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世神操(8)
“果然是你,‘红桃A’。”女子不理树下的“黑桃8”,只同树上的老大说话,她能看出这两人虽是一伙,但老大明显占主导地位。“黑桃8”因自己被轻视而不悦地哼哼起来,可老大在场,他敢怒不敢言。
“你认得我?”老大问。
“‘雅贼神偷’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试问谁不知道阁下的大名?”
“红桃A”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女子,她语气中淡淡的奉承让“红桃A”很是受用。他就喜欢被人追捧仰望的感觉。虽然明白女子是故意为之讨他欢心,但他还是很高兴,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你又是谁?算了,无名小卒,我不屑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秋彤云。刚才听你说,你要‘另寻他人’,你是不是在寻找帮手?我武功远远不及你,但为你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求你帮我一把……”
秋彤云说着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寻常男子见了肯定会怜香惜玉、有求必应,但“红桃A”知道这女人十足是条美女蛇,可以利用,但绝不能相信。
反正他现在正缺人手,不如用一用这女人,各取所需,何乐不为呢?
“今日算你走运,遇上老子这么个宅心仁厚的人。跟我来!”
***
“怎么老是你?How old are you?”顾警官摘下帽子,懊恼得直揪头发。
他这是第几次遇上谷小飞了?第三次了吧?顾旭阳真想问问谷小飞是不是和江户川柯南有什么亲戚关系,怎么每次案件现场都少不了这小子的参与?
他半夜三更被一个电话叫来二院,说是看守警察遭到袭击,四个嫌疑人趁夜逃走,两个被抓回来了(准确来说是他们主动回来的),另外在逃。这可是本市前所未见的大案,上面追究下来顾旭阳难辞其咎。他风一般地钻出被窝连滚带爬赶来医院,一进门就看到谷小飞正努力地把黄毛和光头从墙上抠下来,两人脸上还印着一道形状神似咸鱼的红印……
他借了医院一间办公室,叫来谷小飞严肃问话。
谷小飞讷讷地望着顾警官:“I\'m 19 years old。”
“谁问你这个了!”顾旭阳猛敲桌子,“你怎么又来了?怎么每次都有你?到底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谷小飞缩着脖子,结结巴巴将自己怎么把食物中毒的室友送来医院,怎么在买暖宝宝的途中遇到黄毛和光头,又怎么和他们两个打起来——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他单方面殴打他们——巨细靡遗讲了一遍。
顾旭阳越听越头大,谷小飞的经历简直如魔似幻,他每听一句都必须忍住拍案而起怒吼“你他妈少胡扯八道”的冲动,可谷小飞诚恳的态度并不像在说谎。顾旭阳要么承认天下就是有这种巧合,要么怀疑谷小飞是个演技高超到连自己都能骗过的影帝。
最后他叹了口气:“这事儿太复杂,需要仔细调查,你先跟我回去做个笔录吧。”
“现在还不行,我室友还在急诊室呢,我得先去看看他们。”
“等等,我叫个人跟你一起去。”顾旭阳喊道,“小黄!小黄在不在!过来一下!”说着便去推门。
门却自己开了。
“我跟他一起去。”
肖雪尘走了进来。
他依旧是一袭白色风衣,洁白得不染尘埃,清冷的目光宛如冬日河流,表面凝着冰层,底下却暗流涌动。
谷小飞惊喜万分:“肖大……”
那个“侠”字尚未说出口,便被顾警官洪亮的声音盖了过去。
“师兄你来得好快!”顾旭阳越过谷小飞,拍了拍肖雪尘的肩膀。
肖雪尘点点头:“接到你电话就立刻赶来了。”
谷小飞看了看这两个人,识趣地闭上嘴。
“我跟他一起去急诊室,完了带他回来找你。”肖雪尘是同顾旭阳说话,眼神却牢牢钉在谷小飞身上。
“怕我逃了吗?”谷小飞苦笑。
顾旭阳一噎:“这个……你是重要的当事人嘛,必须要好好保护起来的。让师兄保护你,你不开心吗?”
