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又想尝试一把,但是第二个字都没说出来。别人听见也就算了,偏偏是屈南。自己在情急之下给他写了小黄书一样的情书,现在又……
“没错我就是听了。”陈双忽然蹦出这么一句来,解决不了的事他通常选择硬碰硬,有本事你丫就打我一顿,我又不一定打不过你,“这是我个人爱好,怎么了?有意见吗?”
屈南看向陈双的脸。看到的不止是仓皇,还有一点儿害怕,害怕自己被人误解被人冷落的神情,却不愿意敞开了说,身体也开始紧张,不经意间已经往后靠。
屈南不说话,陈双咽了咽唾沫,更紧张了,脚趾头在鞋里抠鞋底。如果屈南再多看自己几秒,鞋底就要被抠穿了。
还是走吧,以后也别找屈南帮忙逃练,陈双真的开始抬屁股了,这时身边一只手拉住他T恤的下摆,很轻很轻,只揪住了一丢丢布料,但是就这么一丢丢,不肯松手。
“没事。”屈南终于说话了,用十分之一的力量将陈双拉回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没什么,你不用尴尬。”
“谁他妈尴尬了!”陈双虽然被拉了回来,但已经幻想两条腿风火轮一样蹿出去,这辈子不上学。他尴尬的次数太多了,无论新认识什么人,都能从对方眼里看出欲言又止,都能发现对面的视线是冲着自己左太阳穴去的。
屈南的手这时候收回来,将刚才喝空了的矿泉水瓶放进包里。“我只想谢谢你帮我带水……对了,你等我一下好不好?我去找教练帮你签到,一会儿再陪你一起走。”
“啊?哦……”陈双坐回原处,情绪像刚准备喷发的火山没喷出来,屈南表现得太淡定,仿佛刚才他什么都没听见。可是看着他发红的耳廓,陈双相信其实他都听清楚了,只是不说。而且这人很纯情,听几句小黄书就脸红了。
不说就行,陈双看着屈南跑向教练,脚趾头还在抠鞋底。好在训练馆里噪音大,除了他们两个,其余的人都听不到。
另外一侧,黄俊身边围了不少人,都在和总教练核对比赛信息。屈南穿过人群,在训练手册的大一名单里找陈双的名字,然后给那一串空白格子后面画一个对勾。
这种签到方式只是走一个过程,黄俊不会只盯着手册看。也没有人愿意作假,运动员都想赢金牌,骗教练最终骗的是自己。
签完之后,屈南把手册放回原处,转身撞上了陶文昌。
“南哥,你不会又给我徒弟签到呢吧?”陶文昌拿起手册一看,果真,什么都没练的陈双名字后面多了一个对勾。
“你这不是害他吗?”陶文昌挺看不惯的,“溺子如杀子,你就该把他按回来。”
“他自己不想留下,你逼他,他只会跑更远。”屈南整了一下衣领,“你得让他从心底想赢,他才会愿意训练。”
这话陶文昌根本不理解,自己从初中就是体育生,从初中开始就在跳高场上独领风骚,不想输。不远处的软垫场上又起了一阵欢呼声,陶文昌看过去,是顾文宁在破他自己的记录。
同样都是国家级一级运动员,大家是队友,也是对手。
“那你今天还去喂狗吗?”陶文昌又问,“如果你不去,我去看看,总觉得那条狗眼熟……它喜欢吃什么啊,我给它买点儿。”
“你不用给它买,也不要对它好。”屈南忽然说,也注意到了顾文宁那边的成绩。2.03米,分数够可以了。
陶文昌奇怪地看了看他。“怎么,只能你喂,不能我喂了?”
“没错。”屈南用手腕的吸汗腕带蹭了下额头,“它没见过你,更没有信任你。对于还没有对你建立信任关系的流浪狗,你对它的好或是不好,都是一种负担。”
“那怎么办?”陶文昌想起那条狗的样子,有些可怜它,“它会不会咬人啊?”
