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零零零零(26)
张章的眼眯了起来,看着大门抿紧了嘴角。
徐楠关好门后,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能又回到了原位站着。
张章对徐楠勾了勾手指,“把人关进去,这段时间别让任何人进来,包括伊万的人。”
徐楠点了下头,将女人捆缚在椅背上的手松开,女人站起身的时候似乎想要做出攻击的动作,却脚下一软跌在了地上。
女人跌倒在地上后,愣了许久,然后突然哭了起来,声音很小,低泣着,肩膀不断抖动,可怜而无助。
有那么一瞬间,徐楠迟疑了一下,却到底没有去扶起人。
女人大约哭了一分钟,自己爬了起来,艰难而缓慢的走进了小屋。
“等下你把她的手绑好,别让她碰到自己。”张章对徐楠吩咐道。
女人的身体僵了一下,后背又弯曲了几分。
徐楠咬住了嘴唇,为难的看向张章,在对方类似于命令般的目光中,无奈的拿起了甩在地上的绳子。
张章在徐楠进去之后坐回到了沙发上,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慢慢的抽着。
视线的落点正好可以看见女人的双手被系紧,束在床头上,而徐楠在整个过程中面部表情绷的很紧,额头隐隐出现了汗水。
张章的眼懒洋洋的浅眯着,眼底带着几分黯然。
这群特种兵都太干净了,被圈养的雄鹰而已,他们学会了猎食,却不会躲避暴风雨,羽翼一旦被打湿就会不知所措。
而适应总是需要时间。
希望不会太久。
张章将嘴里的烟吐了出来,睨向大门口。
他相信那个男人一定就站在门外,等待着和自己理论。
那一刻,对持的双眼,清楚明白的带着不占同和隐隐约约的厌恶。
半年……只有半年的时间……真的要让这个男人看到全部吗?
张章突然有些迟疑,也有些惊讶于自己的迟疑。
心底这种莫名的情绪让他甚至觉得有些好笑和慌乱……
徐楠从小屋里走了出来,沉默的看着张章,眼神和气息都有些不稳,脸颊和耳廓也都染上了红潮。
这是正常的表现,注射了催情剂的女人衣衫半退,在这种情况下依旧没有反应的不是太监就是GAY。
张章对他挥了挥手,“去洗了脸再进来。”
徐楠有些窘迫的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两个人,张章远远的和女人对视着,看着对方在床上难耐的厮磨着身体,听着鼻子和嘴唇溢出的细碎声音,仿若欣赏般的悠闲而坐。
“要不我们试试,你的组织里会不会有人来救你。”
“你猜会是几天呢?”
“三天?五天?一周?一个月?还是……”
“永远都不会来?”
张章缓慢的说着,嘴角一直挂着自信的笑容,而黝黑的眼带着极度的侵略色彩,蛊惑着,暗示着,不断的强调着对方的身份已经暴露,并且现在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下。
摧毁心理防线是最困难的过程,尤其是在经过特殊训练的军人和特工、杀手等职业的面前,必须需要足够狠的手段以及特殊的手法。
就像张章对这些职业的了解,他们不怕疼,或者说他们能够承受远超过常人数倍的疼痛,所以疼痛是最鲁莽而无意义的刑讯手法。
就像这名已经被不断重复暗示种下怀疑种子的女特工一样,张章在面对不同人的时候,会有各种猎奇而简单的方法,并且那些总会收到足够量的回报。
徐楠回来后,张章让他在房间外守着,不要有任何的交谈和动作,送饭的时间改成六个小时一次。
现在已经进入了正规的程序,利用大脑的记忆去强迫改变对方的时间计算,以便能够让这个审讯过程缩短。
吩咐完这些,张章转头看向了雷刚。
“说吧,你想问什么,我都可以回答你。”
雷刚的目光与张章对视,沉默了许久,然后淡淡开口道,“没有。”
张章的眉心微蹙,突然觉得有些丧气,做足了准备承受一拳的自己竟然就被对方无视了,这他妈的什么情况?