谷小飞不得不承认顾警官说得对。只要看到肖雪尘,他就满怀喜悦;和肖雪尘待在同一个房间里,他就心花怒放;如果肖雪尘能陪他走上两步,他简直能化作天边的烟花,炸得五彩缤纷绚丽夺目,别的什么也不在乎了。
肖雪尘从办公室中退出去,向外面偏了偏脑袋:“走吧。”
谷小飞屁颠屁颠地跟上。
两个人乘电梯下楼,一路无言。谷小飞不停地用眼角余光观察肖雪尘,而肖雪尘则目不斜视凝望前方。出了电梯,肖雪尘意识到来自身边的灼热目光,瞥了一眼谷小飞,后者立刻移开视线,心虚地盯着脚下地面,脸上不自觉地腾起一朵红云。
真奇怪,仅仅是被肖大侠瞄了一下而已,他怎么就心跳得那么厉害呢?
到了急诊大厅,三位室友手背上还插着针头,却已经活蹦乱跳,完全看不出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像三条绝望的咸鱼一样躺在地板上垂死挣扎。
“小飞你跑哪儿去了?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呢!”
“我去给你们买暖宝宝了啊。”
“暖宝宝呢?”
“啊……忘了。”谷小飞挠头。
音乐家深沉而敏锐的目光从谷小飞身上移动到他身边高大英俊的青年身上。
“暖宝宝没带回来,倒是带回来一个大活人!”
画家和作家也注意到了肖雪尘。这丰神俊朗的相貌,这不怒自威的气质,这明显是练家子的姿态,不正是谷小飞一直念叨的那位白衣大侠吗?
“见色忘友啊你!”三个人齐声叫起来。
第9章 提防
三个室友自从听说了谷小飞和白衣大侠的故事,就时不时开他的玩笑。“你对那个白衣大侠一直念念不忘,搞得就跟谈恋爱了似的!”“我看你不是知恩图报,是一见钟情吧!”“来来告诉我你的白衣大侠长什么样子,我画一张肖像贴在你床头,你就能日日供奉他了——可别供着供着就开始日日了哦!”
谷小飞被他们闹得面红耳赤,满屋子追打三个贱人,久而久之已经成了一种日常,每隔几天不发生一次就好像缺了什么似的。
但是大家私下开玩笑是一回事,在当事人面前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肖大侠他们就是开、开玩笑的,你千万别当真!”谷小飞尴尬得慌忙摆着手解释,话都说不利索了“他们一直、一直这么老不正经的!”
肖雪尘神色淡漠,如同罩着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具,委实看不出他是受到了冒犯,还是并没有将这些玩笑之语放在心上。他端详三人的面孔,说:“看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和小飞有些事要办,先带他走了。”顿了顿,加上一句可有可无的询问,“你们没问题吧?”
作家精力十足,拍着胸脯:“嗯嗯当然没问题,我们三个大男人哪有那么弱不禁风!只不过……小飞你能不能借我们一点儿现金?手机没带,待会儿连打车回去的钱都没有。”
谷小飞掏出一口袋零钱,嘱咐他们在急诊值班医生下班之前再去让医生诊断一下,回家后宁可吃得差一点儿也不要再碰可疑的食物,注意保暖按时服药……诸如此类。有时候他自己都想不明白,同租的四个人里他明明年纪最小,怎么总是不得不像老母鸡似的照料这三个智障儿童?
肖雪尘抓住他的肩膀,打断他的谆谆教诲:“走了。”硬是将他从三张推床前拖走。
还没走出急诊大厅,背后就传来三个人猥琐的笑声。
“他叫他‘小飞’哦,这么亲密……”
“嘿嘿,他们‘有些事要办’,嘿嘿嘿……”
谷小飞听得脸颊快要烧起来了,肖雪尘是武功盖世,听力只会比他更好。他会怎么看待三个室友,怎么看待自己!
