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星(24)

　　他肯定恨死自己了。

　　虽然宋箴感觉关无桥对自己也不是完全恨，但也不是完全不恨，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

　　洗了半天，宋箴才把自己洗干净，他忍不住翻了翻关无桥的柜子，里面没什么东西，宋箴看不出还有别人住过的痕迹。

　　突然，和好两个字又冲动地冒了出来。

　　他觉得自己应该再和关无桥多相处一段时间，或者说，多睡几次，说不定关无桥会软化一些，不那么想把他掐死，也许到时候还有机会。

　　当然，前提是他能活着从关无桥的床上下来，要是每次都像刚才那次一样激烈，他可能会心脏病发英年早逝。

　　蹲了半天，宋箴突然意识到，他没内裤换了，于是他打开浴室门，喊：“关无桥！”

　　关无桥从厨房过来，叼着烟，皱眉道：“干嘛？”

　　宋箴赶紧把声音放得非常友善，生怕让关无桥以为自己态度不好，委婉地说：“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内裤啊。”

　　关无桥说：“和裤子一起洗了。”

　　宋箴只好拿了他的大短袖穿好，又喊：“关无桥！”

　　关无桥这次没用他说，直接从衣柜里拿了条灰色的运动短裤，劈头盖脸地扔在他脑袋上，宋箴很委屈，他觉得就算和好了关无桥肯定也会天天找茬收拾他。

　　关无桥根本就不想和他和好。

　　他穿好衣服，连饭都不想吃，但是关无桥把饭都做好了，他不吃肯定会挨骂，宋箴非常憋屈地坐在餐桌边，吃一碗香喷喷的鲜虾汤面，关无桥坐在他对面看手机，看着看着，突然起身往卧室去了。

　　宋箴把筷子放下，关无桥回头，宋箴赶紧又把筷子拿了起来。

　　“你到底想不想吃？”

　　宋箴很没出息地说：“想吃。”

　　“想吃就赶紧吃！”

　　他这个态度，宋箴觉得很委屈，一边吃面一边掉眼泪，关无桥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摔，宋箴觉得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又忍不住抽抽起来。

　　关无桥深吸一口气，对宋箴说：“赶紧吃，吃完了我送你回酒店，听到没有？”

　　宋箴点头，一边哭一边吃，他这会儿倒不觉得丢脸，是关无桥先把裤子扔他脑袋上的，还在吃饭的时候教训他，他想哭就哭了，反正关无桥对他也是这个态度。

　　关无桥突然走过来，把面推到一边，非常粗暴地拿纸巾给他擦脸，宋箴觉得自己的脸都要被他擦破了。

　　“你在哭什么？”关无桥几乎称得上咬牙切齿了。

　　“我不、不吃了，你送我回去吧。”宋箴哭着说。

　　“我问你，你在哭什么？”

　　宋箴说：“你为什么要把裤子扔在我脑袋上。”

　　关无桥：“……”

　　他强行忍耐着说：“我和你道歉，好了吧？”

　　宋箴摇头，他觉得好个屁，一点也不好。

　　关无桥狠狠地擦了擦他的脸，然后给他倒了杯温水，宋箴喝完，关无桥把客厅的灯关了，随手一推，宋箴就和他一起回了卧室。

　　宋箴往床上一躺，抽抽了两下，又不想哭了。

　　他想起来之前两个人吵架的时候，自己死活不搭理关无桥，关无桥翻墙出去，给他买了学校后门的糖炒栗子，他说不想吃，关无桥问他想吃什么，他说想吃关东煮，但他们学校附近根本就没这个玩意儿，宋箴也不知道大半夜的，关无桥是从哪儿弄到关东煮给他的。

　　想到这里，宋箴觉得这日子倒也不是不能过，关无桥收拾他，也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

　　躺了一个多小时，宋箴毫无睡意，他悄悄翻了几次身，关无桥啪地一声把灯打开，“你到底睡不睡？”

　　宋箴很羞愧地说：“饿了。”

　　关无桥：“……”

