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汀急得要哭,“妈妈,我没事的,我马上就好了,你去、去外婆那里吧!”
按照实际情况分析,确实老太太那边更需要请人陪护,路雅芬此趟目的也是如此。
唐林深手掌从路汀的肩往上移,移到他的发顶,揉搓两下,看上去像在哄小孩儿,说的话也像:“汀汀,别急。”
路雅芬也说:“别急别急!”
唐林深的手没拿开,当着路雅芬的面,他勾起路汀的发丝,转个了圈,路汀不动了,像一只被顺舒服了毛的小动物。
路雅芬:“……”
怎么个情况?
唐林深笑了笑,他有条不紊,继续往下问:“雅芬姐,那你现在过来了,外婆那边谁在照顾?”
“哦,”路雅芬回:“我找个了护工,三百一天。”
路汀属实小财迷,一听这价格,差点能蹦起来,“三百?!”
医学奇迹了快。
唐林深把他往下摁,“别动。”
路汀说呜。
“没办法,我也心疼钱,但妈妈事情多呀!”路雅芬掰着手指跟路汀算,“我心里总想着你,得过来看看,再回家拿几套换洗的衣服。汀汀,你这边有什么需要的吗?妈妈一起给你拿过来。”
路汀摇头,说没有了。
路雅芬又说:“那护工我就要了一天,晚上还得回去。”
路汀说:“嗯!回去!唐医生在这里,他很好!我、我也好。”
唐林深啼笑皆非,也有点不好意思,笑得挺含蓄的。他把电动轮椅摆好了位置,抱路汀坐好,妥帖细致,又对路雅芬点头,“走吧,先回病房。”
这位比拿钱的护工来的专业细心,路雅芬瞠目结舌,她觉得自己占了便宜,还省了一大笔钱。
怎么办?再这么下去,人情还不清了呀!
第21章 交给我
路雅芬跟路汀说话,母子之间的一些悄悄话吧,唐林深不适合留下来听,他很妥帖地回避,出去前把门关了。
唐林深总觉得路雅芬还有事情没说出来,应该是大事,现阶段不能告诉路汀。她在治疗室时的目光犹豫不决,可能在思量这些话能不能跟唐林深说。
唐林深学来了路汀的习惯,他站在病房门口,原地转了一圈。
等吧。
路雅芬的时间不充裕,她跟路汀也说不了太多的话,主要就是哄人——把自己的焦虑先放下,再轻描淡写地说出之后生活的安排。
其实一团糟。
可路汀懂路雅芬的难处和良苦用心,都应下了。
“妈妈,”路汀说:“我会照顾好自己,我听医生的话,听唐医生的话。”
路雅芬鼻子酸,有点想哭。
“乖,”路雅芬给路汀顺毛,“我去缴费。”
“好。”
唐林深算好了时间从办公室回来了,正好在走廊碰见路雅芬。
“雅芬姐,你去哪儿?”
路雅芬讪笑,“我、我去缴费。”
“不用,”唐林深说:“汀汀账户里的余额现在很充足,能扣到下个星期。”
“啊?”路雅芬一时没往深处想,就算着自己第一回 过来时缴纳的费用,没这么多啊。
唐林深笑了笑,“我白天刚缴的。”
路雅芬五味杂陈,她实在忍不住,“唐医生,你为什么对汀汀这么好?就算是朋友,也不能做到这个地步——你是……看他可怜吗?”
路雅芬真的以为唐林深在圣洁的位置待久了,随时随地能下凡普度众生——做慈善呢。
不然无法解释,也难以理解。
唐林深就坦率多了,“雅芬姐,汀汀不可怜的。满腔爱意对人的影响很大,他很幸运,从小生活在这种氛围下。也许物质不太丰足,但总比恶意的凝视要温柔许多。崎岖的道路能与人生指引相辅相成,这很难得。你已经把能给的都给了,他有什么可怜的。”
路雅芬有些狼狈,她扯平衣袖上的褶皱,“你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汀汀生性纯良,这种生性和他的基因缺陷没有关系。他是我见过的……”唐林深想了想,他觉得自己应该给路雅芬都一些心理准备,所以没那么直接,“为数不多的,清晰且直白之人。我们的相处很舒适。”
路雅芬想要的答案和唐林深说出口的独白显得文不对题了,她还是不太明白。
想做阅读理解吧,也没有正确答案,只能说一声‘啊’,以表懵逼。
唐林深暗自叹气,他不能挑明,还是得委婉,但委婉的没那么文绉绉了,“我跟汀汀投缘。”
这回路雅芬听懂了,“哦。”
好像也行。
唐林深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不早了,怕路汀会找人,又问:“雅芬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路雅芬有些不好意思,“被你看出来了啊。”
“嗯,我找机会问呢。”
路雅芬还是笑,笑得苦涩了不少。
唐林深察言观色,“外婆的身体,是还有别的问题吗?”
“有。”路雅芬脱口而出了,又下意识往路汀房间的方向看,身体抖了一下,声音又小了很多,“我妈是在单元楼的楼梯间被人发现的。”
唐林深眉头轻轻一蹙——半夜三更的楼梯间,一个老太太为什么会去那儿?
“我妈家住八楼,平时出了买菜就很少出门了,出入也坐电梯,根本不会往楼梯那儿去。我看了监控,她走到五楼,走不动了,直接摔下去晕了,中风估计也跟这个有关系。”
唐林深预感不好,“查了吗?什么原因?”
“阿尔兹海默症。”
唐林深:“……”
雪上加霜啊。
路雅芬掩面,她很自责:“是我不好,平常我该多关心她的,我实在是……顾此失彼了。”
唐林深摇头,但话到嘴边也说不出来,除了面对路汀,他对其他人好像都挺公事公办的。
“阿尔兹海默症比较麻烦,比中风麻烦。”
路雅芬说是,“现在老太太身边离不开人了,可是汀汀这边也……”
“他这边可以暂且放下,我一直会在。”唐林深宽慰,“雅芬姐,如果两边不能同时兼顾,你可以试着松开一头,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汀汀心思很细腻,他会理解你的。”
路雅芬还是不太敢把这事儿直接说出来。
自闭症跟阿尔兹海默症,属于卧龙凤雏了,容易让路汀产生联想,跟中风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你以后不常来了,汀汀会挂念,越是觉得奇怪,他想的就越多。”唐林深有自己的见解,他不算引导,只是把方法摆出来让路雅芬自己选,“迟早都是要知道的——雅芬姐,这事儿我来跟他说,我慢慢跟他说。”
路雅芬深思熟虑,同意了,说行。
“唐医生,我还有个事情。”路雅芬没走,又把唐林深喊住了。
唐林深问什么?
“花店和汀汀赔偿的事情,前几天交警联系我了,好像交通事故认定书出了之后就可以进行赔偿数额的协商了,还要签订协商协议,我不太懂这些,也没有时间。”路雅芬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她手机屏幕全碎了,也顾不上,翻出手机号给唐林深看,“这是那边的手机号,你……你最近有空吗?”
唐林深明白路雅芬的意思,他记下了号码,“嗯,交给我。赔偿金额多少,你想好了吗?”
路雅芬收起手机,又说:“我没有概念,唐医生,你定就好了。”
这回唐林深是真的受宠若惊了,“不合适吧?”
“合适,”路雅芬长舒一口气,觉得精神轻松不少,“我把儿子都交给你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不亏本就行。”
这母子二人说话的套路有一举同工之秒,挺让人惊魂不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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