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狗(49)

　　“你快去学校吧，马上迟到了。”莫冬用被子蒙住眼，说。
　　过了一会儿，他感受到床动了动，然后是走到门口的脚步声，随后就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他抬起头，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确定宋舟是真的走了。
　　就那么愣了几秒，莫冬缓慢地倒在床上，重新闭上眼睛。
　　挺好，宋舟终于听进他的话了。
　　他终于可以放下心走了，以后也不用再见宋舟和小金毛了。
　　好。
　　莫冬一直在床上干躺到前台打电话到房间问他续不续房。
　　“不续，直接退房。”他声音沙哑地说。
　　“好的。”前台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莫冬从床上爬起来，昨天来时什么都没带，走时自然也什么都不用拿，直接下楼就好。
　　退还了房卡，收过押金后，他走出了旅馆，在路边打了辆出租车。
　　跟司机报了地址后，他感觉浑身都抬不上力气，累得要命。
　　明明什么都没做，但就是累得连句话都不想说。
　　司机很快将车开到地方，付了钱后他走下车。
　　搬家后他没租房，而是找了间日租房，也算是民宿，只不过设施没那么好，但也胜在便宜。
　　最关键是可以当天付当天的房租，这样方便他能随时离开。
　　刷门卡进了房间，他准备收拾一下行李，一会儿就买车票走人。但看着房间里自从搬过来就没动的行李箱，这才意识到根本没什么好整理的，除了一些洗漱用品外其他东西他压根就没从行李袋里拿出来过。
　　不用花时间去收拾，意思是他现在就可以直接走了。
　　坐下来打开手机，看着软件上的车票，他的手指一路向下划，却没有买定任何一张票。
　　这个太远了、那个太贵了、不贵不远的时间又太晚了，看来看去，他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
　　抬头看着眼前不大的房子，以及地上的行李箱，他突然开始有些怀念之前那套小房子，虽然也不大，但——
　　莫冬使劲晃了晃头，让自己不再继续想下去。
　　他起身到卫生间把洗漱用品拿出来，又将床上的几件衣服叠好，然后就算整理完了。
　　给房东发完微信，把房卡放在桌子上后，他直接拉着行李箱走出去。
　　走廊的灯因开门的动静亮了起来，所以莫冬很轻易就看到了蹲在门口的身影。
　　“宋舟？”要不是因为太过于熟悉对方，莫冬差点还以为这是谁家散养在楼道里的大狗。
　　宋舟抬起眼睛，看着莫冬两手提着的行李箱和行李袋，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莫冬瞪大眼睛，“你跟踪我？”
　　“嗯。”宋舟垂下眼，“你真的要走？”
　　莫冬反手关上了门：“东西我都收拾好了，当然得走。”
　　宋舟抬手按住莫冬的行李箱，顿了一下说：“昨天金毛跟我说它想你了，要不你去看它一眼再走吧。”
　　胡说八道，金毛怎么可能开口讲话？
　　而且莫冬昨天早就去看过了，还喂了它一根好大的鸡腿。
　　“你别瞎说。”莫冬扯过自己的行李箱，转身就要走。
　　“别走。”宋舟的声音很低，在静悄悄的走廊中回荡着：“别走好不好。”
　　莫冬似乎被这个声音给蛊惑到了，一时停下了脚步。
　　宋舟转身看着莫冬，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对方为自己留下来。
　　“我爱你。”他孤注一掷地将自己全部坦露在对方面前，恳求着对方：“莫冬，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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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冬对母亲的记忆其实已经很陌生了，只记得在很小的时候会有一双手抱着他，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在耳边轻声对他说宝宝我爱你。
