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斐是英国品牌,与萨沃伊颇有历史渊源。酒店内还有一间品牌的主题套房,这次江天禹顶着全球代言人身份过去拍片,自然入住其中。礼宾员显然认识他,热情迎接,招来人替他们取行李。
酒店给他们准备了三间房,程诺文、赖茜各自一间,丁昭和艾瑞克拼一间。艾瑞克有过不少海外出差,但享受如此豪华的住宿待遇还是头一回,不禁说奢牌中还属腕表最豪爽,你看那些时装客户,给博主寄包拍片都要回收利用,一个包可以寄十个人,你弄坏了还要赔呢。
丁昭从行李箱取出西装。杨师傅守约守时,替他赶工做完了三件套,拿到手上,却不像当初看到江天禹封面时那样憧憬。
哇,这间房对着河,真漂亮。艾瑞克拉开窗帘,喊丁昭来看。他闻言,有些茫然,的确是将泰晤士河尽收眼底的好景色,心中却生不出任何欣喜。
飞跃半个地球,时差终于打败身体。还未到十点,丁昭昏昏欲睡,上床再睁眼,已是第二天。
拍摄任务繁琐,他们每天的日程都从早晨七点开始。制片在伦敦找了一支当地团队,沟通成本翻倍,丁昭与赖茜从早忙到晚,不带停歇,连艾瑞克这样过来看创意的都被当成小工使唤。
好脾气的胖先生忍不住了,叫苦连天,说酒店再好有个屁用,回去沾床就倒,根本没的享受。
丁昭左手手机,右手对讲机,两边都有人找。一会艺人团队说江天禹妆发还要半小时,一会客户问人呢人呢,总部大佬来了,赶紧让导演他们动起来,别一个个坐在遮阳伞下发呆。
高强度工作到第三天中午,伦敦突下暴雨,外景拍不了,只能临时调整,先拍原本排在后面几天的酒店内部镜头。一群人呼啦啦换场,丁昭跟着场务搬东西,摄影器材金贵,他搬得小心翼翼,来回几趟,等全部移至室内,腰都直不起来。
碰上意外,客户也体恤团队不易,说我们先休息一小时。丁昭坐在道具箱上喝水,灯光师是意大利人,和他抱怨伦敦的雨天像尿失禁,滴滴落个不停,真是烦死人了。
丁昭说他在上海工作,都是雨水充沛的城市,阴湿这点倒是差不多。
意大利人叹气,多情的城市总是多雨,我在伦敦认识一个上海姑娘,分别都是在雨天……
他与丁昭讲起爱情故事。意大利男人那张嘴比花还美,把自己说成来自弗洛伦萨的第一情圣。丁昭听得乐了,拍摄间隙难得放松,笑容都大一些。
“这么开心啊,在聊什么,我也能听吗?”
灯光师停下来。江!他笑着摇头,说我可不在演员,尤其大师面前讲故事。完了借口有人找,扛着补光灯跑了。
江天禹回去小憩,顺便补妆。他连拍三天,老实说也不轻松。江天禹对待工作认真负责,若是早上来得晚,一定与众人说抱歉,多留时间补足镜头。
丁昭看表,说离开拍还有半小时,你可以再休息一会。
“赶我回保姆车吗?”
江天禹也坐到道具箱上,丁昭屁股往旁边挪,“不是,我怕您累着。”
感觉到他与自己拉开距离,江天禹嘴巴一扁,做出无奈的表情:“怎么来了伦敦,见我就避我啊,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
不敢不敢,丁昭挠头,说我只是太忙了。这些天江天禹在片场挺安分,可私下还会发信息骚扰,丁昭挑能回的回,不能回的就是忙,没空。
“行了,你在我面前演戏?”江天禹勾起嘴角,“看你最近总是没精打采,不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又听话又可爱的。”
他说完,啊一声,“不是生我的气,那就是生别人的了,谁啊?程诺文?”
