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的背后就是皑皑的雪山,蒙着一层飘渺神秘的白雾,仿佛是雪山穿上的纱裙,在阳光的照耀下,山顶散射着金光。
面对着这样又美又纯的大自然,人的心灵真的能被净化了似的。
夏沐伶心里的烦躁情绪也被此刻微凉的山风治愈。
他背对着阳光站着,金色的光在他身上笼罩出来一圈光晕。
“喜欢这里吗?”
身后忽然有人说话,夏沐伶睁开眼睛看过去。
何佩珩递给他一杯热奶茶。
“前辈,你也来了。”
何佩珩道,“嗯,来跟你搭戏。”
何佩珩在这里也就只有四五场戏,他在这里顶多呆三天,因为后面还会有别的通告。
“前辈,听说你最近接了新电影。”
夏沐伶喝了口热乎乎的奶茶,觉得身子都跟着暖了起来。
何佩珩道,“消息挺精通,这么关心我么?”
夏沐伶手一顿,转头看了何佩珩一眼。
何佩珩看着远处的雪山,心情很好似的,唇角微微勾着。
夏沐伶斟酌了一下该怎么回答,说道,“我和妮娜姐都挺关心你的,妮娜姐跟我说了你要拍的那部新电影,导演很厉害的。”
夏沐伶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前辈你也很厉害。”
何佩珩忽然转过头来,看着他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演《假象》么?”
夏沐伶道,“应该跟我一样,是觉得剧本很优秀,所以很感兴趣吧。”
何佩珩见他没有直视自己的眼睛,反而是一直在扣手里的奶茶盖子,便伸手过去,把他手里的奶茶拿了过来,帮他端着。
“算是一个原因,还有呢?”
夏沐伶转了转眼睛,他虽然没抬头,但是能够感觉得到,面前人的目光一直都在自己身上。
“还有,导演和全体剧组人员都很真诚。”
何佩珩看他像是个缩头乌龟似的,戳一下,动一下,耐心很足的继续问,“嗯,也算,还有?”
夏沐伶道,“还有吗?”
何佩珩道,“怎么不问问,我对剧组演员有什么看法?”
这个暗示已经足够明显了,但夏沐伶犹豫着,并不想问出口。
正好,有工作人员叫两人过去准备了,下场戏马上就要开始拍了。
何佩珩对那边回应,“马上过来。”
夏沐伶心里暗暗的松了口气。
何佩珩把奶茶又重新塞回了他手里,指尖轻轻的擦过了他的手背,像是不小心的一般,并没有怎么在意。
“走吧,准备开拍了。”
夏沐伶点点头,“好。”
他跟着何佩珩走到拍摄的机器面前。
这场戏是两人第一次真正正面交锋,就在这场戏之后,夏沐伶饰演的角色才感觉到了无比的绝望和无力。
他没有办法打败面前的这个人,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这个人的手里,他只能被慢慢的逼上绝路。
所以两人的这场戏,夏沐伶要演出一个心里的情绪变化来,可以说是有些难度的。
夏沐伶一开始掌握不好情绪变化的度,好几次都演的太过火了。
但导演想要的不是这种外放的情绪,导演要的是他收着演。
越是压抑收敛的崩溃绝望,越是让人从内心里刚到共情和悲哀。
何佩珩见夏沐伶迟迟演不出导演想要的崩溃感,而且演了太多次,他情绪也有点疲惫和不受控了。
眼见着天就要黑了,何佩珩便跟夏沐伶单独聊了聊。
“其实路导的意思很简单,绝望越是无声无息,越是最能打动人心,绝望到了一定地步的时候,眼泪可能都是掉不出来的,脸上表情也可以呆滞一些,主要靠眼神戏,把观众带入你的内心世界。”
夏沐伶蹭了下眼角,眼尾已经有点泛红了。
何佩珩问道,“你有没有特别伤心的事情?”
夏沐伶抬眸,“什么?”
