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识又拿“偶像”的事开玩笑:“等秦老师不就跟追星一样吗,怎么能叫累?”
秦舟“啧”他油嘴滑舌,谢完说可能明天还得来麻烦他。
找断代素材是非常庞杂的任务,刘子识乐得帮忙,欣然接受。
“对了,我们晚上都还没吃饭呢。”刘子识远远指着路对面的烧烤店,“我知道有家夜宵特别好吃,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秦舟下意识准备拒绝,但转念一想,这孩子被自己拖着加班到现在,心里过意不去,于是他应下来:“行,那我请你吧,这么多天挺麻烦你的。”
刘子识蹦蹦跳跳地往摊位走,一边后退一边倒着跟秦舟说话:“好嘞,下次换我请。”
秦舟看着他过分跳脱的身影,摇摇头,他以为自己已经够有活力了,没想到这还有个更跳的,只能说年轻真好。
刘子识跟摊位老板要了个角落的座坐下,问秦舟想吃什么。秦舟接过笔,自己点了几片烤馒头跟西红柿串。
“你不吃肉吗?”刘子识问。
秦舟摆摆手。他胃一直不好,这么晚吃太油腻会难受。
这个点正是夜宵店最热闹时,店老板挺会整活,在旁边放了个卡拉OK音响,只要来消费的客人都能点歌。
刘子识杵着手肘,问秦舟:“你想不想听歌?”
秦舟还是摇头。
刘子识打趣:“秦老师今晚怎么一直在拒绝?”
这话说得有点暧昧,但秦舟还没来得及深想它的含义,就被不知道谁点了首很老的电影片尾曲吸引了注意。
这首歌挺悲的,氛围跟整个摊点格格不入。它对于其他人只是背景音乐而已,大概比他们中有些人的年纪还要大,所以刘子识还在兀自聊着西北干燥的天气和很久没听见的蝉鸣,秦舟却听着歌渐渐开始走神。
歌里说“若果他朝此生不可与你,哪管生命是无奈过去也曾尽诉”。[1]
上次听到它还是在火车上,十八出头的秦舟揣着MP3放音乐,把自己的耳机分给柏知望一半。当时他们刚确定关系,秦舟坚持退掉机票陪柏知望坐慢车,从甘肃到青海,窗外是成片黄绿相接的草地。
歌中唱的“落日远去人期望”确实随着火车匡切声越来越远,秦舟触景生情地跟柏知望分享,小时候的他是如何孤单看完这部同名电影,又是如何哭着等父母回家。等电影放完枕头也全是湿了,也不知道小孩到底在哭穿婚纱去教堂的Jojo还是缺爱的家。
旋律莫名让人眼前模糊,秦舟点了点眼角,玩笑称烧烤摊的烟有点熏。
这时歌放完了,切歌间隙有三秒,秦舟正等着下一首,突然看到看到卡拉OK音响边站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秦舟脱口喊出来:“柏知望?”
柏知望奇怪地张望,看到秦舟后更惊讶了:“你怎么也在这?”
秦舟看到他手中拿着个袋子,猜他是来买夜宵的。但办公楼附近就有食堂,怎么想都不能跑这么远。
“我出来吃个饭。”秦舟说。
柏知望心里那叫一个不痛快,下午跟科研院叫秦舟聚餐他不肯去,这会倒是能跟别人单独出来吃夜宵。
“两个人?”柏知望看看餐盘里放的铁签,又看看旁边年轻的小帅哥。
秦舟点点头。
柏知望语气不悦但温和,像只顺毛淋雨的牧羊犬,声音极低,几乎像自言自语,却还是被秦舟捕捉到:“可你明明说没空……”
作者有话说:
选自歌曲《天若有情》(电影同名)
哪个人没为华仔和jojo的绝美爱情流过泪呢
第16章 这儿疼
刘子识不明所以地听着,猜出站着的这位是“组长”,很快脑补出一场工作狂压迫组员的戏码,想替偶像先生说句话:“现在下班了吧?休息时间有空出来吃东西,不是很正常吗?”
柏知望闻言脸色一凛,转向刘子识:“请问你是?”