与雷刚瞪视了一会儿,最终张章先竖起了白旗,无奈开口,“你跟我来。”这么说着,张章往大门走了过去。
今天负责在大门执勤的金阳彪无声询问雷刚,需不需要多带几个兄弟。
张章开口道,“你们队长跟着呢,我就在附近走走。”
出了门,一路往海边走去,张章走在沙地上的时候脱下了脚上的凉鞋,晃晃悠悠的拎在手里,沿着海岸线慢慢的走着。
雷刚离他有些远,因为张章故意走在潮湿的沙地上,等待白色的浪花一波又一波的卷起细沙刷过脚背。
大自然总有着神奇的魔力,美丽如画的景色和从远古流传至今的声响,总会让人不自觉的松懈神经,进入放松的状态。
这么一前一后走了一会,张章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雷刚,“知道怎么预防在空旷的地方被人远程窃听吗?”这句话他用的国语。
然后转变成英语,“我们可以随时变换不同的语种。”
接着转过身看向大海,使用了伊斯兰语,“或者不停的转换方向。”
突然,张章惊讶的转过身,用法语说道,“对了,伊斯兰语你听不懂,或者法语你也听不懂。”
“粤语呢?虽然不会说,总能够听懂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张章已经变成了粤语。
雷刚沉默的看着他,在那双如黑曜石的眼底映出的自己,仿佛一只爱炫耀的猴子。
张章无奈的叹了口气,正式改变回了英语,“就像你说的一样,作为特种兵,伪装是训练科目之一,熟练掌握英语以及各国军事用语也是必备的条件。”
“我们也是一样,或者说我,说章四少,为了成功扮演这个角色,我需要掌握数十种语言,为了获得情报,我必须通过交谈和观察去揣测对方话语的真实性。”
“同样的,不同的部门审讯的手段也会不同,军队也未必都是那么光明正大,你暗杀过吗?对手无寸铁的平民举起过手枪吗?嗯,我举个例子,在面对恐怖分子的时候,比如‘东突’的某个窝点,你曾经被下令过进行高空轰炸吗?其实这些窝点可能是‘东突’最外围的成员,他们甚至都不能称之为是‘东突’恐怖组织。或者,因为某个原因,在你渗透的路途上,被一个年幼的孩子看到,而他手里拿着枪,你会选择直接杀死还是冒着被杀死的可能性击晕他?”
雷刚蹙眉,幽暗的眸子里闪过冷锐的光泽,一闪即逝,却显出了几分迟疑。
张章笑了起来,“当初是怎么适应的,现在就这样适应过来吧,如果这是你的习惯,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想,只是等待时间让自己麻木,那么就这样继续下去。”
“虽然,我觉得这样并不好。”张章走向他,直视着他的双眼。
“那些你不认同的事和物,并没有消失,而是在你的大脑里不断的累积,越来越多,越来越厚,厚到你不敢去触碰。”
“通常,在心理学上,这是自主行为的保护隔离意识,最严重的会产生分裂人格。”
“当然,我相信你不会,你的这里……”张章抬手在他的脑门上轻轻抚过,目光变得柔和而心痛,“必定远超于常人。”
“但是,这不代表你不会崩溃,一旦记忆被翻起,你未必能够承受得住,那么……有没有兴趣和我说一说?比如就拿这次的审讯为开头?相信我,适当的减压是有必要的。”
张章停顿了一会,注视着雷刚显得有些迟疑的眼,扬起了灿烂的笑,“对了,我叫张章。”
第27章 海边
这是一个干净而纯粹的笑,在海天一线间,蔚蓝的天空为背景,澎湃的浪花为点缀,男人的眼黝黑清亮,带着诚挚的邀请,希望获得对方的信任。
雷刚并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或者说,他实际上是一个感情充沛的男人,只是喜欢独自思考,而不善于表达而已。
他会和他的兄弟们聚在一起谈话,虽然很少会发言,但是会仔细的听对方的每句话,会跟着一起笑一起悲伤。
他会和他的战友出入每个战场,穿越在铁与火的生死线中,简单扼要的指挥整场战斗,惧怕自己任何可能的一次细小失误,竭尽全力的计算并填补每一个漏洞。
他手里拿着武器,却珍惜每一个生命,虽然手染鲜血,却活得干净而坦荡!活得认真而专注!活得分得清情感和理智!