何佩珩道,“实在不行,等会我说完刺激你的台词之后,你脑海中就想一些你在现实中真正感到伤心和绝望的时刻,这是体验派演员的做法,有点伤精力,但是一旦演出来,真情实感是最能够打动人的。”
何佩珩问道,“所以,想一想你最绝望的时刻。”
话音刚落,夏沐伶瞳孔就皱缩了一下,眼尾垂了下去。
何佩珩见他马上就进入了情绪,便对不远处正在等着的众人点了点头。
两人沉默着回到机器前,路导喊了声,“action!”
机器开拍。
何佩珩走到地上趴着的夏沐伶身边,抬脚,踩住了他的肩膀。
虽然没有真的用很大的力气,但是镜头里夏沐伶的脸上还是露出了极其痛苦的神色。
“是啊,人是我杀的,我就是栽赃给你,你不过就是我的一个替罪羊罢了,还真把自己当成人了?”
何佩珩语气是带着笑的,但是冰冷可怕的让人后背发凉。
“还有,我告诉你,就算是我被抓进去了,不出三天,我就能被放出来,知道为什么吗?”
夏沐伶紧紧咬着牙关,不说话,眼睛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雪山。
洁白纯净的雪山下,却正在发生着最黑暗腐朽的事情。
何佩珩俯下身子,在夏沐伶耳边说了句什么。
这对于夏沐伶来说是致命的打击,他此时就应该感到满心绝望。
路导坐在监视器后面,紧紧的看着夏沐伶的表演。
现场的所有工作人员也都安静下来,观看夏沐伶的发挥。
夏沐伶脑海在那一瞬间仿佛放空了似的。
他把心底里原本紧紧关闭着的那扇门又打开来,里面露出来伤痕累累的一颗心。
随便的揭开一道伤疤,就会有鲜血流出来。
他此刻这么趴在冰冷的地上,脸颊紧紧的挨着地面,甚至能够闻得到泥土的味道。
这一切,都好像是三年前的那个崖底。
他就一个人,安静的躺在地上,没有人救他。
那种冷彻心扉的绝望,只要经历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了。
夏沐伶脸上没有什么剧烈的表情变化,只是眼神渐渐变得空洞,仿佛一片没有底的深渊,坠入进去,永远也爬不出来。
路导让摄像头慢慢的推进,推进到夏沐伶的眼睛上。
那双眼睛里的光彩渐渐暗淡下去,照映着远处的雪山。
雪山都像是漂浮在他眼底,一切都像是虚无的假象。
“卡!”
路导大喊了一声,“过了!”
何佩珩第一时间俯身,把地上的人拉起来。
夏沐伶眼神还是有些空洞,没什么反应。
何佩珩见他身上都弄脏了,沾上了泥土。
“沐伶,要不要去换身衣服?”
夏沐伶缓缓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
“不用了。”
旁边的工作人员递过来湿巾,让夏沐伶擦一擦脸蛋上蹭上的土。
何佩珩顺势把湿巾接了过去,刚要抬手给夏沐伶擦一擦,夏沐伶却直接把湿巾自己拿了过去,然后转身走去了一边。
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着,然后自己擦脸。
一下,又一下。
直到把脸蛋擦的红红的,他才停了下来。
他低下头,把脑袋埋在了臂弯里,抱着膝盖久久没动。
杨妮娜看见了,正准备走过去安慰他几句,却被何佩珩拦了下来。
“让他自己呆一会。”
杨妮娜看着他单薄瘦弱的背影,轻叹了口气。
接下来两天的戏份都没有这么大起伏的了,但夏沐伶好像还是不怎么开心。
机器一开,他就能够进入到主角的状态当中去,但是机器一关,他就不想说话,总是独自呆着。
何佩珩的最后一场戏拍到了晚上九点多。
路导代表整个剧组,给何佩珩送了一捧花,“佩珩,杀青快乐!”
何佩珩把花接了过去,“谢谢。”
剧组还给他准备了蛋糕,要所有人一起吃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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