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空教室
三十三.
梁绪的车就停在路边,米贝明站在车窗外跟他道别:“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小伏都?”
“就这么想我走?”
“你说呢?”
梁绪笑道:“那我偏不走。”
米贝明没见过比这人还无赖的,翻个大白眼,赶人道:“回去开你的会吧,当心破产了。”
三叉戟点火,梁绪也点起一支烟:“不跟我走?”
米贝明不吭声,别过头,好巧不巧正看见伯温楼顶上的航标障碍灯,红色光一闪一闪,闪得他心烦意乱。
米贝明赏他两个字:“滚吧。”
梁绪轻笑一声,再越过米贝明朝祁开和乐知攸看去,似是无大碍,便利利索索地滚了。
初夏的夜晚温风习习。
米贝明走到祁开身边,不动声色地深嗅一口,仍是除了大汗淋漓的味道啥也没闻着。
他感慨:“我们真的不是一个物种。”
祁开没空理他,他握着乐知攸的手坐在台阶上,问:“好些么?”
乐知攸点点头,手脚已经不凉了,心里面莫名冒出来的恐惧也在苦咖啡变得温柔之后消失不见,现在他有种---
“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乐知攸喃喃,人生第一次体会被信息素压制的感觉,好半天都缓不过劲儿来。
他转过脸,眼神依旧湿润润的,小声说:“你不开心。”
“开心。”祁开微微莞尔,安抚道,“你在变好,以前你都无法---”
“不是的。”乐知攸的手指蹭在祁开的手背上,像讨好,“我是说……我感受到你不开心,你之前心情很糟糕。”
祁开沉默一瞬。
是很糟,从昨晚开始就变得十分糟糕。今早起来看着“早安”两个字,安不了,一整天都憋着一股难以名状的邪火,晚上打球时借机发泄,凶得伙伴们既不敢放水也不敢说笑,整一个低气压。
涂星燃乌鸡鲅鱼,抢过球不再给他了:“八点半了,有个人要下班了啊。”
祁开撩起衣摆擦汗,擦完大字型往地上一躺,放空,看高远辽阔的夜幕仿佛黑色的大海,马上就要翻涌着倾泄而下,将世界吞没。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涂星燃半蹲在一旁,“不像热恋中,倒像失恋。”
祁开在心底回答道,是失恋,错失了整整五年可以陪伴和爱恋的时光。
他都不知道该要怪谁。
涂星燃叹气:“是吵架么?不管是不是,问题总要沟通才能解决,冷战要不得。”
祁开抬手遮眼,静默两秒后又猛地撑地跳起来,回台阶旁拿手机拿钥匙,一声招呼也没打就直接跑走了。
狂奔过来的这一路,祁开都在叮嘱自己:别动怒,别质问,乐知攸这个蠢货就是笨蛋,他有苦衷,他也不想的。
更何况,天南地北的最开始,是自己先离开。
“是很糟。”
祁开垂下眼,信息素跟随心情变得苦涩了一些:“全都怪我。”
乐知攸就凑到他肩头上去,亲昵地否定道:“我才是罪魁祸首,怪我。”
话是悄悄的情话,也是自省的软话,只有他们彼此才能听得懂。
所以米贝明杵在旁边十分不适,他轻咳一声插话道:“你们,先别腻歪,能让我问个问题么?问完我就走。”
祁开抬头看他。
“我想问,上次你说你打强效抑制剂,浑身疼得下不来床,是因人而异还是全都这样?”
祁开面无表情,一个眼神就把人看透。
米贝明似是心虚,瘪嘴:“好奇问问。”
祁开就不再理会他了,而是将枕在肩膀上的乐知攸稳稳地背起来。
“热不热?”
“不热。”
乐知攸趴得舒舒服服,鼻尖拱到腺体的位置上去,贪心地求:“还要闻。”
米贝明的嘴角快要咧到下巴上去,他嫌弃道:“跟毒品上瘾似的。”
懂什么,这是Beta永远也享受不到的亲密。
“你是来接我下班的么?”
