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早点睡吧。”何霁生冲李顽他们说道,“我们今晚就不回来了。”
纪言抱着胳膊,看着那袋打开的蛋黄派,微微叹了口气。
李顽转头问道:“你怎么了?不是说没什么事了吗?”
纪言嘀咕道:“有点想回去了,没劲。”
到地点下车后,何霁生提着东西,跟妹夫多啰嗦了两句,“路上开慢点啊,注意安全。”
没了摩托车的车灯,何霁生手里又是衣服,又是袋子,手电筒都拿不稳,手电筒的光摇摇晃晃,他穿过菜田,越走越快,自己的喘息声,也格外的明显。
视线里逐渐能看到远处的黄光,何霁生加快了脚步,屋檐下,沈檀蜷缩在墙角,怀里抱着个大白球。
太晚了,何霁生克制住想要喊沈檀的冲动,他咕噜咕噜地咽着唾沫,沈檀像是听到了他的动静,一抬头,目光死死地盯着他来的方向。
这段路不是很长,被沈檀一盯,何霁生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连先出左脚还是右脚都没有考虑好,跌跌撞撞地冲到了沈檀跟前。
沈檀仰着头看他,眼睛一眨一眨的,想抱怨,好像又不太想抱怨,看了何霁生一阵,才低声道:“怎么这么久啊…”
也不是太久,还不到何霁生保证的半个小时,只是一人蹲在别人家门口,太狼狈,太凄惨了,何霁生走的一分一秒,对于沈檀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沙发上脏,何霁生没想到沈檀会放下身价坐上去,他把沈檀拉了起来,“我给你收拾一下你再坐。”
何霁生拍了拍沙发上的灰,又把自己要穿的外套铺在上面,“坐吧。”
“都坐身上了,还收拾什么啊…”沈檀嘴上抱怨,还是老老实实地坐了上去。
这破沙发坐一个人大了,坐两个人打挤,沈檀缩到一边,给何霁生让出一点位置。
何霁生受宠若惊,坐到沈檀旁边,又从将另一件衣服披到沈檀身上。
头顶的吊瓶少了半瓶药水,Shaun听到声音,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见是何霁生,把脑袋搁到了何霁生的腿上,拖着疲惫的身躯,费劲地往人家身上爬。
何霁生拖着Shaun扎针的脚,不让它乱动,又把它往上掂了掂。
“生病了就老实了,你说是不是,沈…”何霁生一回头,心都紧了,沈檀眼角通红,眼眶里泛着晶莹的水渍。
第24章
沙发狭窄拥挤,何霁生怀里有狗,不太好转过去,只能侧着身子,拧着脖子,干着急,“沈老师…”
哭已经让沈檀觉得很丢脸了,在何霁生面前哭,那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他一巴掌拍在何霁生的肩头,边哭边打嗝,气势汹汹,还磕磕巴巴,“转…转过去…谁让你转过来的,不…不许看!”
沈檀这一巴掌没用力,但足以让何霁生动弹不得。
沈檀靠在何霁生的后背上,很快,何霁生能感觉到后背湿了一块儿,细微的啜泣声,渐渐失了控。
沈檀含糊不清地开始控诉,“这傻狗…我真的要被它吓死了…”
Shaun和沈檀同吃同睡,沈檀到哪儿都带上它,与其说是宠物,不如说是家人,沈檀和家里人关系不好,Shaun就成了沈檀唯一的精神支柱。
这没心没肺的Shaun,还在何霁生身怀里睡得很香,一点也不为沈檀触动。
何霁生嘴笨,不会安慰人,“现在不是没什么事嘛,吊了水明天就好了,又活蹦乱跳的。”
没见到Shaun完全康复,沈檀是放不下心,他跟何霁生不一样,他不信马老头,都不知道有没有行医执照。
“你怎么…就知道吊了水就没事啊…”沈檀气不过,吸着鼻子,恶狠狠地看着何霁生的侧脸。
哪怕是没有对视,何霁生也被沈檀目光所震慑,“马叔叔…挺厉害的,我们这儿…”
“你们这儿的猪都是他治的嘛,你说了好几遍了!可Shaun又不是猪。”
狗猪也算是猪的一种,没准儿跟医猪是一个法子。
