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息树下(58)

　　去军医大接柏尹之前，萧栩先回家放行李。空调是开着的，客厅卧室打扫得干净亮堂，餐桌上放着保温瓶，水温正好。他喝了两口，只觉一路上染上的寒气全都被驱散，暖意从胃漫涌向全身。
　　空调是柏尹开的，清洁是柏尹打扫的，温水也是柏尹准备好的。
　　大冷的天，柏尹赶在早上上课之前，回来将他们冷清的家变得有了家的味道。
　　萧栩在沙发边的地毯上打了个滚儿，举起手机自拍，然后发给柏尹：我到家了！
　　照片里，他的白色毛衣和白色长毛地毯浑然一体，将他漆黑眸子里的欢喜衬得格外鲜明。
　　柏尹过了几分钟才回：还没下课，晚点来接我。别在地毯上睡觉，小心着凉，困了去床上。
　　萧栩坐起来，才不管柏尹下课没下课，整理一番后就开车直奔军医大。
　　柏尹乐意天不亮就回来给他开空调烧热水，他也乐意提早一小时赶去军医大，眼巴巴地等自己的男朋友下课。
　　时间已经不早了，刚一回到家，柏尹就着手准备寿星的“生日宴”。
　　萧栩这回点的是鲜鱼汤锅，工艺有些复杂，耗时也比较长，先得将鱼去腥，煎熬出白色浓汤，最后再下菌类、蔬菜、肉类。
　　“怎么想吃这个？”前几天柏尹在电话里问。
　　“冬天到了，汤锅吃着热乎啊。”萧栩说。
　　“那火锅不是更适合？”
　　“火锅不行。”
　　柏尹明知故问：“嗯？为什么火锅不行？”
　　萧栩梗了一会儿，“你知道还问！”
　　“我知道什么？”
　　“小尹！”
　　“别喊。”柏尹笑道：“耳朵要聋了。”
　　“你故意气我！”
　　“冤枉。”
　　……
　　柏尹在厨房处理鱼，往客厅看了看，见萧栩跪在地毯上，盯着蜡烛发呆。
　　到底怎么了？柏尹想，跟蜡烛置什么气？
　　嫌条状蜡烛太土？还是真的觉得栗子蛋糕太朴实？
　　不应该啊。
　　柏尹也有了心事，想不通萧栩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一离开蛋糕店，情绪就突然不对了。
　　萧栩搭的是最早一班高铁，折腾一上午，有些困了，洗澡之后溜去厨房，从后面抱住柏尹，整个人又香又软，带着一股热气。
　　柏尹刚还琢磨他是不是又要使小脾气，这会儿被他搂着，心尖顿时软了，温声说：“饿吗？”
　　萧栩摇头，脸在他后颈上蹭，“不饿，就是困。”
　　“去睡会儿？鱼汤还要熬一阵子，一时半会儿开不了饭。”
　　“在这儿睡行吗？”萧栩说：“就靠在你背上。”
　　“我不淘米洗菜？”
　　“你做你的，我就挂着，不影响你。”
　　柏尹笑：“进屋去睡，乖，好了叫你。”
　　萧栩不情不愿挪进卧室，被子和床单都是柏尹刚换的，应该晒过，松软得不行，仔细一闻，还有洗衣粉与阳光的味道。
　　萧栩裹着被子，觉得又幸福又难过，躺着刷了会儿论坛，迷迷糊糊睡去时，都没来得及关闭正在看的帖子。
　　柏尹忙了2个多小时，将一大锅鱼汤端到客厅的餐桌上，电磁炉、各种要烫的菜挨个摆好，蛋糕也拿了出来，才轻手轻脚走去卧室，准备叫萧栩起来吃饭。
　　萧栩大半张脸蒙在被子里，脸都给闷红了。柏尹正要叫他，突然看到扔在一旁的手机。
　　解锁之后，一个“触目惊心”的标题飘在页面上方——
　　30岁的你，如何应对中年危机。
　　柏尹：“……”
　　萧栩不知道又被柏尹窥屏了，听闻可以开饭了，立马冲到餐桌边，先拍照，再自拍，最后逮过柏尹一起拍，喜气洋洋，兴高采烈，直到瞧见柏尹拿起蜡烛。
　　“一，二，三……”柏尹插得认真，担心插多或插少，还一边插一边念。
　　萧栩在一旁看着，不由自主撇了撇嘴角。
