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喜欢上了那个朋友……是什么意思?”
路与北和路向南同时向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只见玄关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打开了,路竟成和叶双站在门外,脸色都有些复杂深沉。
路与北身子微微紧绷了一瞬,随即却又缓缓放松了,他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两人,开口说道:“爸,就是你听到的那个意思。”
“我喜欢苏淮。从十年前开始,一直喜欢他。”
作者有话说:
路与北:我摊牌了,我不装了,再不解决这破事我老婆真没了!
第五十二章
苏淮:视频吗?
虽然这些年路与北身边一直没有交往对象, 叶双也明里暗里提过几回,但是路竟成一直不以为意。
毕竟在他的观念里,男人先立业再成家是很正常的做法,路与北还不到三十, 完全还没到需要操心他婚姻大事的时候。
但是他没想到, 他这些年一直沉迷工作不近女色, 居然是因为心里早就装了个人。
还是个男人。
路竟成侧头,看了一眼表情虽然复杂却算不上多震惊的叶双, 隐隐咬着牙沉声道:“你也早就知道了?”
叶双想要说什么,一抬头, 看见路与北望过来的眼神, 视线微微闪烁了下, 没有说话。
“好,好。一大家子就瞒着我一个,好。”路竟成四周看了一圈,被面色各异的几人气的发笑,他望着路与北,“走, 和我去书房聊聊。”
路向南看着家里这山雨欲来的气息, 忍不住出来打圆场:“爸, 小北他——”
“你就少说两句吧,你跟你妈两个在背后那些小动作, 之后我再找你们算账。”路竟成瞪他一眼,又朝路与北说了句“跟上”,冷脸顺着楼梯往上走去。
路与北动了动, 转身也要上楼, 刚动两步, 经过路向南时被他拉住了叮嘱:“爸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才刚找张医生来家里看过一次,说是不能劳累、动怒,你待会儿上去说话的时候也委婉点。”
路与北一怔,轻轻点了下头,说了句“我知道”,快步跟了上去。
“妈,当初你可没跟我提这茬啊。”
路向南看着两人一前一后都走远了,回头再看一眼叶双,似笑非笑地讽刺说:“你们可真行,还花钱雇人照顾小北,你当这是旧社会里给太子挑伴读啊?现在闹成这样。”
叶双把视线也收回来,她如同脱力一般坐到沙发上,双手捂着脸,许久才低声说:“我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小北竟然都还没有放下。除了大学最开始闹腾的那两年,后来他明明看起来都已经把苏淮给忘了……”
“如果他真的忘了,他就不会搬家的时候还特意将苏淮送他的那块物理竞赛的金牌带到这里来了。”
路向南说:“连我都能发现的事情,妈,你难道真的一点没察觉?都已经十年了,小北是个能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了。当初你曾经和我说,如果很多年之后,小北还是初心不改,你会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他,为什么后来却又反悔了呢?”
是啊,为什么反悔了呢?
她分明知道路与北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过苏淮。
无论是橱窗最显眼的地方那块被挂起来的金牌,还是偶尔醉酒时哽咽着呢喃着的名字。甚至每年的七月十四,无论再忙,路与北都会抽出一天时间悄悄回一趟X市,再在第二天的清晨风尘仆仆地重新赶回来。
时间越久,路与北在外的为人处世越游刃有余、沉稳成熟,她心底就越忐忑焦灼,越不敢告诉他当年的那些真相。
她既担心路与北记恨她,同时也隐隐担忧自己的话会毁了他对于苏淮关于初恋的憧憬。
毕竟父母连同着思慕着的人同时隐瞒欺骗自己,这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毫无芥蒂地付之一笑的。
叶双将手放了下来,神色有些疲惫:“我怕他恨我,也怕他恨苏淮……更怕他还爱着苏淮,但是苏淮却早就在M国找到了相爱的伴侣,儿女绕膝了。十年真的太漫长了。”
“但是发炎了的伤口强行拖着、捂着,它也不会愈合,反而会恶化得越来越厉害。”
路向南听懂了她的顾虑,毕竟叶双所担忧几种情况,才是现实生活中最有可能发生的。
只是他没想到,那个在他印象中一直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女强人,居然也会因为这些担忧而变得如此优柔寡断,甚至不惜掩耳盗铃。
路向南看着叶双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生出白发的头顶,终于感觉到这个一直保养得当、精明强干的女人也不知不觉地老了,变成了个会逃避会软弱的普通小老太太:“而且你没想到,这世界上傻子居然这么多。”
叶双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
在这样的快餐时代,谁能想到居然真有人靠着心底的回忆,就能守着一个甚至从没有在一起过的人整整十年?
如果是路与北是因为一直喜欢苏淮,所以不愿意走出来,还情有可原……那苏淮又是为什么呢?
叶双想起了那年夏天,苏淮在衡高门口看见她,那张从来都不见太大情绪波动的脸上突然因为愤怒而破碎的表情。
她苦笑一声,喃喃说:“或许真的是我做错了。”
*
书房的门微微掩着,路与北在门口稍稍停顿了一下,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看了一眼坐在书桌前的路竟成,缓步坐到了他的对面。
屋外阳光正明媚,照射进屋子里,透过光线能看见空中漂浮着的细小灰尘。
两人对坐许久,路与北先开了口:“爸。”
路竟成看着路与北。
少年时期那头张扬嚣张的白发早就被沉稳的黑色所代替,英气冷峻的五官比起他仔细看要更像叶双,笑起来从容,不笑时却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威迫感。
他已经长成了一个很出色的成年人,再也看不见当年那股叫人头疼的乖戾混劲儿。
路竟成双手交握着,缓声说道:“你高一刚刚开学没多久,因为逃课和外校的人打架招来警察的事,黄校长曾经来找过我一次。他和我说,这次只是小打小闹,但如果你再继续这样下去,等万一真犯了事,再后悔就晚了。他让我不要光顾着工作,平时也要好好考虑一下孩子。”
路与北没想到路竟成会和他说这个,眼神动了动。
虽然时间已经过了很久,路竟成说的那件事他也隐约还有点印象。事情的起因是胖子开学后不知道怎么被外校一群小流氓盯上了,落单的时候暗地里被勒索过两回。
他那会儿年轻气盛,知道这件事后,也没想其他办法,直接就简单粗暴地把人引出来打了一架。
对方人多,可他心狠手黑,打起架来有股不要命的劲儿,最后虽然赢了,但是闹到了警局,两边都没落得好。
现在想想,后来事情能无声无息地平下去,的确只能是他爸在后面替他擦得屁股。
路与北说:“所以你就想要找一个人来看着我?”
路竟成点了下头:“黄校长找过我之后,我和你妈就商量过这个事,谁知道刚刚萌生出这个想法没两天,苏淮就出现了。他那会应该才刚刚过完十四岁的生日,又瘦又单薄,但是眼神却很清亮。我们几乎一眼就看中了他。”
“成绩优异、年龄相仿,而且不卑不亢,进退有度。”路竟成顿了顿,说,“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家里才刚刚遭过难,需要一大笔的现钱。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路与北听着路竟成的话,心中微微刺痛。但是却不是为自己,而是因为苏淮。
那个时候他还那么小,从被所有人捧在手里的天之骄子沦落到不得不为了生计,去签一份为期三年的卖身契,以五十万的价格把自己卖给一个劣迹斑斑、脾气不好的大少爷做贴身保姆,他心里该有多委屈。
路与北太明白自己高一的时候有多顽劣,就是个愤世嫉俗的小炮仗。而且又因为家世地位的关系,衡高里面最不缺的就是拜高踩底的人,苏淮为了和他做朋友,背地里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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