沈檀垂着眼睛,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全落在了何霁生的衣服上,给人哭湿好大一片儿,“什么都没检查,就让吊水…庸医…呜呜…”
何霁生觉得又好笑又不手足无措,“我们乡下地方跟你们市里肯定比不了,但是马叔叔他真的很厉害,我们这儿鸡不下蛋,猪生病,被狗咬了,都找他,他都能治,你信他,小羊肯定没事的。“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沈檀更来劲儿,仰着脑袋,下巴搁在何霁生的背上,哭得更凶。
“鸡和猪…怎么能跟我的品种狗比…野狗也不行…”
这个时候还能计较品种的问题,何霁生哭笑不得,他怕沈檀把马老头嚎醒了,绞尽脑汁说好话,“小羊没事就行了…先别哭了…”
他又从口袋里拿出带来的蛋黄派,“沈老师,你饿了吧,晚饭都没怎么吃,吃个蛋黄派。”
何霁生是个死心眼儿,见自己喜欢蛋黄派,就一直买蛋黄派,连口味都不知道换一个。
沈檀拿过蛋黄派,在手里捏得哗哗作响,他真的挺烦何霁生的,又老又呆,逆来顺受,老实好欺负,没什么见识,没什么本事,长得也没多好看。
可是何霁生会做饭,竹编手艺也挺好的,会帮他满镇子的找狗,还会陪他大半夜的在这儿吹冷风。
复杂的情绪,就像是织毛衣一样,一针优点缠着一针缺点,一件不怎么美观的毛衣就织好了,上不了台面,但是挡风,不能让别人满意,但是能暖和自己。
沈檀在心头掂量不清何霁生到底怎么样,他发泄似的把眼泪全蹭到了何霁生的衣服上,风一过,将他脸上的泪水吹干,有点凉飕飕的。
何霁生拿了两件外套,一件给自己垫沙发上了,另一件让自己披着的,沈檀不由看向何霁生的胳膊,何霁生胳膊还露在外面,穿着单薄的短袖,他不冷吗?
沈檀哽咽着,声音都哭哑了,带着厚重的鼻音,“你不冷吗?”
怀里有毛茸茸的狗,背后有沈檀,何霁生还不觉得冷。
“不冷,沈老师,你穿着就行。”
沈檀直勾勾地盯着何霁生,何霁生耳垂冻得通红,他觉得何霁生说慌了,他正想冒火,瞥到何霁生手掌破皮了。
“你这儿怎么弄的?”沈檀心眼儿坏得很,还故意用手指戳伤口的位置。
何霁生吃痛“嘶”了一声,倒不是伤口疼,手掌心撞到石头上,像是?到了手腕。
沈檀蹙着眉头,“你怎么这么娇气…”
也就他脸皮厚,好意思说何霁生娇气,他一把抓过何霁生的手腕,何霁生又“嘶”了一声。
很明显,这不是伤口疼,沈檀像是审问犯人,“扭到了?”
“撞石头上了…干活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
肯定是跟小混混拉扯的时候撞石头上啊,沈檀生气,“干活的时候没感觉,是你不重视,现在好了,加重了吧!”
沈檀骂归骂,牵过何霁生的手,左右端详,他也不会安慰人,但他跟何霁生不一样,他嘴可不笨,“做不了竹编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去吧。”
“哪有那么夸张啊…这种程度,过几天自己就会好…”
何霁生话没说完,沈檀的手指,轻轻按在自己的手腕上,那种小心翼翼,不是高高在上的沈檀该有的表现,所以何霁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沈檀怕自己操作不当,让何霁生的手腕更严重,所以没敢所以揉,只是用双手捂住,手心的温度传递到何霁生的手腕,他俩好像是第一次这么亲近,比捉萤火虫的那晚还要亲近。
这种感觉很奇妙,何霁生少了第一次的茫然,他知道沈檀喜欢男人,也知道他俩的肢体接触太频繁,手心贴着手腕,前胸贴着后背。
呼吸、脉搏和心跳,好像都能被对方感知。
好像有很多的东西,一并涌入了何霁生的脑袋,他捋不清自己的思绪。
沈檀明明让他撒泡尿尿照照,为什么现在又和他贴得这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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