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奔(22)
在棺材里,我眼前反复上演我妈跳楼时的场景,当时我明明没有在场,可却好像看到了。不仅如此,反复上演的还有我被虐待的画面,我被辱骂的画面。原本一些已经被我忘记的片段卷土重来,那些年里我不止一次半夜惊醒,被掐着脖子无法呼吸,她像个嗜血的怪物一样掐着我问我为什么不帮她。
我能帮谁呢?我连自己都帮不了。
棺木上全都是我抓住的血痕,就像小时候我快被掐死时出于求生本能抓破的她的手背。
在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的时候,晏阳打开了棺木,让新鲜的空气进来了。
在他来伦敦之前我就已经决定放弃了,人死过一次之后会看透很多事,原本在意的事也可以释然了。
我不用他爸死了,甚至什么都不需要了,往后唯一可能让那个家变得鸡飞狗跳的事情并不是我夺走了他们什么,而是我跟晏阳的关系被发现。
这么说可能也不对,我还是夺走了。
我夺走了他们最宝贝的小儿子。
他是我的了。
“好紧啊宝贝。”我吻他,在他身体抽插的时候,另一只手在他身上抚摸。
晏阳瘦了很多,我甚至担心自己太用力会伤到他。
他在我身下呻吟,像以前一样,抱着我,粗重的呼吸让我们的身体逐渐升温。
我们很久没做爱了,不算这一个月,也已经很久了。
他去美国之后我们就没见过面,绝大部分时间里只是听着对方的声音、看着对方的画面自慰。
当我再一次抱到晏阳温热的身体,插在他紧实又柔软的后穴,同时也被他紧紧抱着,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疯狂地索取。
我把性爱也当做了一种发泄和一种表达,我有多爱他,就干得他有多狠。
有那么短暂的十几分钟,我几乎是丧失了理智的,把他压在床上,不管不顾地操干。
晏阳始终没有喊停,没有求饶,事后他动也不动地瘫在那里,被我折磨得几乎晕死过去,却依然抚摸着我心口的纹身说:“哥,你好爱我。”
我好爱他。
爱到恨不得干脆和他一起死了。
可是当我平静下来,他趴在我胸口亲吻我的纹身时,我又不想死了。
活着挺好的,可以这样触摸他。
晏阳在这里的几天,我们过得很开心。
我把他介绍给我的室友们,我的同学们,并不是以亲兄弟的身份,而是恋人。
我说这是我男朋友,在美国读音乐学院。
晏阳长得好看又乖巧,嘴巴也甜,大家都喜欢他。
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吃饭,以前在家里两手不沾阳春水的晏阳竟然也做了两道菜,而且味道很好。
他说:“这是我特意为晏暄学的,想做给他吃。”
在外人面前他不再叫我哥,而是直呼我的名字。
那几天我去上课,他就在校园里找一处地方等着我,下课了,我们牵着手逛我的学校,再牵着手去买食材,回来后跟室友们一起做饭吃饭,饭后偶尔会到外面走走,或者我在公寓里学习,他在旁边陪着我。
晚上我们会做爱,每天晚上都做,有时候一次,有时候两次,不怕死一样。
晏阳很热情,他主动骑坐在我身上扭腰,一遍一遍贴着我的耳朵说他爱我,想我。
因为晏阳,我又变成了一个正常人。
情绪稳定,积极乐观。
他在我这里住了一个星期,送他回去的那天我们在机场接吻,晏阳又开始哭,说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我让他忍一忍,等我毕业了就去美国,到时候我们每天在一起。
这一次我说话算话,在伦敦读完研究生,去了波士顿。
一切都似乎回归了正轨,我不回国,晏阳爸妈也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在这边工作也相当不错,只不过当我说我去了波士顿的时候,晏阳他爸皱了皱眉。
无所谓。
我并不需要他的允许和认可。
他并不知道,当他跟自己的宝贝儿子视频的时候,他儿子刚从我身上下去,身体里还裹着我的精液。
第37章
