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装睡已经来不及,我被他抓个正着。
“你醒啦……”我只好干笑着收回手。
可能是这两天照顾我都没有休息好,他反应有些迟缓,过了半天才彻底清醒,从床上撑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拿过桌上的耳温枪,给我量体温。
“37,差不多退烧了。”将耳温枪放回桌上,他掀开被子,揉着后颈下了床,“等吃好早饭,我再给你看下伤口……”
“我想洗澡。”我跟着坐了起来。
打开书桌抽屉,纪晨风取下人工耳蜗,从抽屉里拿出备用电池,给电量不足的设备换上。
“不行,你伤口还不能碰水。”
虽然才一天没洗澡,但现在天这么热,家里没有空调,我之前又出那么多汗,都觉得自己快馊了。
“可是我想洗澡……”等他重新戴上人工耳蜗,我再次发动自己的攻势,“我会小心不碰到伤口的。求你了,纪医生。”
纪晨风闻言在书桌前静立半晌,经过一番挣扎后,叹着气道:“那就晚上洗吧。”
我扬起唇角,尽量让自己得意的不要那么明显。
吃完早饭,纪晨风让我回卧室继续躺着,等他收拾完厨房就来给我换纱布。
完了。我的味觉兴许被烧坏了,吃的是咸粥,嘴里甜味却怎么也散不了……
乖乖回房间躺下,想起自己两天没吃药了,又坐起来,偷偷摸摸来到客厅,打开自己的行李箱。
抠了两粒药出来,发现客厅没水,正打算回卧室,纪晨风的声音自身后骤然响起。
“你在找什么?”
手一抖,一粒药掉到地上。玫红色的小药丸跟生了眼睛一样,从我两腿间穿过,往身后纪晨风的方向滚去。
我急急回身,想去踩已经来不及。小药丸骨碌碌滚到纪晨风脚边,被他弯腰拾了起来。
“这是什么?”他将药丸放在鼻端嗅闻了下,蹙眉看向我。
第62章 不丑
这是黛力新,一种复方制剂,主要成分为盐酸氟哌噻吨与盐酸美利曲辛,用于治疗轻、中度抑郁和焦虑。
“维生素。”我说,“这是复合维生素。”
纪晨风目光长久停留在我的脸上,似乎在辨别我话语的真实性。
他看得太仔细,仔细到我笑容都发僵,内心不由紧张起来,开始怀疑是不是动物也用黛力新,不然他为什么要怀疑我的话。
纪晨风在我脸上看不出什么,终于移开视线。
“维生素……”他轻声呢喃着,注视着手里的小药丸,不打一声招呼地拿着就往嘴里送。
“别!”我再伪装不下去,一步上前打掉,玫红色的小药丸从纪晨风手指间滚落,转眼不知去向。
纪晨风扫了眼药丸消失的方向,淡淡道:“不是维生素吗?”
“维生素就能乱吃吗?”说完了自己都觉得这话有毛病。
算了,告诉他又怎样呢,这也不是什么可耻的毛病。
我转身回到行李箱前,再次翻找出药盒,抠出新的一粒药丸。
“这是治疗焦虑症的药物,可以缓解戒酒后的焦躁不安。”
起身回到卧室,拿起书桌上的水杯含一口水,再仰头将药丢进嘴里。
“你以前不嗜酒。”
和水咽下口中的药,我回过头看向跟过来的纪晨风,打算实施自己的惯用伎俩——说三分,瞒七分。
“这只是其中一个适应症,我随口说的。我不嗜酒,但我抽烟。之前我就在为戒烟努力,你也是知道的。”
纪晨风将信将疑:“戒烟?”
“是啊,我连电子烟都戒了,目前已经服药三个月,再三个月就能结束疗程。”动得多了,肩膀又开始隐隐作痛,我躺回床上,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纪晨风不知道信没信,信了几分,反正没有再问。过了会儿,他拿着医疗包过来,坐到了床边。
掀开衣襟,他替我小心揭去纱布,仔细观察了下伤口的愈合情况。
“已经结痂了。”掰断一支碘伏棉签,他轻柔地按压在我的伤口处。
“丑吗?”
伤口受到刺激升起刺痛,为了分散注意力,我一直在看纪晨风。从他浓黑的眉毛,好看的眼睛,再到高挺的鼻子,厚薄适宜的唇。
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合我心意?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一切都是刚刚好,仿佛就是为我而生的。
“不丑。”毕竟是专业的,纪晨风动作很快,没一会儿便做完了消毒工作,“平时衣服遮住,别人也看不见。”
“可是你看得见。”
我不穿衣服的样子,他看得见。
纪晨风听懂了我的潜台词,贴纱布的手一重。我嘶了声,身体跟着一颤。
“抱歉。”他的动作变得越发轻柔。
我没有在意,继续道:“我的身体太丑了,到处都是疤,纪医生有什么办法能治好我吗?”
纪晨风始终低着头,专注于手头的工作,没有回我。而我也不再得寸进尺。
调戏他确实很有意思,但如果太过,他一生气又要赶我出去就得不偿失了。
等贴好了纱布,将我的扣子一粒粒系好,他忽然开口:“不丑。”
表情严肃得不像安慰我,倒像是在重申自己的观点——他不觉得我的疤丑,也不觉得我的身体丑。
想要吻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吻他?一天、两天?等我身体完全好了,他就能让我吻他了吗?
我知道要慢慢来,知道不能急躁,循序渐进,可每天和他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实在很难忍。特别是,他还总是说一些让人失控的话。
收拾好东西,他起身准备离开:“我去买些东西,你要带什么吗?”
我想了想,有点想吃西瓜,就说:“买个西瓜吧。”
纪晨风点点头:“知道了。”
给郑解元发去信息,他没回,到下午才来了一个电话。
“你怎么样?”我问。
郑解元有点蔫儿蔫儿的:“还好吧。你呢?”
“我也还好。”
“哦……”
“挂了。”
“等等等等!”郑解元阻止我。
我将手机送回耳边,问他还有什么事。他唉声叹气好一会儿,似乎是对要谈论的话题难以启齿。
我被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弄得有些不耐烦,催促道:“你再不说我挂了。”
“你别啊,我这不是在组织语言吗……”他又纠结了老半天,总是说不到重点,“其实……那个……我随口一问啊,也不是说就是我自己的事,纯粹好奇而已。”
“嗯,你说。”
“如果……就是如果哈,两个男人酒后那啥了,那占便宜的那个需要对另一个负责吗?”
我一怔,从床上坐了起来,不动声色道:“他们之前是什么关系,朋友?”
“呃……差一点,不算吧。”郑解元苦恼道,“严格说来还有点不对付。”
“……”
“占便宜那个还是直男。”他小声嘀咕,“也不能说是便宜吧,毕竟直男贴钱给他都不想占这个便宜。”
“……”
见我久久没有回应,郑解元不解道:“桑念?你说句话啊。”
我深吸一口气,后悔刚才没有当机立断挂掉电话。我就应该让他自生自灭的。好奇?谁会好奇这么具体的问题?他还不如说自己有个朋友。
“你跟施皓睡了?”
这次换郑解元沉默。
“什……什么啊!”他缓了许久才磕磕巴巴否认,表示绝不是他跟施皓,他死都不会喜欢男人更何况施皓。
真巧,曾经我也觉得自己死都不可能喜欢男人。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现在的重点是,为什么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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