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雪(7)
作者:初禾
时间:2020-07-07 08:14:53
标签:乡土
我觉得我应该谄个媚,比如给他剥个丑柑什么的。
我仔细撕掉丑柑上的筋,送到岳昇面前,笑嘻嘻地看他,“昇哥,给。”
他看我,又看我的丑柑,却最终选择了他的烟。
真不给面子。
我的手悬了半天,但我一点儿不尴尬。
他不吃,不是正好便宜了我吗?
我将手收回来,剥好的丑柑放进自己嘴里。他抽烟,我吃柑,他抽完一支烟时,我已经吃完三个丑柑。
倒不是我狼吞虎咽,是他抽得太慢。
一边抽还一边观察我,我都看到了。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后悔没有吃那瓣喂到嘴边的丑柑。
他摁灭烟屁股,朝我转来,伸出右手。我愣了一下,然后走过去,脑袋一矮,将下巴贴在他手心。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很精彩。
第8章 你腰有伤?
岳昇掌心干燥,大约是常年干活的缘故,有些粗糙,垫着下巴痒丝丝的。他刚抽过烟,指间有一股淡淡的烟草香。
我嗅了嗅,觉得很好闻。
其实我不喜欢烟,呛人,还容易引起森林火灾。
但烟味儿在他身上就不一样了,有男人的野性。
他看我的样子有些奇怪,仿佛我在搞行为艺术。这一点我不否认,他的手掌抬得不高,我要把下巴放上去,就得弯腰低头。我的腰是弯了,头却不愿意低,因为我得看着他。
我就这么费力地站着,眼皮撩得老高,双手因为惯性还是什么而向后翘着,有点像企鹅。
眼睛睁得太大,我怀疑自己一不小心翻了个白眼。
岳昇手指曲了一下,显眼的喉结轻滚,然后吐出一个字:“你……”
我突然明白,他伸出手,好像不是为了让我放下巴,而是找我要丑柑。
啊……
这就尴尬了。
我耳朵尖很烫,可能已经红了。
像有沸水从最烫的地方往四周蔓延,先是耳廓,然后到耳根,最后是脸和脖颈。
我好像干了一件很作的事,他会不会认为我是故意勾引他?
虽然我馋他的身子,确实想勾引他,但我小太阳对天起誓,刚才,对,就是放下巴那一瞬间,我单纯得像一张白纸,没有任何不要脸的想法。
没有比我们小太阳更粘人的鸟了,别人是给点阳光就灿烂,我们是给个手掌就能放下巴。
放还不能单放着,我们还会摇摇脑袋,蹭一蹭。
我不敢蹭了,生怕他嫌弃我淫-荡。
但我也不好马上直起来,这样显得我心虚。
岳昇蹙眉的样子很英俊,有点冷有点凶,扯着我的心脏砰砰乱跳。
终于,岳昇将手抽了回去,垂着眼睑睨视我。
失去支撑,我往下栽了下,但不至于摔倒。
那只抽回去的手忽又伸了过来,钳住我的手臂,将我扶住。
岳昇手劲很大,弄皱了我的衣服,但我不觉得痛,反倒觉得被他抓着,是一件很有安全感的事。
“我以为你让我放下巴来着。”我低着头,嘀嘀咕咕。
这时我不敢看他的脸,不知道他正以什么样的目光看我。
但很奇怪,我仿佛能够识别他的视线——别人的视线就不行。
我觉得他的目光像一个笼子,将我关在了里面。
胸膛里的热流往上翻涌,在眼眶汪成一圈水雾。
我连忙用衣袖擦了一下。
哭,哭什么?
人家没骂你没揍你,你委屈个什么劲儿?
