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很快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季书言定的包厢里有两个温泉池子,一大一小,中间还有个石子路隔开。
吃过晚饭,他们就拿上各自的浴衣去了温泉馆,季书言还在门外买了三条泳裤。
季圆一脸抗拒,“舅舅,这也太土了,谁泡温泉还穿泳裤。”
季书言却没商量,“我家就这样。”
季圆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安慰自己就当来游泳的。
泡温泉之前要先去隔间淋浴。
段执先洗好,裹着个白色浴巾就先下了水,自觉进了小的那个池子。
这温泉是石头砌成的边缘,被打磨得很圆润,温泉上方一个竹编的棚顶,四周种满了高树,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他躺下没多久,季书言跟季圆就也出来了。
季圆身上也就围了个白色的大浴巾,真拿温泉当泳池,砰得一下就往水里蹦。
段执在隔壁温泉都差点被溅到,当场想把季圆拎过来揍一顿。
但他很快就顾不上季圆了。
比起侄子的奔放,季书言就矜持多了,严严实实地穿好了茶灰色的浴衣。他本就清瘦,茶灰色的面料衬得格外好看,脸上带着被热气蒸出来的一点粉晕。
他在池边稍微试了下水温,就脱掉了浴衣走进了水里,雾气蒸腾,他站在雾里,肌肤如白玉,发如浓墨,修长的锁骨和天鹅般的脖颈,漂亮得像尊神像。
段执眨了眨眼,把脸转到了一边。
偏偏在场除了他心怀鬼胎,另外两个人全都坦坦荡荡。
季圆的手在他舅舅腰上摸了摸,大惊小怪道,“舅舅,你明明不怎么锻炼,为什么居然也有点腹肌呢,”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努力吸了口气,绷出了一点形状,“我好像也有一点。”
季书言冷笑一声,“你那明明是肥肉。”
季圆不认账,“才不是,我有锻炼的。”
在季书言这里没找到认可,季圆又来骚扰段执,试图从大温泉挪到段执这小温泉,“段哥,让我看看你的。”
段执不干,往后倒了倒,“你老实点,别闹腾,再过来告你骚扰。”
他下意识地看了季书言一眼,却发现季书言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季圆却不死心,“都是男人你怕什么,又不是没一起上过游泳课。”
他摩拳擦掌,眼看着就要扑过来,季书言却在后面喊住了他,“季圆。”
季圆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他舅舅。
“老实点,别在池子里扑腾,” 季书言淡淡道,“再闹我把你丢出去了。”
季圆泄气了,鼓了鼓脸,不情不愿地又挪回了季书言身边。
段执松弛下来,也靠在了旁边的石壁上。
温泉私房内一片安静,只有季圆撩水和说话的声音,透过竹编棚顶的间隙,还能看见满天繁星,确实比城市里要明亮几分。
段执偏过头,看向旁边。
季书言靠在温泉边上,微微仰着头,侧脸如雕如琢,眉心挂着一滴水,一路滑到了鼻尖,颤巍巍地挂住,又掉在了殷红的唇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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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温泉不宜时间过长,二十分钟后,季书言和季圆就先走了。
段执等了一会儿才从里面出来,进入更衣室的时候,他身上已经又系好了浴衣,黑色底上印着金色的银杏叶,领口却松松垮垮,露着白皙结实的胸膛。
季书言还在吹被季圆弄湿的头发,季圆则蹲在旁边玩手游。
他对季书言道,“我去外面等你们。”
季书言盯着镜子,应了一声。
但他从镜子里看着段执走过的背影,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天真在打游戏的季圆,心里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他又想起了下午段执买的那枚御守,觉得自己好像猜到段执喜欢的是谁了。
第14章 “恍然大悟”
在回房间的路上,季书言特地走在了后面,不动声色地观察段执和季圆。
他其实早就怀疑过段执喜欢的人是季圆。
因为他发现季圆居然不知道段执心有所属,还大咧咧地说段执清心寡欲,过得像要出家了。
这显然不正常。
段执敢于告诉他一个外人自己有心上人,却不敢告诉作为室友的季圆,这不是有鬼是什么?
