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遵医嘱(71)

　　宋寻微微攥紧了衣角，他很怕白景聿从此不信任自己，即使自己的解释听起来很苍白，有些话他却还是想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老白……我不奢求你相信我说的这些，但起码我能向你保证，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也从未想伤害过你。”

　　白景聿依旧冷着脸，不过他不经意勾了勾嘴角，这个细枝末梢的微小动作宋寻并没有察觉到。

　　有他这句话就足够了，白景聿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道：“今晚的审讯你别放心上，也不要有任何压力，这只是例行流程。有什么事我会先替你挡着，你正常生活工作，配合警方的后续调查就行。”

　　“好。”宋寻答应道。

　　车子拐了个弯停在湖心路小区的门口，白景聿顺手打了个双跳灯，朝宋寻道：“你回去吧。”

　　“谢谢。”宋寻解开安全带，在拉门下车的那一刻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随后他犹豫了一下转头道：“我看你这几天脸色不好，注意多休息。如果哪里不舒服的话要去医院……或者直接来找我也行。”

　　他微微欠身，卫衣外套的拉链半搭着，低头时露出衬衣领口处半截雪白细嫩的脖子，无意之间微妙地勾了一下某人乌七八糟的心。白景聿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莫名其妙挠了挠头发道：“嗯，知道了。”

　　直到看到宋寻家的灯亮起之后，白景聿才默默地开车离开，车里那股若隐若现的檀香味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不过白景聿依旧忘不了副驾驶上坐过的这个男人。

　　他越装柔弱，越对自己表现得这么若即若离，白景聿就越想把他拽过来压在座椅上狠狠地揍。白景聿发誓有朝一日自己一定要撬开他的嘴，看看始终在强撑着的他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把他干到求饶也不是不可以。

　　白景聿心里的火一下子窜上来，忍不住踩了一脚油门。车子在空旷的大街上一声轰鸣，朝着远方扬长而去。

　　·

　　虽然宋寻内心确实不想麻烦白景聿大清早过来接他去上班，但既然前一晚白景聿亲口说了，宋寻也只能到点了站在小区默默等那辆车的出现。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距离考勤打卡的时间只剩下最后不到十分钟，那辆黑色的探险者SUV依旧没有出现。

　　通常这种临时突发的状况宋寻一早就会接到对方的电话，这种被放鸽子的情况并不符合拥有着严格时间管理意识的白景聿会做出来的事情。

　　宋寻出于安全考虑，还是打算打个电话给他。如果实在不方便就让他别来了。结果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出去，不远处的十字路口疾驰来一辆车，最后一个急刹停在宋寻面前。白景聿摇下车窗朝他招了招手道：“上车。”

　　宋寻拉开车门，敏锐地闻到了车上有一点中药冲剂残留的味道，他低头看了看扶手箱里的保温瓶道：“你喝什么了？”

　　白景聿清了清嗓子道：“板蓝根。”

　　“感冒了？”宋寻顿了顿正在系安全带的手，“是不是昨晚着凉了……”

　　白景聿毫不在意，“没事，我就是预防一下而已。”

　　车子快速驶过十字路口，赶在红灯亮起的最后一秒加速冲过界线。宋寻心里一颤，下意识抓了一把头顶的扶手道：“不用开这么急，迟到几分钟没关系……”

　　冲过路口的车速逐渐降下来，白景聿看了看左右反光镜道：“今天出门晚了点，宋笑笑这小鬼最近两天状态不太好，我重新把它移到房间里，让它休息舒服点儿。结果没顾着时间，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急急忙忙出门，还好距离不是太远。”

　　宋寻道：“笑笑怎么了？”

　　“你不是说鬼的能量没法在人界逗留太久吗，大概是那天被太阳晒了一下，今天早上我几乎已经连它的轮廓都看不到了。大清早的我又来不及去菜场买新鲜鸡血……”

　　白景聿下半句话戛然而止，宋寻心里沉了一下，转过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他把目光移到白景聿的手指上，果然看到指尖有一点红印。

