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曜,你真是没有情趣。”
顾鸣生低笑,凑到我的耳边压低嗓音,像是在倾吐什么隐秘又郑重的情话,“因为这场烟花是我让他们放的。”
耳廓被热气吹得酥麻,我竭力集中精神,不被这些细枝末节分心,“你为什么......”
霎时,我意识到一个疑似正确的答案,却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大脑空白许久,才迟疑地问出,“是为了给我过生日吗?”
顾鸣生眼底荡漾着笑意,仿佛是在赞许我猜到了正确答案,颔首点头,“小曜真聪明。”
我突然理解了顾鸣生为什么会那么受欢迎,哪怕他没有这张万里挑一的脸,那自然到骨子里的撩拨也足以让任何一个人为之动心,包括我在内。
他的惊喜总是这样别出心裁,不是突然将眼睛蒙上,也不是将鲜花礼物一样样摆在面前,而是用最平淡疏松的态度将礼物送出,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他才会俯身低语,道出精心准备好的一切。
这份心意温柔又强势,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姿态。夜空再度沉寂,胸前的小太阳被体温染裹得滚烫,好似真的燃起一簇火苗,烫到我的胸口。
第13章
很多次,我都会产生一种与顾鸣生越过友情线的危险想法。
不过短暂的幻觉后,他又总能将我拉回现实,让我再度记起他是一个直男的事实。
也许对他来说,这样的亲昵只是朋友间最正常的相处模式,要怪就只能怪我意志不坚定,总是被美色冲昏了头。
一路上,我都在给自己义正言辞地做心理建设,那簇因烟花而撩起的短暂火苗也终于熄灭得差不多。顾鸣生开车送我到楼下,临走前突然俯身抱了我一下。
“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是在偷情?”他在我耳侧闷闷发笑,“正室在家里等你,可怜我这个情人就只能在楼下和你亲热,林大爷,你真是艳福不浅啊。”
我听完他的一通胡话,面无表情地伸手推开,“我要上去了。”
“我开玩笑的,”他笑着,眉眼处却细微拧起,“你说我要是现在上去,陈锋会不会把我赶走?”
见他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我只能出声打断,“他会不会赶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等你走后他一定会对我发脾气。”
别说是顾鸣生了,就是随便拉来一个同事朋友,陈锋都能扯着冷脸散发不悦。在感情上,他向来都很敏感,总觉得身边所有人都可能把我抢走。对此我简直哭笑不得,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那么大的魅力。
只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我无比好奇陈锋眼里的自己究竟优秀成了什么样,才能让他这么执迷不悟。
顾鸣生没有坚持,从善如流地说:“那就算了,我下次再去公司找你,今晚天气凉,你早点回家休息。”
“那我走了,”我顿了顿,小声接了一句,“今天谢谢你。”
朋友之间说‘谢谢’似乎显得过于客套,但我莫名觉得自己应当和顾鸣生认真的说上这么一句。
为他的精心准备的惊喜,也为这份沉甸甸的心意。我不习惯接受旁人没来由的好意,也只有他能猝不及防得让我每次都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顾鸣生抿唇浅笑,在路灯暖色的晕染下徒生出一股温柔,“不用谢,你今晚开心就好。”
我的心微微一动,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进漆黑的楼道,一路没有回头。
其实我很想转身看看,只是不确定他是否还在原地。无论是哪种情况我都莫名害怕知道,还是选择将它渐渐埋压在心底。
客厅开着敞亮的灯,却不见人影。我唤了一声陈锋的名字,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我放下东西走进厨房,目光在触及桌上的某样东西时放慢脚步,耳边忽然响起卧室门打开的声音,继而闯入陈锋冰冷的问句:“你去哪里了?”
我转身对上他投来的目光,在某种名为心虚的情绪驱动下不自觉加快了心跳,“下班后和同事聚了聚。”
他没有说话。
我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你也准备了蛋糕吗?”
话音落下,他的身形顿了顿,而后缓慢向我走来。他应该是刚刚洗过澡,身上还带着股好闻的薄荷香,随空气直窜进我的鼻腔,倏地有些晃神。
他站定在我面前,自顾自拿起那个蛋糕。我猛地察觉到了陈锋的企图,想也不想扯住他的手臂,不由地拔高音量,“你要干什么?”
“看你玩得这么开心,应该不差我这个蛋糕,”他的嗓音夹杂着自以为藏得很好的讽刺,“当然是扔了。”
太阳穴有些突突的疼,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在江边吹了冷风,还是被陈锋这番话给气到的缘故。我试着放轻音量,“蛋糕可以放在冰箱里,我明天当早饭,你提前准备了这些应该和我说一声......”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毫无底气地说道。只感觉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大大的‘虚伪’,面对这样的局面束手无策。
是啊,‘说一声’。可如果连惊喜都要提前报备,留出时间,那这样的惊喜还算是惊喜吗?
仿佛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我与陈锋的关系只是搭建在幻境上的一座虚壳,只要稍微一下就能戳破表皮的爱意,露出千疮百孔的内里,如海市蜃楼岌岌可危地颤动。
陈锋脸上的肌肉伴冷笑牵动,字句中的尖锐不知是冲我还是冲向自己,“说不说都没有意义了,反正我的东西对你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垃圾,你说对吗?林曜。”
“你不要这样说自己,”我抿了抿干涩的唇,缓缓说道,“我本来都忘记今天是我的生日,后来在同事的提醒下才想起来,如果我一早就知道,肯定会早点回家和你一起过,今晚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
“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我道歉,刚才我不应该那样说你,你是想听我这样说吗?”
他短促笑了一声,却冷得发烫,“林曜,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脑中嗡嗡作响,好像说再多的话都只会让局面显得更加糟糕。指关节松了又紧,虚虚的垂落在身侧,我细弱地吐出两个字,“抱歉。”
周围似乎短暂的安静下来,也许是三秒,也许是十几秒,我终于听见陈锋的声音再度在狭隘的空间里响起。
“我只想问一个问题。”
“什么?”
“你刚才去了哪里?”
他的双眼黑白分明,眉间酝酿着浓到化不开的阴郁,还有几丝从未浮现如虚影般的隐忍的悲悸,触目惊心。
我狼狈地移开眼,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说,“我一下班就去和同事吃饭,吃完后在江边散步消食,他们走了我就打车回家,就是这样。”
“你是希望我相信这段说辞吗?”
他的目光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让我心慌。无数杂乱无章的思绪刺过脑海,我浑噩地点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好像大脑已经产生惯性,我又对陈锋撒了谎。
冰箱制冷在嗡嗡作响,没有拧紧的水龙头滴砸在水槽的瓷碗上,隔壁邻居的电视开得很大,还能依稀听见断断续续的背景音乐,伴随几句模糊的台词。
一切动静都在沉寂中扩大,作为掩饰我卑劣的最好工具。
许久,我终于听见陈锋开口,每一个字音都像艰涩的外语,沉得无法在舌尖上化开,“要是我选择相信,你会开心吗?”
“陈锋......”
“今天是你的生日。”
他前言不搭后语,我却能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想在生日上让我难堪,不想让本该开心的事情变得沉重。
明明还没有开始,他就已经在短短几分钟内结束自我调节,甚至自己找到台阶摆在脚下,只等我点头首肯,不需要一句多余的软话。
我的心蓦然紧了紧,涌出一股浓郁的涩意,因为心虚,也出于愧疚。
“陈锋,对不起。”
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沉默之后,伸出手小心翼翼抱住了他,见陈锋没有推开,又仰头亲在他的脸颊,带着些安抚的味道,也有几分恳切的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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