　　他拎起短袖穿上，按着宋箴的肩膀，面色阴沉地威胁他：“我做什么你吃什么，给我吃完了，不许剩，听到没有？”42

　　关无桥做了盘炒饭，又打了个西红柿鸡蛋汤，宋箴肚子咕咕叫，他在椅子上等了会儿，感觉这个椅子很有问题，它太硬了，宋箴本来屁股就疼。

　　关无桥把饭端上来，沉着脸在宋箴对面坐下，宋箴说：“关无桥。”

　　“干什么？”

　　“你们家有没有坐垫啊。”

　　关无桥说：“没有。”

　　宋箴把心一横，走到桌子对面，坐在了关无桥腿上。

　　关无桥沉默了。

　　宋箴脸皮也挺厚的，此情此景，他还能给自己找补两句，“那个椅子太硬了，我屁股疼。”

　　他说完，调整一下坐姿，开始吃夜宵，关无桥的脸色难看到一定程度，但也许是害怕宋箴又一言不合就抽抽起来，他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让宋箴一直在他身上坐着。

　　吃过夜宵，宋箴刷了牙，跑回床上躺着，他鬼鬼祟祟地往关无桥身边挪，关无桥不耐烦地离他远了一些，宋箴小声说：“关无桥。”

　　“你又想干什么？”

　　“你做饭真好吃。”

　　关无桥没搭理他，宋箴久违的困意袭来，揉揉眼睛，就这样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他发现自己被关无桥抱着，宋箴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他轻轻动了动，关无桥也醒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关无桥就把他推开，起身下床洗漱，穿好衣服对宋箴说：“穿衣服，送你回酒店。”

　　他面色冷淡疏离，似乎铁了心要甩开宋箴，宋箴哦了一声，慢吞吞地下床穿衣服。

　　“你明天晚上有时间吗？”

　　“没有。”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我没有时间留给你。”

　　宋箴只好磨磨蹭蹭地洗漱，把自己收拾得差不多，两个人一起走到门口，他突然把关无桥压在墙上，猝不及防地亲了他。

　　关无桥：“……”

　　他伸手去推宋箴，宋箴岿然不动。

　　于是他用力咬住了宋箴的嘴唇。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开，宋箴嘶了一声，下意识放开关无桥。

　　他突然觉得脖子一紧，两个人位置反转，关无桥将他按在墙上，像是恨极了他，低声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动你？”

　　“分手是为了你好。”

　　宋箴的语气很坚定，就像他明知道关无桥会怎么回应，却依然选择了这个回答，他问心无愧。

　　“为了我好？”关无桥嗤笑一声，“把我当垃圾一样扔了，是为了我好？宋箴，你要脸点吧。”

　　宋箴说：“嗯，你和你爸闹掰，什么都不要了，我什么都不管，只看着才是为了你好。”

　　“我不需要任何人，自以为是的对我好，我非常清楚我想要什么。”关无桥的脸色非常难看，“你既然选择和我分手，就不要再来打扰我，不要在我面前哭成那个德行，这么大的人了，成熟一点，可以吗？”

　　宋箴安静地看着他。

　　“所以我们永远都没可能和好了是吗。”

　　关无桥的脸色沉得像是能滴下水来。

　　“是。”

　　“好吧。”宋箴说：“一切都是你说了算，在一起是你说了算，喜不喜欢是你说了算，要不要绝交还是你说了算，你永远是对的，我永远是错的。”

　　他这次没有哭，只是觉得很恍惚，突然，宋箴的电话响起，他接了，是一起来比赛的朋友，和他说报名的事情正在解决，要宋箴去会场，宋箴应了，低声对关无桥说：“那麻烦你送我去一趟会场吧。”

　　一路无话，两个人一起到了会场，宋箴和朋友们解决了报名的事，是工作人员录入错误。比赛的时候，宋箴觉得心里冰凉冰凉的，他小瞧了关无桥，关无桥的心比钻石都硬，还特别记仇，就算偶尔软那么一下，但他还是会坚持自己的选择。

　　比赛结束，宋箴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又一次上了关无桥的车，关无桥这次非常平静，他看都没看宋箴，面无表情地说：“你很饥渴吗。”

　　宋箴系好安全带，不知道说什么，干脆不说了，他跟着关无桥回家，东西还没放下，关无桥就把他推到沙发上，似乎摆明了态度：只是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