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画画……曾经倒是擅长过,但也只是初中生业余爱好的水平,想靠这个维生,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慈郎看向窗外雨景。
如果用彩铅把雨中的花园画下来,一定很漂亮。
俊太郎动动爪子,呜了一声。
慈郎向后伸手,摸摸它的大脑袋。
这家伙现在乖乖的,是因为下午风早婆婆在慈郎面前拆穿了它。
下午家政来打扫时,因为要打扫伊集院的卧室,风早婆婆上去监督,就剩下慈郎和俊太郎一人一狗在起居室里。
当时慈郎在整理笔记。风早婆婆教给慈郎一堆应急对策,像是“发生地震该怎么做”之类,于是,慈郎手机里就有了伊集院各位助理、当值司机、贴身保镖队长等人的联系方式,手帐本也记了好几页,还有些只能记在脑子里。
等慈郎注意到的时候,俊太郎正用一种非常引人怜爱的渴望眼神,小心翼翼地看着果篮里的苹果。
它喜欢吃苹果,慈郎想起这件事。
发现慈郎注意到自己,俊太郎一下一下地摇起尾巴来,眼睛还眨巴了两下。
慈郎立刻产生了“它都这么努力了,如果不给它苹果好像很可怜”的罪恶感。
但是,慈郎不知道伊集院对它的喂食规矩,万一他贸然喂了苹果,把狗喂出事了怎么办?
还在犹豫不决时,风早婆婆带着家政下楼来,一进起居室就明白了状况。
“真是大胆,竟然讨起食物来了,”风早婆婆威严地训斥俊太郎,“你觉得这个人好骗是吗?聪敏过头了!等你主人回来,你就知道什么是教训!”
看到风早婆婆就乖乖趴倒在地的俊太郎,听到“主人”这个词,顿时低下头,把大大的狗脑袋埋在前腿之间,一动都不敢动。
风早婆婆转向慈郎说:“少爷不准它向别人讨食吃,它长大后就没犯过这毛病,今天是看你心软,竟然骗到你头上来了。你不用理它。”
慈郎当时那叫一个五味杂陈。
一条狗都能看出他好骗。
于是,那之后到现在,俊太郎都很狗腿地跟着慈郎,似乎是以为讨好他就能免受主人责罚,完全颠覆了慈郎对它的印象。
看着忠厚老实,没想到是个鬼机灵。
像现在,俊太郎不仅主动把大脑袋低下来给慈郎摸,还动了动庞大的身体,把肚子露出来更多,让慈郎靠得更舒服。
为了逃避惩罚殷勤到这个地步,慈郎哭笑不得。
“你啊,讨好我是没用的,”慈郎摸着俊太郎的脑袋好心提醒,但俊太郎只是拱了拱他的手。
可惜,狗再聪明也听不懂人话。
不知道伊集院会怎么惩罚它,慈郎爱怜地看着俊太郎,发现它这么鬼机灵后,好像就不觉得它大到吓人了。
叮、叮——
又是连续的邮件收达声。
慈郎拿起手机查看。
【行程变更[下班时间推迟]—伊集院财团旗下,轻井泽[时烟去]高级温泉旅馆;于PSG酒店顶层举办周年酬宴;会见要客。预计凌晨结束。】
原来是行程通知,另一封呢?