只是他后来观察两人的平时相处,实在太过坦荡,完全是好兄弟的架势,实在找不出一点暧昧,他才又慢慢放下了戒心。
可是就在刚才的温泉,看见段执泛红的耳朵,他却突然恍然大悟——也许段执的所谓坦荡并不是因为不喜欢,恰恰是太喜欢了。
季圆是个直男,还傻乎乎的,天生缺根弦,段执肯定知道他要是说出来,只怕连兄弟都没得做了。
他只能刻意回避跟季圆的亲密相处,牢牢把两个人的界限恪守在朋友的底线上。
但人的心思怎么可能完全藏得住呢?
泡个温泉什么都看出来了,只不过是季圆在场,段执就那么紧张。下午的时候也是,段执跟季圆一起去了吴山寺,明明像是不信鬼神的人,他却在季圆旁边买下了姻缘符,挂在了包上。
全程一字未提,清白坦荡,却又处处是痕迹。
季书言有种终于勘破了谜题的感觉,他就说嘛,难怪段执往他家跑得这么勤,一看就是不安好心。
但他望着前面走在一块儿的两个人,心里却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段执正侧头跟季圆说话,段执足足有一米九,季圆却只有一米七五,两个人身高差了很多,但站在一块儿也挺和谐,都穿着黑色的浴衣,虽然花纹不同,乍一看还像情侣款。
虽说季圆从小到大都没什么异性缘,但却很受男孩子喜欢,他长相随了妈妈,五官秀气可爱,一笑起来还有个酒窝,从幼儿园起就总有小男孩把他错认成女孩子,追在后面喊公主,还大声宣布以后要娶季圆当老婆。
本来以为季圆长大后就好多了,没想到还是祸害了身边的好兄弟。
季书言盯着季圆软绵绵的侧脸,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造孽啊。
他当然是无条件偏爱季圆的,不会昏了头去帮段执撮合,本身他家季圆就是个直男,心思又简单,遇上段执这种心眼比筛子还多的人,那真是能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但看着段执这样痴心地惦记着他那不开窍的侄子,明明心里喜欢还不能开口,只能装成好兄弟守候在身边……
他又觉得段执怪可怜的。
季书言拢了拢衣袖,有点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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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执心不在焉地听着季圆讲废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什么也没能记住。
他的心思大半都落在了身后的季书言身上,眼神不住地往后瞥。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在温泉的时候,他就觉得季书言忧心忡忡的,像是突然有了心事,也不愿意跟他俩走在一起,自己一个人落在后面,愁眉不展,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敷衍地应了季圆几句,极不走心地 “嗯” 了一声,又往后看了一眼,正好跟季书言的视线撞上。
两个人四目相对,各怀心思。
季书言眼中倒映着明亮的灯光,满是欲言又止。
段执充满疑惑地皱起眉,他为什么觉得,季书言看着他的眼神,好像带着一点怜悯?
但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住的别墅旁边,季圆一马当先走在了前面,但他没带房卡,扯着嗓子喊舅舅,“开下门舅舅。”
这一嗓子把人吓了一跳。
季书言也不看段执了,走上前去用房卡刷开了别墅大门。
这栋别墅占地不大,小巧优雅,往后面走还自带了一个小院子,做成了小桥流水人家的风格,秋天了,院子里的桂花树已经初初开放,细米粒大小的金色碎花,从树下走过都一阵沁人的幽香。
进了客厅,季圆又跑去翻他自己的行李箱,非要拉着季书言和段执打牌,两人都答应了,反正现在才九点多,也没别的事干。
但这场牌只有季圆一个人玩得最尽兴,其他两人都有些心神不定。
极为罕见的,他最后居然从段执和季书言手上赢了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把桌上的牌看了好几遍,激动地直拍桌子,“给钱给钱!这是值得载入史册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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