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唐蕴的神经松弛下来,“早说嘛,吓我一大跳。”
堂堂一个集团执行总裁,背地里跟律师开这种玩笑,幼不幼稚。不过唐蕴只敢在心里嘀咕。
匡又槐说他已经想到了杀人计划,但还是有许多法律问题需要咨询一下唐蕴,顺便确认一下这个暗杀计划的可实现性。
“毕竟你在这方面比我专业。”匡又槐说。
唐蕴赶紧说:“杀人方面我可不敢专业啊。”
匡又槐又被他逗得哈哈直笑:“我哥说你懂得很多,脾气也很好,所以让我来找你的。”
“哦?”唐蕴倍感意外,那个冷脸怪竟然会在背后夸他?
“是啊!而且他还说……”
“好了,少说点废话吧。”匡延赫似乎很不耐烦地将匡又槐的话给打断了,转而问唐蕴:“所以你今天有时间吗?”
唐蕴摸了一把后脑勺,为难道:“你这个情况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收费,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写剧本要咨询的呢。”
要不收得良心一点,一小时一百二?这是他们所的最低收费标准。
匡延赫问:“一小时三千?够吗?”
唐大律师没什么骨气地说:“定位发我。”
第九章 暴雨
唐蕴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把匡延赫发来的定位收藏了一下,设定一个闹钟提醒。
他今天还有其他的工作安排,等忙完正事儿才能去找匡延赫。
他利落地将碗筷丢进水池里,开了点温水泡着,换衣服下楼,那速度堪比暑假最后一天赶作业。
原本定了十点钟到看守所会见嫌疑人,他九点钟便赶到了。
嫌疑人是个男的,因为气不过自己的妻子跟外面的男人发生关系,十分彪悍地把男小三的生\殖\器给剪了。现在警方那边的伤情鉴定意见书已经出来了,被害人的情况属于重伤。
理论上,嫌疑人的量刑幅度是在三到十年这个区间。
作为嫌疑人的辩护律师,唐蕴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法官从轻发落,争取少做几年牢。
从笔录上来看,嫌疑人承认自己的罪行,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多说,不愿意给受害人道歉,更不愿赔钱。
他家里除了一个出轨的妻子和一个还在外地上高中的女儿,就没有其他人了。
进入看守所,唐蕴先劝说嫌疑人认罪认罚,态度好一点,再去向受害人道个歉,赔点医药费,这样的话他好为他做罪轻辩护。
他用最最朴素的语言向当事人解释相关的法律条文,希望对方能够听明白一些,但是嫌疑人始终抱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态度,对唐蕴说:“我没杀了他丢进绞肉机里搅碎都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唐蕴头疼地捏了一把汗:“话不能乱说。”
好在律师会见嫌疑人时是不设监听设备的,也不会部署警员,这样做主要是为了让嫌疑人能够毫无保留地交代实情。
当然,律师也要遵守职业道德,在这期间听到的,看到的,无论是多么毁三观的内容,都有义务替当事人保密。
嫌疑人的下巴微微抬起,用一种锐利的,反对的目光望着唐蕴。
可以看出,他对唐蕴的到来感到十分不屑。
“无所谓,他们判我几年就几年,反正道歉是不可能的,除非我死了。”
很快他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补了一句:“死了也不可能道歉,我又没做错什么。”
“你把人的作案工具都给割了还说没做错什么啊?”
嫌疑人被唐蕴的形容逗笑了,很短暂的一下,但还是让唐蕴感受到他情绪上的放松,至少他对唐蕴没有刚见面时的敌意了。
“成年人了,不能再意气用事了,会很吃亏的。”这样的话,唐蕴其实跟人说过不下百遍,不过每一遍都还是抱着最真诚的态度。
嫌疑人转而问道:“要是你的女人背着你偷人,你忍得了吗?”
