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只要一看见黄书良,一听到他的大嗓门,再一想到他的压榨和逼迫,就觉得脑壳疼。
所以在心里疯狂祈祷,千万别遇上黄鼠狼,千万别遇上黄鼠狼,千万别遇上黄鼠狼。
然而在他踏上一楼走廊的那一刻,就听到了一声熟悉的中气十足的怒吼:“付赟!你们几个屁股后面绑的是什么玩意儿!高三的男生了,还玩玩偶吗?!”
盛衍瞬间僵在原地。
然后就看见付赟他们几个正一人屁股上栓着一个菜狗玩偶,背着双手,耷着脑袋,在四班教室外整整齐齐站成一排。
而他们跟前正好是怒气值已经非常高的黄书良同志。
那一刻,盛衍想都没想,转身就准备走。
黄书良却如同一只嗅到了小鸡崽气息的黄鼠狼一般,瞬间敏锐回头,然后一眼看见盛衍,大喝一声:“盛衍!!!”
自己上辈子是属鸡的吧,所以才会和黄鼠狼天生犯克,盛衍求助般地看向秦子规。
秦子规也想帮他。
但是下一秒,黄书良就喊道:“秦子规!你去数学办公室拿考试卷子!盛衍!你给我过来!!!”
于是盛衍呆滞片刻后,只能在秦子规安慰的摸摸头之后,绝望地独自走到了黄书良跟前。
黄书良直接又是一声大吼:“先说!为什么迟到!”
盛衍老实回答:“感冒发烧,输液去了。”
“大夏天的,感什么冒,发什么烧?”
黄书良明显有些不信,甚至怀疑盛衍的鼻音都是伪装的。
盛衍却没力气和他抬杠,只是有气无力地答道:“我见义勇为,冒雨追小偷,然后就淋湿了,感冒了。”
“冒雨追小偷?”
“嗯,跑了七八条巷子。”
“给追到了?”
“追到了,还扭送派出所了。”
“那警察叔叔是不是还表扬你了?”
“对啊,警察姐姐还给我了一袋薯片。”
黄书良一脸“你当我是智障吗”的表情看向他:“你猜我信吗。”
盛衍:“……???”
这有什么不信的。
他说的都是大实话啊!
然而不等他辩解,黄书良就十分生气地吼道:“别以为你一天到晚不好好学习,编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再把自己弄生病了,今天晚上的考试,我就可以放过你了!想都别想!没门!今天晚上你但凡不及格,明天就给我来教务处抄卷子,写检讨!一万字!一个字都别想少!”
全程都说的大实话盛衍:“???”
不是,他怎么就不学习了,怎么就编理由了,怎么就不及格了。
他刚想生气地反驳,身后就先传来淡淡一声:“黄主任,盛衍没撒谎,他是真的生病发烧了,但是你放心,他肯定会考及格的。”
话音落下,旁边的付赟轻嗤一声:“可不,有年级第一罩着,及格不是分分钟的事。”
“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你们几个以为自己就好到哪里去了吗?!给我滚回班上准备考试,考完就来我办公室举着你们那个什么菜狗给我站到晚自习下课!”
黄书良对待差生是一视同仁的残暴,付赟被一通乱吼,咬着后槽牙,黑着脸回了教室。
黄书良则一把从秦子规手里夺过卷子,板着脸道:“你们两个别给我整些歪门邪道的,我今天晚上就坐你们两个人位置旁边,亲自监督你们考试,别想给我作弊!”
说完,就走进教室,拉了把椅子往林缱座位后面一放,整个人如山的身躯就“啪”的一声,一屁股坐了下去,吓得林缱桌上的小粉水杯差点自行坠崖。
好在林缱及时一把捂住,然后偏头看向门口的黑着脸的盛衍,挤眉弄眼地用表情暗示:怎么回事?
