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不喝酒。”陈最透过窗户望出去,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大部分的楼宇已经彻底熄灭,这是城市难得的安静时刻。
“以前喝,后来就戒了,对嗓子不好。”姜闻昼简单地说。
陈最放下杯子,他从玻璃的倒影中打量姜闻昼:“我看到热搜了,你是不是不高兴?”
姜闻昼倚着沙发,模样有些疲惫,他很轻地“嗯”了一声。
“要跟我说吗?”陈最这才转过身,看向姜闻昼。
“很晚了。”姜闻昼笑了一下。
他在强颜欢笑,陈最这么想。
“没关系,明天上午没有我的戏。”陈最走到他面前,姜闻昼是斜着站的,所以陈最比他高了一些,他语气温和。
“反正我和你的过去无关。”
姜闻昼垂头丧气地说:“现在突然想喝牛奶了。”
陈最揉揉他的头,大概是因为刚洗过,手感特别柔软,于是陈最的手多停留了一会儿。
两个人坐到餐厅里去,姜闻昼获得了一杯温暖的热牛奶,陈最拿了一瓶蜜桃味的啤酒。
“你是不是特别喜欢蜜桃味的东西?”姜闻昼问。
“是啊。”陈最十分坦诚。
蜜桃味是姜闻昼信息素的味道,这样听起来会有些暧昧,但姜闻昼知道陈最只是单纯喜欢,毕竟陈最进新宜之前抽的就是水蜜桃爆珠的烟。
“我在国内读完初中就去美国了,我在那里呆到了二十岁。那段时间是我妈事业的巅峰期,我在美国的时候,大家都知道我是Sophia的儿子,虽然我也出了几首不错的歌,但我会觉得,我没办法摆脱我妈带给我的光环。”姜闻昼慢慢地说,“所以我偷偷跑回国,回到宣市,但没告诉家里人。”
“他们找你吗?”陈最很认真地问。
“压根不找,我们家就是散养的,反正我学分都修完了。”姜闻昼笑了一下,“那会儿刚刚二十岁,也挺不成熟的,我是在冬至遇到何扬的。”
冬至是一个酒吧,开在绿苑街,上次他俩去吃夜宵,姜闻昼跟陈最提起过。
“何扬想搞乐队,我也想搞,那时候跟他,觉得相见恨晚。”
“这样。”陈最盯着姜闻昼手里的杯子,睫毛在他的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后来又认识了鼓手小楷,键盘手阿远,这样正好,何扬贝斯,我吉他兼主唱。就这么把乐队组起来了。”姜闻昼靠在椅背上,往后仰头,“因为他们家里都不富裕,也不太支持,我为了融入他们,就撒了谎。”
“反正编得跟真的似的,我怕被揭穿,说自己是星港人,来宣市是为了追梦的,也因为这件事跟家里关系很差。吉他是自学的,编曲什么的也是,有高中同学在音乐学院,所以可以求助他。”姜闻昼苦笑了一下,“同学这个我也不是瞎说,曾捷,我那个制作人,确实来交流过。”
“那时候太小了,很多想法都很幼稚。”
“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很开心?”陈最与他对视着,语气和表情都是少有的温柔。
姜闻昼抿了抿嘴,他觉得自己快哭了,他搞不清楚这种情绪是因为追忆往昔,还是因为此刻的陈最。
此刻太好了,陈最坐在那里,不用多说什么,就给姜闻昼编织出了一个港湾,好像在这一刻,所有的痛苦遗憾都会被包藏。
作者有话说:
明天休息的
第19章
“是很开心。”姜闻昼轻轻地说。
陈最不知道,这是姜闻昼第一次跟绿苑街之外的人谈起他曾经的乐队。
旧时光属于绿苑街,但连绿苑街都被改造过。
“但那会儿真的很穷,我是说乐队挣得很少。”姜闻昼叹了口气,“没什么名气,那时候去演出,没有演出费,也没有观众。我动过让舅舅帮忙的想法,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一个是觉得不想靠家里,如果找舅舅帮忙,我当初回国就没有任何意义。另一个是大家都不想签公司,会觉得这样没有自由。”