我的人生其实可以完整割裂成几个阶段。
恐慌的童年时代、扭曲的少年到读研时代,忙碌却安稳的波士顿时代,当然还有后来。
毫不夸张地说,我跟晏阳一起在波士顿生活的那几年过得确实幸福,我似乎真的在远离从前的自己,很多时候我甚至能看到一个脏兮兮的男孩一步一步成长、改变,从那个充满了惊声尖叫的旧屋走到了波士顿漂亮的公寓。
我工作不错,能力出众,升职很快,薪资长得飞速。
我的爱情也终于被我正视,我开始十分坦然地承认自己爱着晏阳,非他不可。
晏阳也很好,他漂亮又有天赋,聪明又肯努力。
他拿了很多奖,也开始参与很多演出。
他的演出我不能每场都去,毕竟工作在身,经常难以抽空去看他,但只要我能赶过去的,就一定会出现在他的演出现场。
我坐在观众席,拿着晏阳给我的票,看着他在台上演出,灯光为他而亮,掌声因他响起。
看着他在台上弹琴,我经常能想起自己第一天到晏家的时候,他穿着新买的衣服,有些紧张地叫我“哥”,他献宝似的弹钢琴给我,后来我们就在那架钢琴边做爱。
十多年了。
我短暂人生将近一半的旅程都是和他一起走完的。
他见过我最不堪的样子,也知道我所有的疯癫。
但他依旧爱我,依旧选择相信我,依旧愿意把自己和自己全部的感情都交付给我。
那几年我真的以为生活就一直这样,我们远离过去,远离他的爸妈,远离让我想忘掉的一切。
我会在每一次去看他演出后为他献上一束花,当然不是在台上,而是在他回到我身边之后。
可能是在车上,也可能是在家里。
晏阳喜欢红玫瑰,唯一的理由就是红玫瑰象征着爱情,他只要我送红玫瑰,就像只要我爱他一样。
我们一起在波士顿过的第一个春节,我和晏阳一起去纹了新的纹身。
在那之前他跟我商量过,说想要在左手无名指纹一个戒指。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我一开始以为他只是暗示我,于是第二天就去买了一对戒指回来。
可晏阳说:“哥,我还是想纹在手指上。”
他说:“戒指可以摘掉,也可能被弄丢,但纹在手指上的就永远都不会被摘下来。”
我总觉得他的话里透露着一股浓郁的不安,这让我觉得愧疚。
我知道他爱我,从他意识到自己可以喜欢男人的时候开始,他满心满眼就都是我,他聪明,却无限度装傻包容我,他受了伤害,却只要我道歉就立刻跑回我身边。
是我让他觉得不安。
那天晚上我们睡觉前晏阳趴在我胸口吻我的纹身,他说:“哥,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就是随便说说,你送我的戒指我好喜欢。”
我拉起他戴着戒指的手,亲吻他每一根手指。
几天后,我带着他去了纹身店。
要纹在手指上的图案是我自己设计的,很简洁,但仔细看会发现,戒指的图案中包含着“yanyang”。
其实一直到那个时候晏阳也不知道这个名字曾经属于我,没人告诉过他,而我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
告诉他这件事,只会给他徒增烦恼,我不希望他觉得自己抢走了我的东西,那个时候我以为我已经跟自己和解了。
事实上,只要远离他爸爸和我曾经生活的地方,我就真的可以过得很好,这很像鸵鸟,但要是能一直当一个快乐的鸵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遗憾的是,鸵鸟不可能一辈子都把头埋起来,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见他爸妈。
晏阳的毕业演出,他爸妈特意从国内赶来。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瞬间掰断了手里的笔。
当时晏阳在学校,我在公司,他说:“哥,爸说他们已经在机场了,十几个小时就到。”
这几年,我从来都没说过什么,但晏阳一直阻止他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