被江天禹点名的始作俑者陪客户坐在监视器后面,丁昭下意识瞥一眼,江天禹即刻捉住,“果然是。”
“您误会了。”丁昭还想否认,江天禹突然靠近他,一张脸离他不过几厘米。丁昭吓一跳,往后退,撞到身后石柱,疼得五官换位。
“躲什么呀!”江天禹笑起来,“我又不是要亲你。”
他伸手要摸丁昭后脑勺,丁昭正疼着,没空制止,任凭江天禹手指穿过头发。对方一下一下揉着,动作起初温柔,等到丁昭缓过神,才发觉江天禹早已用手臂环住他,氛围多少显得暧昧。
“我没事,已经不疼了。”
江天禹按住丁昭。小昭。大概也学老朴,江天禹如今都这样叫他,演员念台词功力极深,他这么叫自己,声音实在亲昵过头。
“你很可爱,就像小动物那种可爱,但不会有人愿意和小动物做爱的。”
丁昭愣在原地,为江天禹过分的直白,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做——”
“上床啊,哦,我知道了,”江天禹点点头,“你还是处男,至少后面是。”
“不……您……你……”
“我打个比方吧,比如程诺文喜欢狗,喜欢摸一摸,逗一逗,但他不会操狗,狗是好玩用的,不是睡觉用的,这种感觉你明白吗?”
他用一种挑逗的目光看着丁昭,“我和程诺文不一样,只要够可爱,小动物也可以。”
第66章 旧风景(2)
“江老师。”
有人打断他们对话,赖茜来找江天禹了。靠近两人时,她感到氛围不对,目光在丁昭和江天禹之间打转,似乎觉察出那股不寻常的暗流。
女孩微微蹙眉,捏紧手上分镜,问江天禹能否跟她走个位,有两个点位需要提前踩一下。
江天禹面色如常,微笑说好,没问题。对讲机此时传来声音,丁昭也不管和自己有没有关系,腾地起身,说你们去,有人找我。
他心狂跳,颤巍巍走两步,怀疑地回头,江天禹果然还在看他,见丁昭转身,对他很快眨一下眼。
后背发寒,头也隐隐作痛。这人怎么这样?丁昭不禁思考,还以为江天禹是行业少见的高风亮节之辈,有艺术家气性,谁知金玉其外,江天禹太会装,芯子像是黑煤窑挖出来似的——他为什么要给自己包装深沉人设?不怕露馅吗?
手机跳出信息提醒。程诺文:过来。
丁昭抬头,程诺文独自坐在监视器后面,脸色极差。他以为哪里出了问题,跑去问怎么了,又四处瞅瞅,客户呢?
“江天禹刚和你说什么了?”
监视器后面的位置,视野全场最佳,哪个角落都能看个一清二楚。程诺文特地坐这里,借机观察:丁昭搬完器械喝水,招惹不知道哪里来的外国男人,聊个两句就被逗乐了,眯着眼笑,比对自己时开心许多。
很久没见丁昭这么笑过。最近他们关系紧张,丁昭看见自己要么忧心忡忡,要么闷闷不乐,一点活力都无,难得能够放松,哪怕是因为别的什么人,他也勉强忍了。
只有江天禹不行。
丁昭语塞,支吾半天不出声。这幅姿态在程诺文眼中,比起紧张,害羞更多。他心里一团火,加柴烧。江天禹不是人,碰到那种黄鼠狼,丁昭不躲,反而敞开任摸,做慈善的都没他大方。
“没什么,随便讲了两句。”
眼神飘忽,显然没说实话。那把火窜到喉咙口,程诺文语气也冲起来:“今天外景不能拍,明天来不来得及补也不知道,所有人都忙得要死,你倒是一点不急,还有空和他聊天。”
“我是正常休息,”丁昭表情沉下去,“我也没和……是他来找我的。”
他找你,你给他乱摸。我找你,你和我顶嘴。什么逻辑。
程诺文正要发作,上个厕所的客户回来了,看见丁昭,哎呀一声,问是不是准备好继续拍了。丁昭看程诺文一眼,拿起对讲机问了两句,随后对客户说各单位都就位了,随时可以开始。
下午室内的拍摄结束比预期早,老天给面子,太阳下去前,雨停了,趁着落日光线好,众人抓紧出去补了几个镜头,以减少第二天的拍摄压力。
其余人暂可休息,阿康回酒店,还要重新制定明天的计划。丁昭和赖茜勾掉拍完的镜头,盘剩余的工作量,弄完已是后半夜。他忍不住打个呵欠,对赖茜说你早点去睡吧,还有一点收尾的我做掉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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