“何扬年纪最大,一直很照顾我,阿远打很多份工,跟我们的关系就没那么好。那一年过年,就是我,何扬还有小楷一起过的,在平时练习的地下室吃火锅,喝酒聊天,还看了春晚。那天喝太多了,最后挤在沙发上对付了一夜,脖子都睡落枕了。
“曾捷那会儿说我,什么都有的工作室不要用,非要去地下室装穷小子。但意义不一样,我和曾捷也是好朋友,但真的,意义不一样。”姜闻昼托着脸,手掌盖住了一只发酸的眼睛。
“年初四我回家吃饭,被姥爷骂了个狗血淋头。”姜闻昼想缓解自己这种过于忧郁的情绪,稍微岔开了一点话题。
“姥爷是介意你没回家吃年夜饭吧。”陈最笑了。
“你怎么知道?”姜闻昼有点惊讶。
“因为姥爷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啊,他虽然看起来很严格,但他一直很支持你,我是这样觉得的。”陈最说。
“我那个时候让家里人别管我玩乐队这个事,但是舅舅问我,如果永远这样不温不火怎么办?永远红不了怎么办?”
陈最眼睛眨了一下,手指用力捏紧了杯壁。
“那你是怎么回答他的?”陈最语速很缓。
姜闻昼沉默了一会儿:“我告诉他,我可以接受永远红不了,因为这是我喜欢的事情。如果为了红这种功利的东西必须要我改变的话,我宁愿一直当一个世人眼中的失败者。”
陈最的喉结动了动,没能说出话来。
姜闻昼眼眶红了,他有些泄气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那天大家都在,没有一个人打击我,没有一个人评判我。爸爸妈妈都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他们看我的表情,让我觉得我只是一个被他们保护得太好的,从来没经历过风浪的家养猫咪。”
陈最几乎能想到后面的事,姜闻昼这种家境,他从小到大没有什么事是不能做的,坚持对于他来说,关键只在自己的意愿。
但对于很多人来说,权衡一件事的前提,却是姜闻昼从小没有操心过的碎银几两。
乐队的第一次争吵,是因为三百块的演出费。
因为是拼场演出,最后算钱的时候,小楷发现少了三百块。
当时另一个乐队也在场,小楷拉着负责人算账,那个乐队比他们要有名得多,其中他们的鼓手很不耐烦地讲:“你以为这场演出,有多少人是特意来看你们的?如果我们不来,你们一共能赚到三百块吗?”
小楷说:“这是两码事。”
鼓手呛他:“别是故意讹我们。”
“谁他妈缺这三百块了?”姜闻昼当时气盛,回怼他,“劳动报酬你懂不懂?”
“自己穷都不敢承认还玩什么摇滚啊?”那个乐队的贝斯手也加入了,叼着烟坐在酒吧桌子上,眼神戏谑,明摆着在拿他们当乐子。
“小楷,走了。”姜闻昼气不过,拉着小楷往外走,恨不得现在就去取款机上取三百万砸到那两个人脸上。
小楷眼睛红红的,他本来就是那种好脾气的性格,刚刚心里委屈也只是憋着。
“姜姜,你别生气,我晚点再去跟老板说。”小楷拉着姜闻昼小声地说。
“我们不要了。”姜闻昼还在气头上,心里又憋屈,表情不太好看。
小楷却摇头:“不行的,要要回来的。”
“你怎么这么犟啊。”姜闻昼皱眉,“我们不缺……”
“不是这样的……”小楷抓着姜闻昼的胳膊,声音在颤抖。
“小楷?”姜闻昼觉得他状态不对。
“怎么哭了?多大的事啊……”姜闻昼有些慌。
小楷无声地掉眼泪:“对不起……姜姜,对不起……”
“这又不是你的错……”姜闻昼手忙脚乱地掏口袋,吉他拨片掉到地上。
“不是的……我要走了。”小楷死死抓着他的手,“我爸生病了……被我气的,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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