　　“你给它喝自己的血了？！”

　　老白要开始新一轮作死了，寻寻捉急！

 

第59章 你比他们温柔

　　清晨斜斜的太阳从楼房后升起来，阳光随着车窗外的楼宇缝隙在其中不断穿梭。光打在白景聿的身上，映出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白景聿面上假装不动声色地握着方向盘，实则坐如针毡——副驾驶位子上的宋寻像个随时会啄人的老母鸡一样狠狠地瞪着他，让白景聿觉得自己是个大清早被挖到藏了私房钱的衰鬼。

　　沉默了半晌，白景聿强行缓和气氛道：“就喂了一点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这样喂它有多久了？”

　　面对宋寻冷不丁的质问，白景聿支吾道：“没多久，就这几天吧……不是，你别这么盯着我，行吧……好像有一周了。”

　　宋寻没接话，但是白景聿明显觉得对方脸色阴了一下，随后他闷闷地靠在椅背上没说话。

　　白景聿看了一眼宋寻道：“我知道这样惯着它对它不好，那我不也是没办法吗，不然哪天一觉醒来发现小鬼突然烟消云散了，回头你又要难过，叨叨说它还有遗愿没有完成，明明可以有机会送它去投胎……”

　　“我不是在担心它，我是在担心你……白景聿。”宋寻默默垂下眼，深吸一口气：“活人的血一旦和不属于人界的东西产生某种关联，你会和它在无形之间形成某种连带关系。你最近是不是一直都很累提不起精神？因为笑笑也是这样。”

　　“你的意思是……我们之间还形成某种契约了？别逗了，这是吸血鬼漫画里才会出现的桥段。”白景聿佯装要笑，咧开的嘴角没笑出几声就被宋寻又瞪了回来，不由闭上了嘴老实道：“那既然你这么说，我不喂了呗，下班就老老实实去菜场买鸡血。”车子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在最后一分钟抵达医院门口，然而宋寻却不急着下车。白景聿指指大门道：“到了，你现在跑进去不迟到。”

　　宋寻一动不动，默默道：“你把车停到地下车库去，跟我进去做几个例行检查再走。”

　　“不用了吧，真没什么事……”

　　白景聿天生怕白大褂，闻到那股消毒水味儿就紧张到手心冒汗。他从小最怕跟着家长去医院，工作后连单位体检都是能逃则逃。平时感冒牙疼都是靠自己吃药扛，实在出外勤受伤重了需要缝针才去医院处理。

　　一听到宋寻要拉他去做检查，第一反应就是往角落里一缩。可怜最后依然败在宋寻执着的眼神杀里，一路被不情不愿拽去门诊，强行给加了个号。

　　“这么大人了，怎么还会怕看医生呢？”

　　在走去诊室的间隙，宋寻回头看了一眼跟在他背后东张西望的白景聿。见他一改平时在警局里呼风唤雨的模样，活像个手足无措的实习生，不由背过身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淡淡笑了笑。

　　“小时候身体不好，三天两头要去医院打针。那会儿家附近的医院有个扎针的老护士特别凶，扎的还特疼，跟个母老虎似的，我一看到她就浑身发抖，晚上还做噩梦，后来久而久之就特别怕穿白大褂的人。”白景聿耸肩道：“这也算是我的童年阴影了。”

　　“那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是不是也挺怕的。”宋寻走过狭长的待诊室，最后寻了一处空闲的诊室推开门，对着里面的坐班医生道：“李医生，麻烦您帮我朋友开一张化验单。”

　　白景聿朝那个姓李的医生点头笑了笑表示感谢，并且非常配合地跟在宋寻后面没说话。

　　直到宋寻拿着开好的单子领他出去，白景聿才故意贴在宋寻身边低声笑了笑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行，你看起来比别人温柔多了，没什么好怕的。”

　　宋寻的脚步顿了顿，耳边似乎被对方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有意无意地喷了一下，这个动作害得他心跳突然加速，脸颊升温的同时脸也飘了一片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