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过敏原(174)
“泡不泡?”
“泡。”
“泡就是公主。”
“……公主就公主。”
浴缸的空间不大,两个人躺得有些勉强,乐知时靠在宋煜的怀里,脚背也蹭着宋煜的脚,仰头往后看了一眼宋煜,被宋煜低头吻了吻眼睛。
“我下周要跟着何教授外出。”宋煜环抱着他,“圣诞节那天会回来陪你。”
乐知时很乖地点了点头,感觉宋煜拨开他打湿的头发,用嘴唇摩挲和轻吻。
他一直有些疑惑,于是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哥哥,你好像很喜欢亲这里。”
“这里有一颗很小的痣。”宋煜的指腹揉搓着那里,雪白的皮肤透着粉,那个小黑点像一个天生的记号。
“是吗?我都不知道……”乐知时让宋煜下次拍给他看。
宋煜又低头吻了吻他的肩头,乐知时就下意识去看,“这里没有痣。”
“有一颗水珠。”宋煜说得义正言辞。
乐知时觉得被逗弄了,转过脸盯着他看,又抿着嘴忍不住笑,宋煜也看着他,脸上波澜不惊。
令宋煜没想到的是,乐知时湿淋淋的手摁住浴缸边缘,稍稍起身,吻了吻他的眼睛。
宋煜愣了一秒,听到乐知时对他说了亲吻眼睛的理由。
“这里面有我。”
宋煜不自然地别开脸,“学人精。”
“你不好意思了。”乐知时抱着他的脖子,逼他看自己,“你不好意思的时候就不看我。”
他直白把心里话都倒给恋人听,“宋煜,你好可爱啊。我好喜欢你。”
“不要用这种奇怪的形容词。”宋煜企图阻止。
“就是可爱。”乐知时不许他反驳,所以堵住了他的嘴。
拿他没办法,水有些冷了,宋煜拽着乐知时出去,给他裹上浴衣,看着他跑回到床上飞快钻进被子里。
临睡前,乐知时靠在宋煜的怀里有些睡不着,想来想去,越发不困。
“哥哥,你睡了吗……”
宋煜说没有,又问他怎么还不睡。
“我想到你说的外出任务了。”乐知时把脸埋在他胸口,“哥哥,你以后真的要研究应急救助测绘吗?”
宋煜知道他在想什么,摸着他的后脑勺很温柔地对他解释,“乐乐,现在都是遥感技术,需要人工测量的部分没有很多。而且这个研究方向是很有用的,遥感测绘应用到灾区,可以第一时间技术模拟灾区状况,在最短时间最精准地评估检测灾情,而且也可以监测次生灾难,对救援的意义很大。对救灾工作来说,没有什么比地图和GPS更重要了。”
“我知道很有用,而且我也知道,万一发生灾难,很多小朋友就会像我小时候一样。”他抿了抿嘴唇,“我就是担心你。”
“不用害怕。”宋煜抱紧他,“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乐知时轻轻地嗯了一声,又听见宋煜说,“我很早就想做这样的工作了。”
静谧的夜里,乐知时抬眼看他,“什么时候?”
宋煜的眼神变得柔软了许多,像是陷入回忆,他说很早,又更详细说:“六岁那年,你刚来的第二天,我们还在医院,我就问爸爸,为什么你没有家了,乐叔叔去哪儿了。”
那时候的他还不太懂父亲说的话,只记得乐奕对他特别好,带着他去了许多地方,去了英国也会给他写信、圣诞节送他礼物和明信片。
他完全无法接受乐奕的离开,就像无法接受自己差一点害死乐知时一样。
双重的恐惧压在一个六岁孩子的身上。
“那个时候的我对电视里报道的灾难新闻很敏感,爸妈他们会有意地避开,换台,但我很想看,甚至跑到楼上的房间自己看。”宋煜的眉头不自觉皱起来,“有时候会在新闻里看到救援队的队员,抬着担架,担架上是他们救出来的人。我有时候就会想,那要是乐叔叔该多好。但我知道不是,不过也替被救出来的人感到庆幸,觉得救援队真的很伟大。”
他静了几秒,看向乐知时,怕他难过,就拿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其实这是我小时候的第一个梦想。”
乐知时反而怕宋煜难过,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颊,真诚地问他:“当救援队的队员吗?”