　　蜡烛实在是太细了，就算已经很仔细，插到第六根时还是断了。柏尹将断成两截的蜡烛放到一边，从袋子里另抽出一根，自语道：“幸亏买得多。”
　　萧栩眼睛一亮，拿过蜡烛袋道：“还是我来插吧，你笨手笨脚的，把备用的也弄坏怎么办？”
　　柏尹额角跳了跳，“我笨手笨脚？我听错吧？你说我笨手笨脚？”
　　“就说你啊。”萧栩厚着脸皮道：“让我来让我来！”
　　说着握住蜡烛猛地往蛋糕里一扎——
　　蜡烛断了。
　　柏尹：“……”
　　萧栩：“哦豁！”
　　“你别捣乱了。”柏尹说：“一边儿凉快去。”
　　萧栩坚持：“还是我来插吧，我过生日，蜡烛应该我来插。”
　　然后我插一根坏一根！
　　“应该我插。”柏尹插上第六根，“你的生日，我负责插蜡烛，你负责吹蜡烛。”
　　萧栩愣了愣，心里一暖，却说：“那多麻烦啊，要插那么多根。”
　　“不麻烦。”柏尹又取出一根，“知道我为什么不买数字蜡烛吗？因为我想一根一根为你插上。”
　　萧栩站在一旁，指尖轻轻抖了抖。
　　片刻，他绕到桌子另一边，悄悄拿走了那包尚未开封的蜡烛。
　　柏尹弄坏了3根蜡烛，萧栩弄坏了1根，第一包的25根已经用完，离“29”还差8根。
　　正要继续插时，柏尹发现，第二包不见了。
　　“蜡烛呢？”他看向萧栩。
　　“我怎么知道？”萧栩一脸无辜。
　　“奇怪。”柏尹绕着桌子找了半天，“怎么会不见了？”
　　萧栩装模作样地跟着找，然后十分大度地说：“算了吧，几根蜡烛而已，别找了别找了，缺了蜡烛又不是不能过生日。我们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来来来，赶紧点上火，我数数啊，1根，2根，3根……21根。只有21根啊？那行，今天我就过21岁生日吧！真巧，和你一样！”


番外1-3
　　“我看你是过12岁生日。”柏尹在萧栩头上呼噜了一把，拿过打火机，挨个给蜡烛点火，数落道：“还看什么‘中年危机’的帖子，你有点儿‘人到中年’的样子吗？”
　　“啊……”萧栩拿着纸碟的手一抖，“你看我手机了？”
　　“让你去睡觉，你躺在床上看帖子。我一解锁，页面就是论坛。说吧，是不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萧栩不吭声。
　　柏尹动作快，一会儿21根蜡烛就全部亮起来。他丢开打火机，捏住萧栩的下巴，“让我看看，手机掉下来时有没有把我家宝贝畜生的脸砸伤。”
　　“你才是畜生！”萧栩被“宝贝”逗乐了，底气不足地呛声。
　　柏尹在他脸上搓了两下，笑道：“很好，没被砸伤，手感还是这么好。”
　　萧栩想躲：“不要乱搓我！我要吹蜡烛了！”
　　“想许什么愿？”柏尹问。
　　萧栩睁开一只眼，“说了就不灵了。”
　　“故弄玄虚。你不说我也知道。”
　　“……”
　　“不就是今年29，明年28吗？”
　　“不是！”
　　“哦？那是什么？”
　　萧栩“呼”一下将蜡烛吹熄一半，另一半烛光映在眼里，像远方跳跃的星辰。
　　片刻，他轻声说：“你一直和我在一起。”
　　柏尹一怔：“嗯？”
　　“我许的愿。”萧栩抬起头，“是你一直和我在一起。就算今后我年纪大了，你也不能……”
　　后面的话被温柔的吻封堵住，柏尹搂着他的腰，扣着他的后脑，吻得强势又深情。
　　心突然就静了，他环住柏尹的脖子，闭眼回应。
　　“以后不准再看那些帖子。”柏尹贴着萧栩的唇，“中年危机？你哪有什么中年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