我训了自己一顿,等眼睛不那么热了,才偷偷瞄岳昇。
他在看我。
“柑子。”视线相触时,他神色微顿,示意我递给他一个丑柑。
这回我不敢调皮了,挑出一个最大最软的递给他。
回到家里,岳昇又开始忙碌。
他总是有事情做,不像我,闲出个鸟来。
我灵光一现,终于明白人类为什么老用鸟来骂人了,什么淡出个鸟,关你鸟事,你个鸟人……
我们当鸟的,似乎确实有点讨嫌。
但我已经化形,我不能继续以鸟的level要求自己。
在用被子围成的巢里蹲了一会儿,我跳起来,准备找点事做。
岳昇在做晚饭,但又不止晚饭。我们拿回来的那一口袋丑柑被他剥了几个,皮穿在绳子上晒着,果肉在锅里炖得稀烂。
我这不争气的嘴啊,又开始咽口水了。
岳昇再用绝顶的厨艺勾引我,我或许得考虑给自己织个口水兜。
“昇哥,你这是在炖什么?”灶台矮,锅上面又全是热气,我得弯腰才能看清楚里面的东西。
这一弯,我就“嘶”了一声,腰酸背痛,差点掉锅里去。
“小心。”岳昇再次搀我一把,语气有些沉。
不知道在他眼中,我是不是个捣蛋熊孩子,而他是熊孩子的监护人。
“没事没事。”我连忙站好,扶住腰扭了扭。
放下巴时我弯了半天腰,不知道是不是让肌肉发了力,现在才会不舒服。
但按说不至于啊,我又不是长年累月使用腰。
我掀起衣服,费力地扭着身体往后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的腰特别漂亮,劲窄的一截,有薄薄的腹肌。因为扭身这个动作,屁股受力而翘起,圆的,还有点挺,手感说不定特别好。
我这算不算独受老天垂爱?
一化形就有了这么妙的身材,天使容颜,翘屁嫩男!
看来我应该去拜拜天,谢谢它如此爱我,然后对它说一句——虽然你爱我,但我的心只属于昇哥。
“唔!”
我正得意地欣赏着我的屁股和后腰,一不小心用力过猛,空气中响起一声清脆的“咔”。
完蛋,我把腰给扭着了!
“痛痛痛痛痛!”我引吭高叫,在心里将天骂了一百遍。
怎么回事呢?只给我翘屁和腹肌不好吗?为什么还要让我的腰这么脆弱?好像这腹肌和翘屁都是我自己辛辛苦苦练出来的。
岳昇放下勺子,单手将我圈住。
唉,靠在他身上,我又舒坦了。
“你腰有伤?”太近了太近了,岳昇的声音和气息烘在我耳边,我又僵又麻。
他的声音怎么这么性-感呢?
“没有伤啊。”我吞吞吐吐,伤不存在的,我不记得腰受过伤。
“我看看。”岳昇将我带到他的房间,让我趴在床上,撩起衣服,把腰露出来。
他手指的茧碰触着我的皮肤,很痒,我下意识缩了下,心脏都跟着抽-起来,敏-感得不可思议。
他又按了几下,“你经常……”
他没说完,我也没听明白,扭着脖子问:“什么?”
他摇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样子,“等一下,我去拿药。”
鸟鸟苦药久矣,我正要反抗,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
原来他不是逼我吃药,而是给我抹药酒。
药酒和他的手指都微凉,涂抹在我后腰时却越来越热。
我好舒服呀,舒服得想要晕过去。
趴久了难受,我随手一抓,抱住枕头,将脸埋进去。
直到岳昇说“好了”,我才意识到,我抱的是他的枕头。
四舍五入一下,约等于我和他上床了。
我还记挂着厨房炖的那锅玩意儿,岳昇回厨房,我便跟着。
他给我盛了一碗,我笑逐颜开。
“柑橘糯米粥。”岳昇向我介绍,“只有这个季节有。”
刚出炉的粥有点烫嘴,我一边吹一边喝,心里比蜜还甜。
当鸟时,我可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
这是岳昇特意给我做的!
但是夜幕降临,我就被打脸了。
小破孩儿们冲进院子,黄小野和另外几张生面孔也来了,他们分组坐在灯光下,有的写作业,有的讲题。
中场休息时,黄小野吆喝着“喝粥了”,厨房里的柑橘糯米粥就被瓜分一空。
我捧着碗,看着空荡荡的锅,下巴都快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