果不其然,肩上的力道突然加重。
肖雪尘微微眯着眼睛,眉间显出淡淡的纹路,不仔细看几乎发觉不了。肖雪尘性情内敛,极少将喜怒哀乐表现在脸上,但熟悉他的人知道,这是他不悦的标志。
他当然有理由不悦了。他和谷小飞萍水相逢,仅有数面之缘,非但不熟,他还甚是怀疑谷小飞的身份和目的。这样的两个人却被陌生人妄加揣度,还是那个意义上的揣度……天知道谷小飞平时都跟他室友说了什么有的没的!
“肖大侠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就是那样,很……很口没遮拦的!他们是开我的玩笑,你别在意。”谷小飞慌张的声音传入肖雪尘耳中,“其实他们人挺好的,就是特别三俗!……嘶!”
最后那声略带痛楚的轻哼让肖雪尘不自觉地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一直狠狠攥着谷小飞的肩膀。他是习武之人,力量强于常人数倍,甚至能一把捏断人的骨头。谷小飞被他狠狠一攥,肯定不好受。即使这少年在他看来十分可疑,他也不能无意识地下这么重的手。
“……抱歉。”他轻声说。
“没事没事!我身体倍儿棒,一点儿也不痛!”为了佐证自己的言论,谷小飞高举双手跳了两下,表明自己并未受伤。
肖雪尘凝视着少年那如同黑色琉璃般晶亮的眸子,只见其中满是雀跃和欢喜,好像和自己走在一块儿是天大的福分似的。
谷小飞身上充满了谜团和矛盾,肖雪尘怀疑他的同时,不禁也怀疑自己的判断:拥有这么纯真无瑕的一双眼睛的人,真的会是心机深沉的奸恶之徒吗?
他眉头轻舒,沉默地走了几步,发现谷小飞跑到了自己前面,于是说:“别跑那么快。”顿了顿,又说,“你要是还觉得疼,我带你去看医生。”
他以为谷小飞会继续活蹦乱跳着说“我没事你放心吧”,可少年突然停下脚步,一言不发地望着他,半晌才飘出一声含混不清的低语:“肖大侠你人真好。”
肖雪尘有些莫名其妙,我如果不慎弄伤了你,带你去看医生不是理所当然吗?好在何处?难不成是故意说反话讥讽我下手不知轻重?
谷小飞不跑了,背着手老老实实跟在肖雪尘身旁,像个在老师面前低眉顺眼的乖巧学生。
“快走吧别让顾警官等急了。”他快速地说,脑袋垂得低低的。
借着未明的天色,隐藏自己面颊上的红晕。
***
“那两个人都说是有人把他们放出来的。我原以为那个人至少会遮挡一下自己的相貌,哪知道……”
谷小飞做完笔录,顾旭阳叫他和肖雪尘到自己办公室,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一副扑克牌,在桌面上扇形摊开,抽出其中一张,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亮给谷小飞与肖雪尘看。
谷小飞还是头一回见到大名鼎鼎的扑克牌通缉令,不由地瞪大了眼睛。他不打牌,当然也没机会一睹通缉令的真容。顾警官手里的这张牌和普通扑克大同小异,背面是复杂的几何纹路,正面左上和右下印着花色数字——红桃A——但中央印着一张肖像。
那是个年轻男子,二十岁后半模样,皮肤白皙,眼角上挑,嘴唇微弧,显出几分玩世不恭的味道。
在谷小飞的审美中,这个男子算得上是帅哥了,但是眼神狂妄邪佞,一看就不是忠厚良顺之辈。他偷偷将男子和肖雪尘对比了一下,发觉还是肖雪尘更胜一筹。他的肖大侠怎么看怎么英俊,而且一身凛然正气,那些个鼠窃狗偷之徒怎么能和肖大侠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