他的情感不认同张章的生活方式,不认同张章对俘虏的处置方式,不认同张章借着权利之便对自己的放任。
这对于一直认认真真活着的他而言,张章的言行举止都是那么的出格和匪夷所思。
他甚至无法想通,一个男人为什么可以对一个才认识不久,甚至还是陌生人的同性发出性邀请。
可是,如果一切都建立在任务上,建立在大局上。
他想,他的理智是认同的。
就像他会配合对方完成这种匪夷所思的情侣角色,会在明显不认同审讯手段的情况下,依旧忍耐着告诉自己,这些都是站在一个‘正’的立脚点上。
他确认自己可以忽略这个过程,一定可以!
但是,这些都不代表他心甘情愿,只是在命令和纪律这几个字的束缚下,他必须强迫自己接受而已。
所以,当这个人很诚挚的,不同于以往的,用干净清亮的眼看向自己,请求交心的时候。
雷刚确认自己真的有些迟疑了,在这样的眼中,他甚至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和对方好好讨论一下,至少让合作的双方不会继续出现更大的裂痕。
于是,雷刚的嘴唇微微开启,有些迟疑的想要开口。
下一秒,四少的脸在瞳孔里快速的放大,在他反应不急的时候,嘴唇被轻轻的碰了一下。
下意识的动作,几乎被碰到的瞬间,雷刚就把张章给推了出去,而一只脚还习惯性的扫了一下对方的脚腕,张章很狼狈的跌躺在了地上。
雷刚森冷的看着他,握紧的拳头克制自己擦嘴的冲动,那一刻的心软和迟疑如今在赤裸裸的嘲笑他。
张章却莫名的看着他,眼底带着受伤的情绪,自己撑坐了起来,细小的沙粒凌乱堆砌在身边,挂满了发丝和衣衫,可怜而无辜的表情,似乎正在犯错的是雷刚,而不是他。
雷刚深吸了一口气,眨了下眼,收敛了眼中所有的情绪,转身走了出去,军靴在沙地上落下一个个整齐的脚印。
张章注视着他笔挺的背影,沉默着,眼神有些慌乱,然后猛的发力,从地上弹起,迈开大步,冲了过去。
突然之间的醒悟,不能放这个男人走,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定可以在雷刚的心里留下什么。
雷刚听到声响,转过了身,入眼就看到向自己飞扑过来的男人,他有一瞬间的迟疑,最终恼怒占了上风,抬脚就向张章的腰上踢了过去,肢体接触的瞬间,雷刚就知道自己玩蛋了。
被张章格挡后并扑倒在地的时候,雷刚后悔自己留了大部分的力气,同时也后悔自己小看了对方的身手,四少作为特工多少还是有些底子,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软弱。
可惜张章并没有把对方压实,不是他不想,而是雷刚下意识的动作,在跌倒的瞬间,就在地上翻了个身,脱离了他的掌控,在距离半米的地方瞪着他。
张章看着狼狈的自己,讪讪的笑了笑,再次想起了之前自己做了什么,他吻了这个男人。
那一刻,近在咫尺的男人突然柔软的眉眼,黝黑如钻的眸中框住的自己,专注而认真的表情,让他有些心动,不,或者说,那一刻,他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断层,再次意识到的时候,身体已经自发做出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