唐蕴心说我都遇到过好几次了。
他的第二任和第三任男友都是这么分手的。
只不过异性恋比同性恋多出许多仪式来。
结婚证上的钢印一敲,婚礼一办,往往会造成许多人的误解——这个人向全世界宣告,这辈子都只属于我。
可区区一页纸,怎么约束得了浮躁的人心。
当唐蕴意识到这些之后,就不再对另一半抱有什么道德上的期待了,合则来,不合就散,所以失恋对他也造不成什么伤害。
“不去在意就好了。”
嫌疑人一副看后辈的眼神:“那你肯定没有讨过老婆,有了老婆就不会这么想了。”
“你很爱你的老婆。”
“那是自然,我不爱她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
“那你老婆平时对你怎么样?”
“还不错的,要不然我能跟她过吗?”
“那你出去以后,还打算跟她过吗?”
嫌疑人不说话了,低下头看了眼腕上的手铐,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
唐蕴觉得这事儿还有转圜余地,于是说:“实话跟你讲吧,我是你老婆请过来的,她希望你能早点出去。”
“算她还有点良心。”嘴上这么说,但嫌疑人的眉目还是明朗了几分,好像这对他而言是个很不错的好消息,他接着又问,“她还讲什么了吗?”
当街阉割事件已经在南城闹得沸沸扬扬,就唐蕴所在的群里,有一大半都讨论过这件事,可想而知,妻子这些天面对的舆论压力有多巨大。
她对唐蕴说,等孩子高中毕业,她就跟孩子一起去另外一座城市生活,至于对嫌疑人的感情,是真的已经没有了。
她打算离婚。
但唐蕴眼下也不好说实话,只是告诉他:“等你出去以后亲自问吧。”
这样他也不算向自己的当事人撒谎。
嫌疑人抠着手指:“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唐蕴想起他的家庭情况,劝说道:“你不是还有个女儿吗,她现在都已经快成年了吧,再过几年可能就要恋爱结婚了,如果你还在服刑,她对象怎么看她呢?她对象的家属又会怎么看她呢?是不是?你即使不为自己考虑,是不是也应该为你女儿考虑一下?”
一直以来态度都很强硬的男人神色忽然软了下来,唐蕴又顺着这个思路劝说了几句,男人问:“那你觉得,法官最少的话,会判我几年呢?”
他这么说,唐蕴心里就有数了。
其实阉割男小三这类型案件在法律界屡见不鲜,在来看守所之前,唐蕴就已经查过裁判网里面收录的发生在南城的类似判例。
最后量刑都不算太重,他预估这起案子顺利的话,最多也就判个三年,但他不能向当事人保证这些,只是委婉地告诉他:“积极的认罪悔过,法官会酌情量刑的。”
“我明白了,”嫌疑人问,“那怎么才算悔过呢?你教教我。”
“……”唐蕴笑了一声,掏出纸笔,“我说,你跟着写。”
看守所设在郊区,一来一回得两个小时,忙碌的唐律师回到律所已经十二点多了,只匆匆啃了个三明治,又带上材料赶往法院。
等到结束一天的工作,天色有些许阴沉。
风是从西北方向刮过来的,把那个方向铅灰色的积雨云也带了过来,速度很快,酝酿着一场很大的暴雨。
唐蕴赶紧打了辆车。
果不其然,十分钟后,唐蕴在车内听见了一记响雷,像是一把万吨巨斧劈在他身后,把司机都吓了一跳。
昏黄的天亮了一瞬,又迅速陷入晦暗。
不到半分钟,雨水铺天盖地,敲击着玻璃,被雨刮打散,很快又聚拢,像是要把车身舔一个遍,不远处的操场地面甚至被雨水打出雾气,茫茫然一片。
司机不得已减速,只开到三十码。
唐蕴给匡延赫发了条信息,说自己刚结束掉一起案子,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匡延赫很出人意料地发了一条:【雨天开车就不要发消息了,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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