“嗯。”
“我辞掉了,明天就不来了。以后我晚上的时间全都留给你,还有作业。”
“嗯。”
乐知攸抱紧祁开,安抚性的信息素也让膝盖软,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太安心了,软得走不动就不用和这个人分开了。
“祁开。”
“嗯?”
“我今天很想你。”
祁开把他往上颠颠:“嗯。”
米贝明两步跟上来,没人亲热就双手揣兜。
他扫兴地挤进这个两人世界,又发问:“你见过梁绪吹唢呐么?”
祁开没想他会挑起这个话头,愣了一下才道:“…………见过。”
嘹亮震天,气势如虹,完全把他的小提琴给压下去。
他趁机反问:“你和梁绪是怎么认识的?”
“哦。”米贝明摸摸鼻子,顿了片刻才没好声地,“如果他吹唢呐没把自己吹送走的话,你去问他去。”
看来是段不愉快的经历。
乐知攸好心好意地分出点心思来提醒他:“那我们就原话照搬地去问他。”
米贝明顿时语塞,红绿灯也不等了,直接闯,留下一句气急败坏的“你们Alpha和Omega都他妈有毛病”作为告别语。
世界终于重归他们二人。
乐知攸埋进祁开的颈窝,汗味也好好闻,他闷声又叫祁开的名字,叫一遍叫两遍,叫好几遍,最后忍不住雀跃起来,像是慢了许多拍才愚笨地发现这件激动人心的大喜事。
“这就是98%的契合度的威力吗?我在变好,是不是?我看课本里说,只有标记成功的---不管是临时标记还是永久标记,只要标记成功,就会对对方的信息素特别敏感,是其他的十倍甚至二十倍!”
乐知攸回想自己差些跌倒的那一秒,当时迷茫害怕,现在骄傲兴奋:“我被你咬了好几口了,是不是已经标记成功了?所以我才会猝不及防地失控,感受你的攻击性,被你影响和压制?是不是?”
绿灯行,祁开背着乐知攸走过斑马线,再把他放下来。
两人牵着手往北校区里走,昨晚才溜过弯儿,知道哪里灯黑人少,全都默契地往那条路上走去。
祁开收起信息素,无能为力的失败感让他情绪很低落,不是很想讲话,也没有兴致谈心。
祁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乐知攸受了冷落也不气馁,仰着脸耐心地哄:“我能感受到你了,你不高兴吗?”
祁开轻叹一口:“高兴。”
说罢见乐知攸仍是巴巴地望着自己,眼神期盼又讨好,可怜得像只认错的小狗。
“其实我,其实我没那么在乎你是不是能好起来。”
祁开慢慢道:“能好起来当然最好,好不起来也没关系。比起这个,我更在意你费尽心思骗我那么多。”
乐知攸唇瓣微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上大学换了个手机。之前的那个,在家里,在我卧室的床头柜里。好几次我都想把它扔了。”
乐知攸垂着头,想说“对不起”,不敢说。
祁开心口疼得酸胀,叹出来的气息微微发颤:“乐知攸,你不如直接给我两刀。”
牵在一起的手被握得好疼,可是谁也没说要放开。
乐知攸憋着泪,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他不怨祁开说狠话,说多少句他都可以承受,只要别再不理他。
夜里背光的墙角黑漆漆,成为宣泄欲望的隐秘之地。
嘴唇被咬痛了,血珠混着泪珠蔓延在味蕾上,互相侵占的两个人好像都喜欢这样,疼痛让他们上瘾,让他们索取得更加疯狂。
倏地被反压过身子,乐知攸闷哼一声,撞上来的胸膛几乎要把他挤进墙壁里去,再下一秒,后颈的腺体被咬住,才愈合的齿痕再度流出鲜血,空气中开始弥漫起苦咖啡浓郁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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