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发生得很突然。
那条路很偏, 一向很少有车过来。那辆小车突然冲出来,司机只来得及猛打方向盘,避开最猛烈的撞击。
但对方似乎就是冲着燕铭来的, 一次不够, 又猛踩油门冲上来,不要命般,一下比一下狠。
即使燕铭配备的车是防弹车,但也扛不住这么猛烈的撞击。
“快走!”褚特助厉声呵斥司机。
燕家的司机都是上岗前受过特训的保镖,飞快放下手刹,将油门踩到底, 找准时机冲了出去。
那辆车穷追不舍,死死咬在后面, 车头已经严重损毁, 疯了般在街道飞驰。
褚特助说:“甩开他。”
褚特助及时护住燕铭,燕铭看上去毫发无损, 只是一向打理得十分工整的发型微微有些凌乱, 显出几分狼狈。他手边的车门已经凹陷下去,差点卡住他的腿。
燕铭抬手制止褚特助的询问,拨出一通电话, 看不出正命悬一线的慌乱, 声音沉稳矜傲:“查一查燕炽现在在哪儿。”
听见这个名字, 褚特助心头一跳,立即装聋作哑,转头看向紧咬在车屁股后的那辆车。
他看见了司机。
不是燕炽。
是一个冷静得可怕的中年男人,陌生面孔, 眉宇凶狠,死死盯着他们的车, 眸光仿佛泛着冷意,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对某件事势在必得。
……是什么?
褚特助心间一凛。
他们之间的追逐很快引起了交警的注意,后面好几辆警车拉着警笛紧挨着那辆车警告,其他车和行人远远听见警笛就避开了。
那辆车很快被交警截停。
在那辆车被截停的刹那,燕铭这辆车也停下来,但谁知,在车停下来的同时,一辆重型机车从盲区别过来,精确无误地撞到了燕铭这边。
“嘭”的一声,车身被硬生生撞出去一段距离,就连机车上的人也从车身飞起来,又重重落下。
车门完全凹陷了下去,离得最近的燕铭直面了最直接的冲击,当场陷入了昏迷。
褚特助头晕脑胀,还没完全缓过来,看见昏死过去的燕铭,瞳孔紧缩:“燕总!”
机车的主人是一个身高腿长的青年,甩了甩昏胀的脑袋,取下头盔和手套放在身前,迫不及待往车窗内看了眼,见燕铭已经晕了过去,咬着下唇笑得莫名,唇侧的小痣明晃晃的病态,瞳孔兴奋放大。
他容貌锋芒毕露,脸上都是血,脸色却苍白得像只鬼,看上去有些疯态。
他看向褚特助,弯着嘴唇,礼貌地问:“死了吗?”
褚特助:“……”
他看着面前和老板长得十分相似的青年,目光在对方血淋淋的右脸上停留,猜出了对方的身份:燕炽。
谁也没料到燕炽会突然从那边杀出来。但谁都看得出来燕炽是正常行驶,是他们的车突然停下来挡在他这条必经路上,造成了这场车祸。
交警已经往他们这里来了。褚特助来不及想为什么老板的儿子会这么巧出现,冷静打了120。
后面那辆车的司机已经被抓下车,他似乎看了眼燕炽的方向,又很快转回头去。
——弄死燕铭,挽挽一定会高兴的。
燕炽又瞥了眼里面昏死的燕铭,耳边却突然炸起主人格冷静的声音:“蠢货,你做了什么?”
副人格暗道不好,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眼前忽然一黑,旋即天旋地转,下一秒就被主人格强势夺走了掌控权。
副人格狂骂:“我他妈!我操.你爹!!!”
燕炽——主人格飞快扫视了圈他现在的处境,脸颊一阵阵蔓开钝钝的疼痛,他抬手,摸到了血痂和微微湿濡,以及一条裂开的长口。
他看着指尖的血液和掌心明显被锋利刀刃割开的痕迹,眸色冷静。他的另一个人格有自毁倾向,他每次被迫陷入沉睡醒过来,身上都有副人格折腾出来的伤痕。
但他脸上的这道伤痕来由明显不一般。
……应该和江挽有关。
江挽。
燕炽想起昨晚他突然失去意识前发现的那一幕,来不及和副人格算账,看着车祸现场和交警,冷静问:“你把那老东西弄死了?”
