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陆锦延眼神温柔地凝视着手机屏幕,不知不觉被发尾落下的一滴水珠吸引,顺着湿漉漉的痕迹一道滑进宽松的衣领里。
姜聿白今天穿的T恤很大,或许是他又清减了,圆圆的领口露出大半精巧凸起的锁骨,那颗小小的红痣也完全显现出来。
喉咙莫名变得有些干渴,但视线却像是被胶水牢牢黏在了锁骨上,陆锦延嗓音微涩:“小白,擦干头发再睡,不然会偏头疼。”
姜聿白抬手摸了摸发尾:“刚才已经擦过了。”
“乖,半干也不行。”陆锦延强迫自己收回乱飞的目光,“酒店有吹风机吧?记得吹干再睡。”
面对他的执着,姜聿白只好妥协:“好,我待会儿吹干。”
陆锦延刚想回话,就听屏幕那头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小白,你知道吹风机放哪了吗?”
嘴角上扬的弧度直转而下,陆锦延眉头一皱:“小白,你房里有人?”
“是同屋一起住的同学。”姜聿白简单解释了一句,回过头看向牧新羽,“抱歉,我也不知道,你找找看吧。”
“好嘞,那我自己找一下。”牧新羽应声,这才注意到他正在打视频电话,好奇地走过去,“小白,你在和谁打视频?”
姜聿白犹豫了一下,结果手机里直接传出陆锦延的回答:“你好,我是陆锦延,是小白的……室友。”
“哦你好你好!”牧新羽热情地回应,站在姜聿白身后和屏幕打招呼,“我叫牧新羽,是小白的同班同学。”
顿了一下,他猛地提高了嗓音:“陆锦延?你就是那个金融系的陆锦延?”
陆锦延保持礼貌的微笑:“你也听过我?”
“你可是A大最风云的人物,那我能没听过吗?”牧新羽往前凑近了些,无意识抬手往姜聿白肩上搭,“我们班就有好几个女生喜欢你呢!”
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动作,屏幕那头的俊脸,却倏地沉了下去。
察觉到肩上的重量,姜聿白也反应过来,条件反射般往一旁挪了挪。
用来支撑的力道消失,牧新羽身体歪了一下,差点扑到床上去。
“不好意思,我不太习惯跟别人身体接触。”姜聿白偏过脸道歉,身体又往旁边挪动了一下。
“没事没事,是我一时没注意……”牧新羽挠了挠后脑勺,“那我先去吹头发了,你们聊吧!”
姜聿白微一点头,重新看向手机屏幕时,对面的脸色俨然多云转晴。
“怎么给你们订了双人间?”陆锦延恢复了正常,又不满地挑剔道,“都是你们自费了,怎么还这么抠?”
“因为老师想让我们集中住在一家民宿。”姜聿白笑了一下,“房间条件还好,有一个阳台,可以看日落。”
“那是还不错。”陆锦延也跟着笑了,随即又确认道,“是两张床没错吧?”
姜聿白回道:“嗯,两张。”
“那就好。”陆锦延终于放下心来,语气温柔似水,“早点休息吧,这两天爬山一定很累了。”
姜聿白轻轻摇头:“没有很累。”
往年写生他确实会腿酸胳膊痛,但不知是不是最近和陆锦延一起打篮球,他的身体素质比以前好了一些,这两天确实没有感到特别疲惫。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陆锦延抓紧最后的机会盯着漂亮的眉眼看,语气依依不舍:“小白,你先挂电话吧。”
“好。”姜聿白应声,“晚安。”
陆锦延一句“你也晚安”还没说出口,视频电话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他坐在酒店的椅子上,愣愣地看着漆黑的手机屏幕,久久回不过来神。
好半晌后,他抬起左手,深深凝视着手腕上的图案,最后俯身垂首,亲吻了一下蛋糕上的小猫咪。
薄唇正正落在“白”字签名上。
*
写生第三天,同学们的热情依旧不减。
正值初秋,仙云山自山脚下到山顶的植被呈现一种天然渐变的色彩,美得令人不禁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当然,这样的色彩跨度对于美术生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清晨爬上山顶后,姜聿白挑了一个视野很好的观山台,坐在最高一层的石阶上往下俯瞰。
其他同学没那么早开始写生,女生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拍照聊天,还有人假装在拍风景,实际上连姜聿白也一起拍了进去。
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衬衫和牛仔裤,简单的衣着却因单薄挺拔的身形显得极为标致,独自坐在高台上凝望远方,气质清冷又仙气,比起仙云山山顶的风景毫不逊色。
女孩子们看见拍出来的图片效果,不由发出惊艳的低呼。
“小白!”郑薇薇拿着手机走上石阶,迎风说道,“我刚才拍照不小心拍到你了,要给你也发一份吗?”
姜聿白垂眸望向她:“不用了,谢谢。”
“好,那我自己留着啦!”见他没叫自己删掉照片,郑薇薇高高兴兴地回去和小姐妹们汇合,继续去其他地方拍照。
姜聿白收回视线,支起画板,开始调色。
他定力极好,在观景台石阶上一坐就是一上午,直到耳畔响起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你要一个人霸占观景台到什么时候?”杨文杰站在台阶下,不满地大声质问道。
姜聿白连眼睫都没动一下,语气平静地回道:“观景台很大,谁都可以上来。”
“你——”杨文杰被他一句话噎住,干脆抬脚往顶上走,想看看他画得到底怎么样了。
姜聿白并没有理会,任由对方站在身旁打量他的画。
杨文杰看了一会儿,心里发堵,开始找茬:“听说陆锦延恐同,你不会是喜欢他吧?”
手中画笔一顿,姜聿白下意识看向其他同学,发现没有人在意他们,这才转过脸:“请你不要胡言乱语。”
“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杨文杰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仿佛又抓到了他不可告人的把柄,“我知道,我们学校十个gay有九个都喜欢陆锦延,你肯定不会是那个例外。”
姜聿白微微蹙了蹙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看陆锦延那天还来送你,他不知道你是gay吧?”杨文杰压低了嗓音,“如果他知道你是同性恋,还对他有想法,你猜会怎么样?”
姜聿白没说话,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高处的风很大,杨文杰背后一冷,硬着头皮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你现在站的位置,背后就是万丈悬崖。”姜聿白抬起握笔的那只青葱玉手,遥遥指向他身后,“你猜一猜,假如有人不小心掉下去,会尸骨无存吗?”
他的声音轻而空灵,说出来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
杨文杰脸色骤然一变,转身往下一连跑了好几个石阶,再转过头时,语气堪称气急败坏:“姜聿白!你想谋害人命?”
姜聿白纹丝不动,垂眸俯视着他,冷漠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蝼蚁。
仿佛被一盆凉水从头泼到脚,杨文杰脸色苍白,甚至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疯子,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人骨子里就是个实打实的疯子。
果然,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
“杨文杰!”这时,班长秋梓欣无意间发现杨文杰又去找姜聿白的麻烦了,故意提高声音喊道,“杨文杰,裴教授找你呢!”
杨文杰一个激灵,从死死压制他的气场中挣脱出来,飞快地跑过去:“我来了!”
没了干扰因素,姜聿白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画板上。
中午吃饭休息时,裴教授看了一圈大家的画板,简单点评指导了几句,又拿姜聿白的写生当作模板讲解。
往常这个时候,杨文杰总是忍不住发出不屑的声音,但今天他一声不吭地低着头,甚至没敢往姜聿白的方向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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