叹口长气,把病历本放在胸口:“她说她隐隐有预感了,她和杨兴走到头了,我和她说那个实验项目的事,她愿意去哥哥那,和我说了好多谢谢,谢谢我还想着她,愿意救她一命。”
“可我还是难过,”温元嘉摩挲纸页,眼珠凝在上面,“当时他们如胶似漆,那种眼神都是真的,装都装不出来,可该变的还是变了,即使现在把他们俩放到一起······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要么怎么都说要活在当下,我记着以前听信基督的客人说,今天有今天的忧虑,今天的忧虑就在今天终止,不要留到明天,因为明天还有明天的忧虑,”邢烨说,“这要是追溯回去,我当时不该住院,不该和杨兴他们住同一间病房,不该给他们转账,当时出院的时候,不该把杨兴叫来这边,这些事就不会再发生了。可现在回忆这些有什么用,难道哪个环节改变了,一切就全都改变了吗?即使他们还在一起,就注定能如胶似漆过一生吗?谁都不敢保证。”
温元嘉摩挲伸手,摆弄邢烨指头,鼻尖嗅闻两下,突然冒出一句:“哎,你这家伙要是再背着我抽烟,就把你门牙敲掉。”
邢烨浑身一凛,想到自己刚刚放出的威胁,有种背后被装上监视器的感觉,他摸摸上唇,强颜欢笑:“对灯发誓,绝对不抽。”
话音刚落,病房顶上灯闪几下,显然不给面子。
温元嘉噗嗤乐了,笑过后抿起嘴唇,向旁边靠靠:“你上来,我这么躺着腰酸,帮我揉揉后背。”
邢烨乖乖脱鞋上来,做个人工按摩永动机,给温元嘉按揉后腰,温元嘉扶着滚圆的肚子,忧心忡忡抚摸:“哥哥和成佳哥待不了太久,看过我这几天就得回去,除了给简天心做检查之外,还有好几个会诊在等他,他差不多三个月了,我看他瘦的手上都是骨头,肯定吃不下饭,真的很担心他,哥哥他真是个偏执狂,不折不扣的偏执狂,成佳哥也不管他。”
邢烨咂舌:“想管也得管得了才行,这谁敢管啊。”
肚里的孩子踢得厉害,温元嘉仰面躺着,前后画圈安抚:“他肯定怀不足月份,我担心他生的时候大脑供氧不足,造成严重后果,好不容易手臂和双腿有些起色,好好锻炼保养会越来越好······”
温元嘉越说越气,抓来枕头啃咬:“坏哥哥臭哥哥,怎么这么任性啊!亏他还天天说我,笑话人不如人,他比我任性多了!”
邢烨深知自己在大伯哥那里的地位,几乎和人猿泰山画上等号,这兄弟俩你来我往,他可没胆子在中间插话,只能继续履行按摩小哥义务,上下乖巧推拿,做的不亦乐乎,温元嘉舒服多了,眉头渐渐舒展:“臭邢烨我好多了,过了今天就不住院了,还有一个月才生,我要回家休息。”
“不行不行,你乖乖住着,我心里才能放心,”邢烨连连摇头,全身心写满拒绝,“你在这比什么都好,哪里都没有医院安全。”
“难道我怕他么,被他吓了两下,灰溜溜跑医院来了,”温元嘉气鼓鼓的,显然余怒未消,“我偏回去住着,天天大摇大摆晃来晃去,晃够了直接来生。唔对了,他现在住哪,为什么在店里坐了一天,是不是来找你的?”
邢烨没想到南瓜稍稍好点,立刻兴师问罪来了,他竭力组织语言,试图顺毛捋滑:“对面那里新换的东家就是他,我晚点联系律所,准备起诉他了。”
“总算舍得起诉啦,”温元嘉翻个白眼,“以为你余情未了,舍不得对薄公堂呢。”
邢烨欲哭无泪,尴尬挠挠头发。
“我不要那么多钱,属于你的那些要回来可以捐出去,捐给慈善机构、捐给贫困山区儿童,捐给无力治病的家庭,捐到哪里都行,”温元嘉看着邢烨的眼睛,一字一顿吐息,“就是不能给他,一分都不能给他。”
第86章 正文完结
邢烨这一晚彻夜未睡,向高级事务所寻求帮助,与律师商量起草文件,他下定决心后推进速度极快,搜寻证据追溯过去寻找证人等同时进行,为了尽量避免医闹困扰,邢烨住院的医院将视频音频都记录保存下来,当时的病历也留存在系统里面,随时可以调出,只是打官司是个漫长的过程,邢烨没指望十天半个月就能搞定,他一面照顾南瓜,一面授权给律师运作,打算安营扎寨长久作战,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温元嘉乖乖休息几天,身体恢复正常,力气回到身上,各项指标都在健康范围,动起来没什么不适,他闲不住了,嗷嗷叫唤要求回家,打不了滚就在床上磨|蹭,不让走就闹绝食,折腾的鸡飞狗跳,逼得邢烨乖乖听话,八抬大轿将太上皇送回寝宫。
得知走法律程序之后,斜对面那家一夜消失,人去楼空,连装修工人的工钱都没结算,工人们气到爆炸,撬开门将里面洗劫一空,踩得满地泥印,连张纸片都没留下,邢烨看着只觉头大,想想又觉得可笑,嘴上说的情深义重悔不当初,到了真刀真枪触及利益的时候,溜得比猴子都快,连尾巴都摸不着了。
邢烨没心情理会这些,听元嘉的话,这钱拿到就捐出大半,拿不到也不能任勾雪峰挥霍,他把官司全权委托给律所,自己专心工作养家,跟在南瓜背后亦步亦趋,生怕这太上皇磕到碰到,遇到什么处理不了的突发情况。
斜对面那家找事的跑路不干,店里人心惶惶,生怕邢烨秋后算账,干活比之前卖力,每天跑来跑去,邢烨对这一切心知肚明,但按下不提,开了个会稳定军心,说对之前的事既往不咎,大家好好工作,扩|店后都会升职加薪,提高生活质量。
温元嘉捧着圆滚滚的西瓜,每天喜滋滋东看西看,晃来晃去,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再从南边溜到北边,邢烨一个眼神不察,温元嘉就溜的没个人影,躺进庄稼地里晒晒太阳逗逗王八,躺到晚上才慢悠悠回家,栽在床上不省人事。
预产期的日子越来越近,温元嘉招猫逗狗格外淡定,邢烨如临大敌如履薄冰,恨不得把眼珠黏在温元嘉身上,店里的事都甩到旁边,他自认做好了万全准备,可最后发作时还是懵了,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摆,出门进门撞到门框,跑两步被脚踏绊摔,温元嘉哭笑不得,忍着疼做战略指挥,让邢烨把早准备好的待产包拿好,风风火火开车进入医院,直接推进产房。
邢烨在外面坐立不安,下楼买了红牛和巧克力,本想等元嘉出来给人喂饱,谁知自己太紧张了,分分钟吃个精光,低头一看啥都不剩,连找零抵用的酸酸糖都没留下。
邢烨搓搓脸颊,没想到自己老树开花,到这岁数当上爸爸,竟然还这么紧张,他瞪着紧闭的产房大门,恨不能冲进去帮忙,正望眼欲穿的时候,产房大门打开,护士眉眼弯弯,抱着裹在襁褓里的小孩:“是个omega女孩,白白净净可好看了,恭喜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