副人格冷嗤了声:“眼瞎吗?不会看?”
燕铭没死,只是晕过去了。救护车很快到达现场,司机和褚特助都下了车,将燕铭送上了救护车。褚特助跟上了救护车,燕炽身为车祸的另一个当事人,被交警留下来问了几句话。
他看上去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路人,所以被轻飘飘放过,上了救护车。
他脸上的伤看起来很吓人,需要处理。
另一个肇事者涉嫌谋杀未遂,被交警带走了。他被带走前,燕炽看了他一眼。
还算没那么蠢。
这个肇事者,因为某些原因需要进监狱去找人,之前被燕炽的人找到做了交易,一直留着当后手。
但凡副人格蠢到亲自动手,他现在就需要动手再把自己从精神病院里捞出来了。
——他有精神病证明,不会被送进普通监狱,燕铭如果没死,就会想尽办法把他送进春明三院。
春明三院前身是收容精神病患的监狱,现在也专门关押春明市犯了罪的精神病人,没有那么容易捞出来。
那个时候,只有直接弄死燕铭,将这个可能掐死在襁褓。
但是,会很麻烦。
会打扰他追江挽。
燕炽眼底有些冷漠,很快被敛去。他习惯性抬手去扶架在鼻梁的眼镜,却扶了个空。
他皱了下眉。
救护车上,褚特助看着对面的燕炽,护士在帮燕炽简单处理脸上的伤口。
“伤口很深。”护士说,“可能需要缝针。”
燕炽温声道了声谢。
副人格在冷笑:“我老婆不在,你现在在装给谁看?”
燕炽不予理会,目光停留在担架上的燕铭身上,很快,他转到了褚特助脸上。
褚特助受了点轻伤,一直在观察他,此时猝不及防撞见他的眼神,不慌不忙露出一个笑:“燕少爷。”
燕炽不咸不淡看着他:“有话问我。”
“是。”褚特助坦坦荡荡说,“您出现的时机太凑巧,说实话,我很难不怀疑您。”
燕炽点头,没说话了。
褚特助:“您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您是我父亲的助理。”燕炽低着头查看手机里副人格留下来的东西,温声说,“那您应该知道我有人格分裂。很抱歉,我的副人格向来愚蠢,我无法和他共享记忆,我一直读不懂他的行为逻辑。”
他看向褚特助,面孔彬彬有礼,歉疚温和:“所以,我知道的不比您多。”
副人格:“……”
之前处理这些事的人是张特助。燕炽的事是燕家的隐秘,只有张特助了解得多一些,但褚特助的确听说过老板的儿子以前一直在疗养院修养,后来才突然被送到了精神病院。
现在这个燕炽,也的确和他刚看见的那个笑得精神不太正常的青年不太一样。
话说到这里,褚特助即使再想追问,也无法问下去了。
燕炽重新低着头,翻到了相册里的照片和视频。
照片都是“他”和江挽的合照。
江挽嘴唇被吸得红肿,微微启着唇,乖顺躺在“他”的臂弯睡着了,脸上都是被“他”蹭上的血迹,暧昧又挑衅。
他眉眼舒缓,是餍足后的神态,脖颈上还有很多斑斑点点的红痕,□□后的气息隔着屏幕扑面而来。
副人格故意拍了很多张。
“怎么了?不说话?嫉妒了?还是破防了?”副人格乐滋滋挑衅,“怎么办,我和老婆做了——很多——次——哟。”
燕炽额角青筋跳了跳,翻到下一个视频。
他眼皮一跳,下意识戴了耳机。
视频拍摄的环境很暗,隐隐可以听见水声。燕炽调亮了屏幕的光,看见镜头中一只手拿着一条白色的三角布料。
他认出这只手就是自己的手,几乎在认出的下一秒,他就意识到这个三角布料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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