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闻逍低哑至极的声音如鼓锤般敲在心头,楚珉终于慌了起来,从藤椅上站起身,几乎下意识想要和贺闻逍拉开距离,却没发现身后是死路,反倒自投罗网般被贺闻逍轻而易举堵在墙角。
“你听好了,楚珉。”贺闻逍盯着楚珉,眼中森然莫测,却用最冷静的声音一字一顿道,“我如今站在这里,没别的原因,只是来讨回原本属于我的一切,包括你。”
第34章 “你好像还挺得意。”
其实早在最初,楚珉就察觉到贺闻逍的出现带有很强的目的性。在他看来,贺闻逍大概率是来讨债的,报复他当年毫不留情地分手,让阔少的自尊心受挫。
他按兵不动,一直在等待贺闻逍失去耐性,对他露出獠牙的那一刻。
在此期间,他也假设过许多贺闻逍回击他的方式,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动用势力,让他在这个圈子待不下去,可没曾想,真正迎接他的,却是他从未料到的局面。
贺闻逍的确是要讨债,但却是要把他整个人都讨了去。
铺天盖地的震惊中,楚珉条件反射动了一下,贺闻逍立刻伸出一只手,“砰”的撑在他身旁的墙上,袖口惯性向臂弯垂落,露出发力时绷紧的手臂线条,肌肉轻微颤动的样子,好像是用了很大的克制力才没有直接摁在他身上。
随着阴云飘远,月光更盛,楚珉抬起头,错愕的目光一寸寸扫过贺闻逍锋利的眉骨、直挺的鼻梁、绷紧的下颌线,从贺闻逍无比严肃的神情中,他似乎看出了几分焦躁。
到底是在最魔幻的圈子里见过风浪的人,很快,楚珉疯狂跳动的心脏逐渐回归了正常。
他有些好笑地反问:“如果我拒绝呢?”
贺闻逍冰凉的视线在他脸上逡巡片刻,薄唇吐出两个字:“请便。”
下一秒,楚珉感觉两片柔软微凉的东西贴在了自己唇上,他睁大双眼,几乎本能般一口咬了下去,他强行忍住扇巴掌的冲动,双手用力推开了贺闻逍。
贺闻逍这会儿全凭本能办事,完全没有防备,后背狠狠撞上阳台的铁栏杆,皱眉“嘶”了一声,用指腹摸了摸刺痛的下唇,没有见血。
他看着一米之外,楚珉毫无杀伤力的警戒动作,倒是没再上前,散漫地靠在栏杆上,“如你所见,我本就不是来征求你同意的。”
楚珉呼吸一窒,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简直比他想象的还要不讲道理。
然而很快他便发现,贺闻逍分明嘴角带笑,口吻也强硬到嚣张的地步,可那双黑沉的双眸却仿佛寸草不生的荒地,在月色的映照下空濛一片,看不到任何希冀,也不知刚才肆意侵犯别人的混蛋到底是谁。
楚珉心脏像被什么刺了一下,忽然不愿再看贺闻逍的眼睛。
他不记得自己是以怎样的姿态走出这间小阳台的,或许就像六年前,他和贺闻逍最后一次见面那样,无论表现得有多决绝冷淡,内心也早就乱得不成样子。
快步离开时,他再度路过贺闻逍房间里装满卫生纸团的垃圾篓,这一次,他忽然明白了贺闻逍刚才躲在屋子里做了什么。
*
没人知道,看似被众生偏爱的楚珉,其实是个极度缺爱的人。
自记事那天起,他便清楚地感知到,他最爱的母亲,早就把半生的情感都供奉给了那个骗她的男人,由于始终无法放下过去,随着年岁推移,便越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常无意识地忽略他。
他就像一株生于荒地的植物,得不到足够的关怀作为养分,徘徊在枯萎边缘,只好向外界寻求关注,自我拯救般频繁与人恋爱,借此换来丁点杯水车薪的满足感。
他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会出现贺闻逍这样一个人——让他心头那片无论多少甜言蜜语、痴缠追捧都填不满的天坑,轻而易举被全权占满。
贺闻逍像是筑巢一般,火速打好地基后,又在他身边建起一道又一道高墙。
面对这样蛮横的行径,他心中非但没有拉响警报,反倒任由对方把自己围困起来。为了让小男友更有安全感,他甚至主动改变曾经放浪的生活作风,和那群狐朋狗友断绝来往,即便被人调侃“从良”也甘之如饴。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他把贺闻逍当成了没有退路、无家可归的小可怜,单纯懵懂、全靠本能行事的男孩儿,他无比享受贺闻逍对他藏不住的占有和依赖,以及全身心投入的热爱。
或许正是应了那句“只缘身在此山中”,他明明早就从母亲身上领教过溺进爱河的惨状,也亲自阅人无数,最擅长逢场作戏,可他却从未怀疑过——
缘何一把雨夜中的伞、一张留宿的沙发、一顿亲手做的晚饭、几句漫不经心的关切话语,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换来他曾经不敢妄想的东西。
贺闻逍仅仅用了两年时间,就轻而易举改变了他的一切,迫使他变成愚蠢的恋爱脑,像个第一次坐上赌桌的新手,沉湎于贺闻逍描绘的属于两个人白手起家的未来,而贺闻逍自己却躲在面具背后,独善其身。
他相信贺闻逍对他动了真情,他们也是真的在谈恋爱,但那些真情对于谎言傍身的人来说,能有几分重量?
