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66)
车窗降了下来,驾驶座上是名中年女性,很是热心地看着他,“是不是打不到车?”
岑昀张了张嘴,突然感觉说不出话来。
“上车吧,我顺路载你一段。”女人把车锁打开,示意岑昀上车。
眼前的女人有点像李女士,这让岑昀有些忍不住要朝她走去。
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也不能算忍,只是大脑里的理智让他清醒过来,明白眼前的女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是李女士。
“不用了。”岑昀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里可打不着车的。”女人好心提醒岑昀。
岑昀依旧摇了摇头。
女人并未坚持,看了他几眼,最后还是启动车子走了。
空空的街道又只剩一人,岑昀垂着脑袋,眼神发空地看着眼前并不算平整的地面。
可能是刚刚的女人又反悔了,没一会儿地面上又亮起光,轿车停在他面前。
驾驶座的车门被打开又关上,随后响起的是脚步声。
直到一双皮鞋踩在眼前的地面上,岑昀才抬起头。
傅松站在车灯发出的亮光里,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岑昀。
“哦,是你。”岑昀语气没什么波动地说。
“哦,是你。”傅松嘴中嚼着这几个字,垂眼问岑昀:“除了我,还会是谁?”
“女人。”岑昀说完,又补了一句,“不认识的陌生女人。”
傅松对岑昀口中的陌生女人并不感兴趣,伸出一只手,对岑昀说:“起来。”
岑昀的视线从傅松修长又宽厚的手掌转移到他的脸上,摇了摇头。
傅松皱了下眉,“你待在这里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别管我了。”岑昀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烦,垂下头,把脑袋埋在膝盖当中。
傅松的手在空中待了几秒,被主人收了回去。
他看着在路边蜷缩成一团的岑昀,忽然觉得他像一只被主人丢弃了的小狗,待在原地不肯走,执拗地认为主人肯定会回来找他。
傅松转过身,将车熄了火。
车灯没了,周围重新恢复黑暗。岑昀抬起头,甚至都看不清傅松的脸,只能看到一团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身影。
傅松走到岑昀身旁,没说话,弯腰坐在旁边的石头上。
岑昀扭头看着他,“你干什么?”
“坐着。”傅松的手机屏幕亮了下,拿起看了一眼,按掉了。
岑昀猜不透傅松的想法。事实上,一直以来他都看不明白傅松这个人。
沉默坐了一会儿,周围的蚊子闻到了人血味,纷纷赶过来。
岑昀冷不丁地拍一下腿,又时不时地拍下胳膊,最后实在没忍住问傅松:“你不被咬吗?”
“不。”傅松坐得纹丝不动,可能蚊子以为他是雕塑,所以都不来咬他。
岑昀抬手拍死脖子上正吸他血的蚊子,问傅松:“你什么血型?”
“B型。”
“我也是B型啊,为什么它们都只咬我。”岑昀满是怨愤。
傅松扭头看了岑昀一眼:“这跟血型没关系。”
“难道是我血糖太高了?”岑昀挠着被咬的地方,已经红肿起来,不禁感叹道,“都怪我太甜了。”
傅松本想这说跟血糖也没关系,但在听到岑昀说自己太甜时,莫名没能说出口。
“走吧走吧,不坐了,咬死我了。”岑昀从石头上蹦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傅松跟着站起来,打开车门。
岑昀赶紧坐上车,十分迅速地关上车门,要把吸他血的蚊子全都关在外面。
傅松上车后打开车内的空调,将温度调到最低。
岑昀看了一眼,问他:“你热啊?”
“温度低蚊子不咬人。”傅松说。
“哦。”岑昀恍然大悟地点了下头。
不知道是空调真的起了作用,还是车内本就没有蚊子,岑昀果然没有再挨咬,就连身上被咬的包也没那么痒了。
就是有点冷。
他搓了搓胳膊,看了眼车窗外,问傅松:“这是去哪啊?”
“回酒店。”傅松说着看了眼岑昀,顿了一下。
前方正好红灯,傅松踩住刹车,转过身在后座找着什么。
岑昀跟着看过去,就见傅松从后座的礼盒里拿出一件西服。
他动作不算太温柔地把西服扔到岑昀的腿上,用命令的口吻说:“穿上。”
“…”岑昀看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服,暗自猜测着价格,然后毫不含糊地盖在身上。
身体终于暖和了些,岑昀想起件事,“你们找到顾水了吗?”
傅松手握方向盘,点了下头。
岑昀惊了,“那我白天看见的真是顾水啊?”
“嗯。”傅松看了眼岑昀,“不用担心,已经掌握他的位置了。”
“我倒不是担心…”岑昀回想白天见到的身影,当时只是粗略一眼而过,仅觉得眼熟,没看清太多,也不知道顾水现在的状态如何。
“他还好吧?”岑昀问。
提及到顾水,傅松的表情不算愉悦,“还不知道,沈迟先过去了。”
“那你原本是不是正要去找顾水?”岑昀一下坐直身体,看着窗外已经熟悉的道路,“在前面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打车回酒店就行。”
不过傅松并没有停车的意思,直视着前方,简短道:“不用。”
岑昀深知自己一贯都无法改变傅松的想法,此时见他意已定,只好闭上嘴安静坐在副驾驶。
第58章
到了酒店楼下,岑昀把西服叠好放在座位上,打开车门。
傅松扭头对岑昀说:“晚上在酒店待着,别乱跑。”
“哦。”岑昀知道傅松是因为顾水的突然出现,老实点了点头。
等岑昀离开视线,傅松启动了车,手机在此刻响了起来。
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沈迟的来电,他接起电话。
“没找到顾水。”沈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喘,“我们到的时候就房子就没人了。”
傅松神情霎时变得严肃。
沈迟报告说:“这里应该只是他暂住的地方,房间里干净得很,没什么东西。”
“再仔细找找。”傅松说完挂断了电话。
一股不安袭上心头,傅松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任何事情只要一旦偏向预期就容易失控。
门童过来接过钥匙去泊车,傅松走进酒店的电梯。
在停了两次后,电梯停在他要去的楼层。
他的房间就在岑昀的隔壁,岑昀以为只是偶然,但这确实是他刻意的。
本来今天参加完活动他就应该立刻返程汾城,但莫名其妙地,他让沈迟查了岑昀住的酒店,并在隔壁定了一间房。
现在看来这并不是无用功,至少在庆海发现了顾水的踪迹。
前几日顾仟隆生病进了医院,口风很紧,谁也不知道顾仟隆究竟得的什么病,病情如何。
但傅松还是找方法打探到了消息,知道顾仟隆目前正处于昏迷当中。
昏迷,意味着可能醒来,也可能永远沉睡下去。
顾家因此乱了阵脚,没人再有闲心去管在他们眼里已经成了疯子的顾水。
酒店走廊的地板上铺着柔软厚重的地毯,所以即便傅松脚上穿着坚硬的皮鞋,走路时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走到房门口,他掏出房卡,手顿了下。
一秒钟后,傅松掏出手机打给沈迟,让他现在立刻带人回酒店。
沈迟很诧异,他正带人搜索着顾水住过的房子,看能不能查出什么线索。
傅松却语气坚决果断,让他立刻返程。
挂断电话后,傅松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
这次是他疏忽了。
沈迟和保镖最快回来也需要半个小时左右,而他身边一个人都没留。
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滴”的一声,锁开了。
傅松推开门,迈腿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