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今把碗递给他,他接过后立刻离开了厨房。
怕他吃着干,沈怀今又泡了一碗虾皮紫菜汤,端出去时,周涟已经光速消灭了半碗饭,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
沈怀今把汤放到他面前,他顾不上用勺子,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片刻后长长地舒了口气。
“噎住了,”他告诉沈怀今,“饿得我人都糊涂了。”
他的嘴唇颜色艳丽,看起来比平日稍厚些,应该是肿了。
沈怀今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唾液。
“以后饿了不用等我,”他说,“家里吃的东西很多,再不济你买一点也行,别把胃饿坏了。”
周涟气鼓鼓:“明明是你不对,却说得好像都怪我太傻。”
“当然是我不对,”沈怀今说,“所以你得及时止损。”
周涟默默吃了两口饭,说道:“我不,不然你以后把我忘了也心安理得。”
沈怀今无奈又好笑,不得不让步:“以后不会了。”
周涟对他的承诺很满意,点了点头,又问道:“你说和那个人谈合作,是什么合作呀?”
“他经营画廊,是做艺术品生意的,”沈怀今说,“我把作品给他,他能为我找到合适的买家,过程中抽一点成。”
周涟若有所思:“我懂了,我记得你以前也有过这样的合作对象。”
“很像,但又不太一样,”沈怀今告诉他,“以前的你可以理解为单纯的寄售,卖不出很好的价格,而且售卖周期不稳定,只能随缘。他的人脉很广,而且愿意做前期投资为创作者提升知名度。”
“怎么提升?”周涟好奇。
“很多方式,但老实说我对这些也不精通,”沈怀今笑笑,“今天听他提了一些,不外乎是提供舞台再找人捧场吧。”
许思渊那一套经营体系已经非常成熟。
为艺术家举办展览只是造势的一小部分,那些逛展的艺术爱好者并不是他的目标受众,只是借这个机会艺术家让的履历变得更漂亮些,顺便提升在普通人群中的知名度。
很多有收藏艺术品习惯的人比起质量本身更看重作者的名气和在艺术圈中的评价。与许思渊交好的圈内评论家们能把这一点做到极致。
而之后,只要有一幅作品卖出好价格,创作者的身价变便能被顺利地抬上去。
至于买家是出于什么目的实际又花了多少钱,旁人是不会知道的。
这也是沈怀今犹豫的原因。
他没有那么迂腐,不至于高洁到与实际的利益过不去,抵制一切商业手段。
更何况许思渊在作为一个成功艺术品商人的同时也是一个优秀的鉴赏家,迄今为止的成绩不仅源自于这些盘外功夫,他相中的艺术家本身也都是颇有水准。
从今天短暂的接触中沈怀今能感受到许思渊对自己强烈的欣赏,用许思渊的话说,他做的是“让金子发光”的工作。
但沈怀今骨子里很懒,怕麻烦,也不那么热衷在“圈子”里社交。若真的深度合作,许思渊必然会把他引荐给许多他懒得应酬的对象。
那可比教课无趣多了。
“舞台?”周涟更好奇了,“什么样的舞台?”
太细节的部分周涟恐怕不会爱听,于是沈怀今只对他说:“比如,开个画展什么的。”
周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那么好!什么时候?”
“怎么,你很期待吗?”沈怀今好笑。
周涟快速点头:“当然啊!”
他眼神炽热,看得沈怀今心中一动,原本的犹豫忽然散去。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告诉周涟,“今天只是初步接触了一下,具体的还得慢慢谈。我会努力让一切顺利的。”
“到时候需要把你的画都搬去吗?”周涟跃跃欲试,“我可以把我房间里那些临时借给你!”
沈怀今忍着笑:“谢谢。”
“你现在正在画的那副也会展览吗?”周涟又问。
沈怀今迟疑了半秒,摇头道:“不会。”
周涟松了口气:“那就好。”
“快吃吧,”沈怀今说,“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周涟点了点头,往嘴里扒了一口饭,才刚咽下去又想到了什么:“画展需要很多作品才够吧?”
“嗯,我之前的很多都随便卖了,得再攒攒。”沈怀今说。
周涟面露担忧之色:“你又要上课,又要创作,那不就更没有时间陪我了吗?”
“不急的,暑假里那么多课,我哪有精力忙别的,”沈怀今摇头,“肯定得等开学了再说。到时候你也得回学校,本来就不能每天待在一块儿。”
“不会啊,我开学也很有空,”周涟说得很有底气,“大四没什么课了,我又肯定可以保研,很轻松。”
“哦,你要来陪我画画吗?”沈怀今问。
“可以吗?”周涟兴致勃勃,“那能不能把沙发搬到工作间去?”
沈怀今笑意更盛:“你想躺在旁边当监工?”
“不是啊,只是陪你,我很安静的,不会……”周涟说着想到了什么,顿了顿,改口道,“当监工听起来也不错,那我就当监工吧!”
“以前怎么没发现涟涟这么黏人?”沈怀今说着抬起手,想摸一摸周涟的面颊,但很快又改变了主意,中途不自然地把手臂搁在了桌上。
现在气氛很好,他怕周涟又下意识闪躲,会破坏他此刻的好心情。
周涟浑然不觉,有点难为情地移开了视线,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跟你待在一起。”
“但你在旁边,我肯定会分心的,所以最好还是不要,”沈怀今说,“除非你答应按早中晚一天亲三次。”
他本意只是开个玩笑,却不料周涟听过后脸红红地点了点头:“哦,好啊。”沈怀今惊讶之际,他放下了碗,又说道:“那今天还欠一次。”
这到底是老实还是太主动呢?
沈怀今此刻无暇分辨,已被冲动驱使着靠了过去。
可还不等他碰触到周涟的嘴唇,周涟便夸张地往后仰,幅度太大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气氛顿时变得尴尬。
沈怀今心脏紧缩,一时抑制不住阴郁情绪,问道:“为什么要躲?”
“我牙缝里还有蛋炒饭呢,”周涟抬手捂住嘴,“你怎么这么不讲究?”
这回答完全出乎沈怀今的预料,让他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至少等我漱口。”周涟说。
沈怀今失笑:“这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周涟低下头,把最后一点米饭扒进嘴里,咽下后说道,“舔到了会很恶心,万一留下心理阴影,你以后不敢亲我了怎么办。”
他的言下之意如此明显,沈怀今却一时回不过神来,直到周涟把用过的碗筷拿进厨房,他才意识到方才话语究竟有多甜蜜。
这一场过家家忽然又变得像是一段真正的恋爱关系。
在感到莫大欣喜的同时,沈怀今潜意识正试图抑制自己此刻的喜悦。
周涟的懵懂直白在带给他快乐的同时,也刺伤过他太多次了。
他早就不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却还是会轻易地为心爱的人一句话语一个动作心绪难平起起伏伏,何其可笑。
周涟把碗筷放进洗碗机,又飞快地冲进了卫生间。
几分钟后,他从里面走了出来,来到沈怀今跟前,面色微红地低下头,说道:“现在可以了。”
沈怀今坐在椅子上,一手拉着他的小臂,另一只手揽在他的后腰上,把他往身前带。
周涟不得不坐到了沈怀今的腿上。
他显然很不习惯这姿势,整个人别别扭扭的,脚尖点着地,试图减轻自己的分量。
“涟涟是不是很喜欢被哥哥亲?”沈怀今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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