盛衍受到的教育是一定要尊重长辈,但是再尊重长辈,也是有脾气的。
于是拎着书包,往座位上一坐,没好气道:“没什么,就是黄主任觉得我故意把自己弄感冒发烧就是为了逃避考试,所以不相信我,要来亲自监督我,不让我作弊而已。”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全班听到。
班上同学闻言都交换了一个不满的眼神。
毕竟这种不信任的言语和行为实在太侮辱人了。
要知道盛衍能考327分,那就不可能是会作弊的人!
感受到这种气氛,黄书良也微微尴尬。
然而源于他从事教育行业多年的直觉和判断,他还是咳了两声,给自己壮了壮底气:“安静!都安静!你们班数学课代表是谁!过来给我发卷子!我来监考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部分成绩不太好的同学,也要用实力说话!看清楚自己的水平!然后老老实实接受教育而已!”
“所以你就是觉得我不能及格呗。”
盛衍因为鼻塞得厉害,话听上去就有几分阴阳怪气。
黄书良又是个暴脾气,受不得激,当即脸一黑:“你能不能及格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盛衍还想说什么,秦子规就先一步冷淡开了口:“黄主任,这是自习期间,不要大声喧哗,最基本的规定。”
黄书良:“……???”
到底谁才是教导主任?
“课代表,发卷子,计时,考试,都听黄主任的,别作弊。”秦子规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冷淡说完后,从书包里拿出那个盗版的小王子和他的B612水晶球放在桌角,对盛衍低声道,“阿衍,记住我给你说的就行,别紧张。”
本来被黄书良搞得有些暴躁的盛衍,听到这句话也渐渐冷静下来,“嗯”了一声,从前桌手里接过卷子,就开始埋头答题。
全班同学,连同讲台上正儿八经的监考老师,数学张老师,也就各自开始低头忙碌,没一个人再搭理黄书良。
黄书良在那一刻似乎感到了有些尴尬。
而天花板上的电风扇呼啦啦地转着,吹得盛衍头疼得厉害,可是这么热的天,其他人肯定都热得慌,如果提出关风扇就太自私了。
所以盛衍也就一言不发,一个字没说,只是强撑着头疼,咬着牙,写着卷子。
一道一道,前面还好,到了后面,已经支不起脑袋,必须侧趴着才能勉力支撑思考。
可是即使这样,眼睛都已经半虚,盛衍还是牢牢记着秦子规教他的技巧,选择题最后两道直接蒙,填空题最后一道和大题最后一小问都直接放弃,只做最基础的题,如果做完了还有时间,再随便写些类似例题的公式套上去。
为了避免自己一不留神睡过去,盛衍紧紧咬着唇,以保持清醒。
只不过侧趴的方向正好背对着黄书良,在他的视角里就只觉得盛衍是做不出题,在自暴自弃。
于是等到收卷闹钟响了的时候,黄书良直接起身,招呼着讲台上年轻的数学老师:“小张,你过来,辛苦你一下,给盛衍现场批个卷。”
这么做的意图不要太明显,就是想当众给盛衍一个下马威,煞煞他身上这股不服气的劲儿。
张老师不赞同地蹙起了眉。
他知道盛衍成绩不好,但这不是挫伤一个学生自尊心的理由,正准备开口拒绝,一直趴在桌上的盛衍却懒恹恹地支起了身:“那张老师,就麻烦你了。”
看见盛衍似乎并不抗拒的表情,张老师短暂的犹豫后,拿着红笔走上了前。
他看向整个人都透露出病容的盛衍,最后一次确认:“确定吗?”
盛衍点了点头。
张老师也点了点头,然后低头认真批改了起来。
教室里沉默到可怕,红笔在卷子上一道道划过的声音就分外明显。
所有人都在紧张地期待着,他们都希望盛衍可以及格,可是他们又都不对此抱有希望。
毕竟盛衍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更何况今天还明显生病了。
只有黄书良志在必得地认为终于可以好好煞煞盛衍的锐气了。
等到张老师改完卷子,然后蹙起眉,说着“盛衍,你的基础确实比一班的同学差了太多了”的时候,黄书良直接露出了一个“我就知道的”得意表情,教育和宽慰的话语瞬间到了他嘴边:“你看,我就知道,盛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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