　　等他妈妈去世，便有了新的后妈。他爸和新过门的媳妇站在他面前，弯腰对他说以后会爱他，待他如亲生孩子。
　　没几年莫天出生了。小时候的莫天很可爱，刚学会说话的时候就会嘤嘤地叫莫冬哥哥，再长大一点后，便开始对着全家人说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哥哥。
　　后来遇到陈然，第一次见面就说喜欢他。他拒绝一次，两次，三次...直到陈然举着手掌对天发誓说此生只爱他一人，他才终于放下心房，决定试试。
　　所以莫冬不是第一次听别人对自己说爱他，相反他听到过很多次，从爱他的人嘴里，和不爱他的人嘴里。
　　可是宋舟说的爱还是让他一时愣在原地，半天都恢复不过来。
　　过了很久，他才有些恍惚、思维混乱地从嘴中蹦出一句和话题完全不相干的话：“我，我的房卡放在房间里了。”
　　宋舟起初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整个人都软化下来，语气从未有的轻快说：“我帮你给房东打电话，或者我们再换一个间也行。”
　　“啊？”莫冬有些茫然地看着宋舟，像是不理解他在说什么，也忘了自己刚刚说的话。
　　宋舟没管那么多，走前一步用劫后余生的力气抱住了莫冬。
　　谢他什么？
　　莫冬有些茫然地想。这次他是不是又做错了，就像之前选择相信陈然一样。
　　可他脚下此刻就像是灌了铅，只能任由宋舟抱住他，一点动弹不得。
　　宋舟如他所说，直接从莫冬衣服里拿出手机，联系了房东，让他再送一张房卡过来。
　　在等房东过来的时候，莫冬就蹲在走廊上，话也不说，眼睛直愣愣地不知在想什么。
　　宋舟没有逼他说话，只安静陪在旁边，等房东把房卡拿来后，打开门将行李全部搬进去，然后自作主张地将桌上那张房卡给莫冬，自己则留下了新的房卡。
　　“我们约法三章。”到了此时，莫冬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样，对宋舟说：“第一，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如果你是因为这点才想留下我，那趁现在就死了这条心；第二，就算我留下我也不会再跟你一起住，你要住在家里。可以偶尔过来，但不能经常来；第三，如果前面两条你都同意，那我们就先到模拟一考看看。到时候如果你的成绩退步了，我就立刻就走人，你不许再来劝我。”
　　“好。”几乎是当下宋舟就立刻应了下来。
　　莫冬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怕他在敷衍自己：“你确定你想好了？”
　　宋舟口吻很坚定：“我确定。”
　　“我不会跟你在一起，就算你成年了也不会。”莫冬又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宋舟站起身把行李箱倒放在地上，拉开拉链，把行李从里面一件件拿出来。
　　莫冬还是不放心：“你真的确定好了？”
　　“嗯。”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莫冬坐在沙发上，看着宋舟蹲在地上帮他把行李全部拿出来，突然想到什么：“你今天不用去学校吗？”
　　宋舟的背影顿了下：“不去。”
　　“为什么不去？”
　　宋舟没说话。
　　虽然莫冬已经答应了要留下来，但他还是怕他会突然反悔，所以今天他要留在这里确保莫冬不会走。
　　莫冬猜透了他的心思，有些无语地说：“昨天成绩考那么砸，这就值一顿打。再加上夜不归宿，又一顿。今天还不去学校，整整三顿打，你就不怕你回家后直接被揍废了吗？”
　　“不怕。”宋舟的语气十分稀松平常，“习惯了，揍不废。”
　　“有病。”莫冬骂了他一句，但接下来就又开始操心命地担心起来。
　　宋舟是不怕挨打，但他怕啊，他不想明天再见到宋舟又是一副受了伤的样，万一真影响到学习怎么办？
　　“不行，你别收拾了。”莫冬起身拉住宋舟，把他往门口推，“你现在赶紧去学校上课去，等放了学回家好好认错，就说自己下次一定考好，态度要诚恳，兴许你爸心情好就会放过你。”
　　“我不走。”宋舟用手抓住门框，任由莫冬怎么推他都不动。
　　莫冬急了：“你干嘛啊，我都说了我不走了！你赶紧去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