是伊集院。
【可能不回来。】
之前竹屋助理就提到过,伊集院今晚可能忙到回不来。风早婆婆也说,忙到晚上不回家才是伊集院的常态。
实在辛苦。
慈郎想了想,回复伊集院:
【了解。加油。】
晚餐是慈郎和风早婆婆合作煮的番茄肉酱意面,慈郎还在公司工作时,自己也常煮意面,不过配酱都是超市买的方便成品,这次跟着风早婆婆绞肉糜这步从头做起,别有趣味。
虽然用高级和牛绞肉糜做意面肉酱这种行为,让慈郎不知该怎么说。
风早婆婆解释,是因为少爷很挑嘴,讨厌肉腥味,所以一般的肉都不行,家里不会储备。
这是慈郎初次发现伊集院也有都市传说中那种“财团少爷做派”,让他想到非高级猫粮不吃的娇贵名品猫。
绝对不能把这个联想说出来,慈郎提醒自己。
晚餐后,风早婆婆想留下陪伴,但被慈郎拒绝了。
“您不必这么担忧,我已经能说话了,”慈郎努力证明自己这么大个人可以独自待着,“如果有哪里不对劲,我会通知保镖的。”
风早婆婆还是有些担忧,却也不想挫伤慈郎的自尊,她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慈郎,笑道:“那让俊太郎陪着你吧,反正你们相处得不错,这家伙还是顶用的,别被它骗苹果吃就好。”
俊太郎听到自己的名字,利落地汪了一声,像是应承。
将风早婆婆送出门,走回起居室的路上,慈郎就明显感受到了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事实。
空间太大了,脚步声清晰可闻,于是孤独感突如其来。
“呜?”走在慈郎身边的俊太郎忽然抬起头。
慈郎笑起来,揉揉它的大脑袋:“你是会读心吗?”
俊太郎呜了两声,然后安静下来,但是意识到有它在身边,他心中突来的孤独感就减淡了。
没问题的,慈郎给自己鼓劲。
他看了看楼梯方向,脚步一转,带着俊太郎回到起居室,打开似乎没人使用的巨屏电视。
世界上有很多种巧合。
此刻屏幕上播出的画面,是最坏的那一种。
一个典型的让人分不清是娱乐节目还是新闻节目的高亢旁白,正在解说播出影像:“政治家岸尾诚,日前宣布参选东京都知事,声势浩大的宣传足以说明他的野心,有‘狡狐’外号的他,在政坛的上升势头非常强势!他身边是那位鼎鼎大名的‘魔女’春日美怜,她曾成功蛊惑精英美男,为她心甘情愿签下六千万日元的巨额贷款!她是不少女性崇拜的魔女偶像!能够征服如此魔女,岸尾诚的魅力不可谓不大,据调查,他是东京地区家庭主妇好感的政治人物NO.1……”
前女友,春日美怜。
屏幕上的‘魔女’,浓妆珠宝,皮草大衣,旁白介绍她之前,他其实没认出来。
慈郎原以为,即使再见面,他会把她视为陌生人,就当从来不曾遇见过。
但旁白说出她名字的那一刻,慈郎才惊觉,自己是恨她的。
怎么能不恨呢?她毁掉了他的人生,毁掉了他最想要的——一个属于他和爱人的家。
慈郎甚至恨爱过她的自己。
他们两个是大学同学,但朋友圈不同,所以一直没什么交集。
大三那年,慈郎去参加初中同学会,她恰好和朋友在同一家居酒屋聚会。散场前,似乎喝多了的她突然过来打招呼。
那天的她,并不是屏幕上那副‘魔女’模样。
她穿的是男士衬衫,这种oversize的风格,一般日本女生会打造出楚楚可怜的气氛,她却仗着身材高挑走中性路线,英气性感,撑出了与众不同的强势气场。
明明以前都没怎么说过话,她竟自然地对慈郎使用命令形的句子,“我要坐这里”“把热毛巾拿给我”。
她这样的美女,又对慈郎这副态度,自然让慈郎的初中同学们都开始大力起哄。
慈郎不太好让女生在这种场合丢脸,于是配合着为她服务。
最后告别时,她走到慈郎面前,忧伤地问:“我们不会再见了吗?”
其实这问得完全没道理,他们是大学同学,上课就会见到,但那时慈郎也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心动了自己还不知道,唐突地回答了一句:“别走。”
于是她就抱了上来。
手足无措的慈郎听到很多口哨声和起哄声,一个初中玩得挺熟的男生,那天因为失恋喝醉了,还过来拍他肩膀,哭丧着脸说:“真好啊你小子!我嫉妒得要死了!伊集院少爷有事业,你有美女,你们真好啊呜呜呜为什么佳奈要跟我分手,我爱你啊佳奈!呜呜呜我想娶你回家啊佳奈!!回来和我组成家庭吧佳奈!!”
可能是当时失恋男生的哭诉,和那个柔软的拥抱,让慈郎意识到了长久以来的孤独渴望。
他想要被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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