“必要时候往后撤一步。”屈南又顿了顿,“它会龇牙是很正常的事,那只是它保护自己的方式。它越龇牙,你越不能急,留给它空间让它放松,重复几次或者几十次之后,它会觉得你是可以相信的。还有,接近流浪狗就不能怕被咬。”
“是……吗?”陶文昌眯了眯眼睛,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另一边,陈双刚刚从一次社会性死亡中缓上来,好在屈南离开了,留给他充足的时间消化尴尬。右前方有欢呼声,他也看见了,是顾文宁。
无论是跳高成绩还是脸,都不能否认他确实引人注意。现在,这个引人注意的人朝自己走过来,仿佛是碰巧了,坐在自己右侧一米外。
“又来找我?”顾文宁笑着拧开水说。
“你可以滚吗?”陈双目不斜视,“我来找屈南的。”
“找他只是借口吧?以前你最喜欢看我训练。”顾文宁摘下左手的护腕,把它塞进运动包的同时,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来,“别跟我闹别扭了,这个给你,算是我道歉的诚意。”
“诚意?”陈双指着自己酸疼的左眼眶,“打一架吗?同归于尽的那种。”
“别闹,这个给你。”顾文宁把小盒子推过来,“你又快过生日了,我还记着呢,没忘。”
陈双瞪着他的眼睛里瞳孔骤缩,猛然间,记忆被打回那个时间段,高三的上半学期刚开始,自己上课时候偷着发微信。
“你17岁生日那天我在训练,没陪你,这个是今天给你买的,拿着吧。”顾文宁说。陈双不知不觉间接过来,倒不是真想要,而是给自己那年没收到礼物的执念画个句号,看看他到底能给自己买什么。
小礼盒里四枚草莓,全部浇上巧克力的那种,洒了可食用金粉,很漂亮,香味儿也很诱人。
“我还记得你爱吃甜食。”顾文宁说,一只手已经抬了起来,像是要朝陈双那头小金毛上落,“其实……”
“抱歉,让我坐一下!”一个人的到来打断了顾文宁的话,屈南跌跌撞撞地过来,顺手将陈双的肩膀一搂,坐在他左侧,“有些低血糖了……咦,顾文宁你也在?”
陈双的身体一偏,靠到了屈南这一边,但是他立刻坐正,手里还拿着那个小礼盒。再看屈南,脸色没什么改变,只是虚弱无力地挂在自己身上,嘴唇有些抖。
“你低血糖了?”陈双立刻问,他以前训练也见过低血糖的人,大部分运动员都为了保持低脂低而拼命,“要不要叫队医?这个……”他忽然看见自己手里的东西,“这个你吃不吃?”
屈南看着这个似曾相识的盒子,摇摇头,汗水滴到陈双的身上。“没事,我缓缓就好,这个……就不吃了。我劝你最好也别吃,学校门口的小作坊做的,可能不卫生……而且……”
“妈的,都这时候你还管卫不卫生?”陈双真没顾及太多,低血糖很危险的,礼盒在他的暴力之下很快拆开,他捏起一个,也不管自己的手干不干净,把一个裹着巧克力外壳的草莓塞进了屈南的嘴里。
“我……”屈南勉为其难地咬住了,只是咬住半口就全吐了出来,“抱歉,我不该浪费你的东西,但是……这不是巧克力,是代可可脂,我要比赛了,这种没营养又廉价的甜食真不能碰。这都是骗小孩儿的,算不上甜食。”说完,他慢慢地抬起头,看向顾文宁的时候,表情像是恍然大悟,“这……不会是你送陈双的吧?”
“废话。”顾文宁抱以冷怀地看着,还是上次的那种感觉,知道有地方不对劲,但是说不出来。
“那……我道歉,我不是故意贬低你的礼物,其实……这也算甜食。”屈南放开陈双,将礼品盒连带里面的三枚草莓还回去,“礼品贵在用心和意义,和价格没什么关系,哪怕没那么好,也是你的一份心意。我不知道这是你送他的,不该吃,要不我把钱退给你吧?”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礼盒已经怼到顾文宁鼻子尖上去了。见他不接,屈南又把礼盒放在座椅上,很吃力地抬起胳膊,将陈双往自己这边揽了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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