何况贺闻逍还不到二十岁,拥有出生便站在金字塔尖的人生和日后无限的可能,与他本该是两个世界的人。
而且他早就告诉过贺闻逍,他最不能容忍欺骗和背叛,倘若贺闻逍有过哪怕一丝心虚和触动,也该稍微露出点破绽,而不是两年如一日地在他面前装作一无所有,等着贺家人开千万豪车找上门,让贺闻逍玩够了就回家。
他当年一怒之下踹掉了贺闻逍,虽说有冲动的成分在里面,但也称得上及时止损。
哪怕现在六年过去,他依旧没能找回曾经的自己,可他至少没有让情况变得更糟,抑或重蹈母亲的覆辙。
搁在窗台的烟灰缸里散落着三两烟头。
楚珉坐在一室昏暗中,如同拨开烦乱的心绪般,抬手拂去被夜风卷到头顶的白色窗帘,半晌,他垂下眼睫,将指尖快要燃尽的烟头摁进了烟灰缸。
他并非自欺欺人者,不否认贺闻逍的出现,的确让他原本冰封三尺的心脏再度有了活络的迹象,就像还未拔净的余毒受到牵引,蠢蠢欲动。
但他被骗过一次,已经无法再相信贺闻逍了。
他分不清贺闻逍六年后突如其来的所谓的“喜欢”,究竟是出于被他强制分手的不甘,还是死性不改,玩心又起,想来他这里再次“体验生活”,只不过如今添上当年被甩的旧恨,换了个新路数,懒得再装纯讨好他。
楚珉抬手揉揉眉心,发出一声轻笑,周身却泛起了无力之感。
好在他年近三十,人生沉淀六七载,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为了点小情小爱就天崩地裂、六神无主的毛头小子了。
况且于他而言,爱也不再是人生之重。
*
结束综艺录制后,楚珉和贺闻逍先后回到了剧组,晚上又在不同时间收工,除了傍晚的一场对手戏,没在私下打过照面。
楚珉悬着的心脏放松了不少。
正好,他目前还不太想面对贺闻逍,直觉告诉他,现在的贺闻逍就是个刚磨好爪子的禽兽,随时随地都可能对他发疯。
第二天上午,全剧组开了个会,宣布影视城的戏顺利结束,通知大家做好准备,去新地点开启新的拍摄阶段。
散会后,楚珉找到剧务,问新片场的住宿怎么安排。
剧务拿出表格给他看。
果不其然,他被安排到了贺闻逍隔壁。
楚珉微笑道:“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换到1023?”
他特意挑了间两边和对面都住满人的空房。
剧务迟疑道:“可是楚老师,1023是标间。”
楚珉道:“没关系。”末了又补充了一句:“不要告诉其他人我换了。”
剧务是个挺好说话的小伙子,平时又多受楚珉照拂,也没多问,很爽快地就帮楚珉换了住宿。
到达新拍摄地的那天下午,楚珉安顿好行李后,打算去找跟组编剧聊聊之前说了一半的剧情bug,刚打开门,一个人就“啪”的栽在了他跟前,手里抱的箱子也摔开了,东西散落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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