刘子识总觉得自己被眼神给刀了,纳着闷答:“刚在电话里说过,我——”
秦舟干咳两声,示意刘子识别插手他们的事儿,抬头跟柏知望说:“这是子识,罩色和原料都是他在帮忙。”
柏知望点点头,跟刘子识道谢。
上司帮组员打场面话,听着也还算合理。
刘子识摆摆手,“没事没事,应该的。柏老师你要不要一起坐下吃点?”
“不了,回去还有事。”
柏知望头也不回地离开,走前还看了秦舟一眼,手里的塑料袋被抓得哗啦啦响。
这袋食物在夜里放那么久早就凉了,柏知望回到宾馆,把它打开,拿出里面的馒头和西红柿,打算明天热一热当早餐。
他本来以为秦舟在那边加班吃不上饭,特意火急火燎地跑过去,就近找了家唯一还开门的店买了这些,没想到秦舟身边还坐了个小年轻。
这才跟小年轻认识一周而已,就喊得那么熟络,不愧是当初见第一面就能称兄道弟的自来熟。也不知道那个修复师到底是叫“子识”还是“子时”,名字倒是好听,可惜柏知望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虽然没找老板要醋,但这袋烧烤已经被酸味浸湿了。柏知望满腹心事地把它塞进冰箱,然后拆开一盒食堂发的李子,胡乱冲两下就扔进嘴里。
就很气,连李子都是酸的。
第二天柏知望还是没能吃上那顿没送出去的晚餐,因为他七点半就在监测中心借值的组员叫走,说是这几天窟里湿温度值变化曲线比较特殊,问他要不要去看看。
当组长的忙碌是全方位的,每个队伍都要协调,还有一堆行政财务要处理。秦舟一直觉得柏知望很适合带团队,够聪明,又没有其他很多聪明人的孤傲,礼貌但不世故,深得大家信服。
秦舟直到晚上都没见组长开门,惴惴不安到下班点,没等到柏知望,却等到了一位同事。
对面是研发队的,没等秦舟踏出办公楼就上前拽他胳膊,“秦老师先别急着走!”
秦舟站住脚。
来人说:“主任发话了,今晚咱课题组说什么也得聚个餐,必须给你们接风!”
昨天没接成的今天总算还是来了,秦舟本来想着今天好不容易能准时下班,赶紧回去洗澡躺着,推托道:“真不用麻烦,你们吃吧。”
同事好一顿拉扯:“那哪行,位置都订好了,一块儿去!”
被推进餐厅时秦舟默默走神,觉得这位同事过年回家必定是推拉红包的好手。
坐在半陌生的人中间秦舟并不打怵,虽然其他人大多理工科出身,但毕竟工作对象类似,餐桌上也有的聊。
弄堂社牛分子重出江湖,开始天南海北地侃大山,就是眼睛一直往门外瞟,频率高到差点斜眼。
同事打趣他说:“你要是等不及就先吃,岑主任还有一会儿来,不会介意的。”
组长不在,攒局的人就变成了部门老大。主任名叫岑民,是最早投身数字化修复的学者,年过五十但还是很有风度,常年奔波在一线。
前辈没来秦舟肯定不敢动筷子,反正他想找的人又不姓岑:“没事没事,我真不饿。”
一桌人把菜点齐后又开始玩游戏,秦舟终于不再往门口分神,但还是心不在焉,号称算牌小能手的他竟然不停出错牌。
只有孟玄知道秦舟为何反常,在秦舟第三次出错牌后,她终于忍无可忍,直接替秦舟问出来:“柏老师怎么没来呀?”
秦舟闻声手抖,扑克哗啦散落一桌。
跟他组队的同事埋怨:“快收好了,别给张姐看到牌,她可会算了。”
秦舟拢好扑克,分耳朵去听同事的回答。
同事说:“柏老师在监测中心加班哇,不好赶不回来的。”
孟玄替秦舟惋惜:“这样啊,可惜了,我还挺多问题想请教柏老师的。”
同事安慰她道:“没事,明天再去问的呀,他人很好。”
秦舟听着在心里冷笑,默默地重新洗好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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