“嗯。”宋煜闭了闭眼,“不过后来我上了初中,地理老师谈到过去的一次大地震时,说救援很困难,因为那里地形复杂有没有精确的地图和GPS,很多人都被埋在根本找不到的地方,没能被救出来。”
宋煜垂着眼,“没被救出来这几个字,又让我想到你爸妈。”
乐知时的手摸着宋煜的脸颊,他的心也很难过,但是不希望宋煜难过,“然后呢?”
“而且你那天回到家还很可怜地跟我说,有同学说你没有爸爸妈妈,你很不开心,想让我给你买冰淇淋。”说到这里,宋煜笑了一下,“乐知时,你真的很会撒娇。”
“这明明是卖惨。”乐知时辩驳,虽然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
“我一边等着你把冰淇淋吃完,一边坐在便利店里想上课时老师说的话。”宋煜的眼神放远了,“我想一个救援队员的力量是很渺小的,如果我可以画出地图,可以做出很精准的GPS,是不是可以救出更多的人。”
从小到大,宋煜都是那个跑在前面的人,对乐知时而言,他就像是自己人生中一个永远屹立在前方的标杆。他从没有听到过宋煜与他谈心事、谈梦想。
那时的乐知时也不会失落,因为他明白自己和宋煜之间的年龄差、思想的成熟程度怎么都不会填平,他在宋煜面前是个小孩。没有人会把自己最深层次的念头拿出来和一个小孩分享。
但现在的他们,是平等的恋人身份。
乐知时的手沿着宋煜手臂摸索,最后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你是不是觉得我小时候好可怜,所以希望这个世界上少一点我这样的小孩?”
他用一双纯真的眼看着宋煜,但说着连宋煜自己都不敢说的话。
他不笑的时候,睫毛很浓很长,瞳色浅,有种不浓郁的忧郁,但因为大部分的时候乐知时都是笑着的,所以这种感觉很不常见。
只有像宋煜这样每时每刻把乐知时放在心里的人,才能捕捉到。
见宋煜不说话了,乐知时想那他就不问了。但宋煜忽然叫了他的名字,很轻很温柔。
“你应该不知道,你刚到培雅上初中的时候,我经常看你。”宋煜摩挲着他的后颈,“有时候看到你一个人在学校里走路,一个人去取自行车,心里特别难过。”
“我很怕看到你一个人,希望你快点找到好朋友,可以一起走。”
这些乐知时一无所知,他皱了皱眉,“为什么?”
“不知道。”宋煜也认为自己很荒谬,“就觉得你好小一个,又那么瘦,很可怜。有时候课间睡着,会忽然梦到你哮喘犯了,然后就突然惊醒。然后就会从教室窗户对面看你,有时候看得到,有时候看不到。”
乐知时捏着宋煜的手指,低垂着眼睛,“那你还不让我叫你哥哥,离你远一点……”
宋煜自嘲地轻笑一声,“我那时候太抗拒这个称呼了。不想让别人误会我们是亲兄弟,又不想向他们解释你爸妈的事。”
“干脆假装没有关系吧。当时就是这样想的。”
看到乐知时的每个瞬间,宋煜的保护欲、占有欲和青春期的情愫都在涌动,要如何去压抑那些已经多到快要溢出来的情感呢,年少的宋煜弄不懂,他想索性就不要见了,少见一面,少喜欢你一点。
他想过要做个合格的哥哥,给乐知时一尘不染的爱护和关心,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你那个时候应该很难过吧,被我推开。”
乐知时很依赖地靠在他的肩头,“嗯,但是我还是很喜欢你,最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