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意(26)

　　“算了算了！”起头的人摆手，“给你接风的，就不灌你了，留点度咱们玩骰子，然后一会去跳个舞啊！”
　　胡乐点头：“行！”
　　叶时意坐到了胡乐身边。
　　他的计划有些零散了，原本是想着过来交些朋友，没想到这里连人都看不清，说话也听不怎么清楚，更不用说别的了。
　　“时意！”胡乐挤到他身边来，“那边坐着的是裕祥公司老板的儿子，另外一个是……”
　　叶时意笑了：“你这是做什么？”
　　胡乐压低声音：“之前不是答应你，要给你介绍点人吗？”
　　“算了，你玩吧，不用管我。”叶时意摇头。
　　胡乐指着的人都已经喝上了头，这会儿正哥俩好的手脚并用在划拳。
　　“不然这样，我去帮你要他们的名片……”
　　“胡乐！”其中一个人站起来叫了声。
　　胡乐被打断，回身问：“怎么了？”
　　“走，去跳两曲！”
　　胡乐玩心重，叶时意催他：“去吧。”
　　胡乐犹豫了下，起身：“行吧，那你先玩着啊！可以去跟他们玩骰子，你会吧？”
　　叶时意略带敷衍地点了点头。
　　胡乐一路唠叨着，总算是走了。
　　叶时意长舒口气，就准备起身。
　　“时意，去哪呢？”余扬忽然凑过来。
　　没想到自己这小动作都会被发觉，叶时意顿了顿：“去上个厕所。”
　　“想走了？”余扬似是看出他的意图，“都怪我，我本来是想去安静点的地方，但他们就喜欢闹腾。”
　　“没有，只是去上厕所。”
　　余扬笑了笑，点头，忽然问：“蒋哥知道你来吗？”
　　叶时意眉梢一挑，看着他，没说话。
　　“别紧张，我只是问问。”余扬笑了，紧接着又张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音乐声骤然变大，叶时意没听清：“什么？”
　　“我说——”余扬看着他，忽然凑上来，嘴贴到他耳边，“其实我们还是……”
　　叶时意眉头紧蹙，刚要想躲，忽然觉得手臂一紧，一股力道把他往后扯去，加上他自己原本后退使出的力气，使他整个人直接撞到了来人身上。
　　这么大一股冲击，后面的人仍是一动没动，稳稳站着。
　　叶时意立刻反应过来，正想挣脱，就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他几乎每天都能闻到。
　　他心底一跳，下意识回头。
　　蒋俞之就站在他身后，面色平静，眼底没什么波澜，就连语气都是轻描淡写的：“在这里做什么。”
　　说来也奇怪，余扬声音这么大他都听不清，蒋俞之这略微深沉的声音，他反倒是听得清清楚楚。


第29章
　　叶时意很快反应过来：“……来给胡乐接风。”
　　“嗯, ”蒋俞之看都没看他身边人一眼，“结束了么。”
　　原本在吵吵闹闹喝酒的人也停了，其中一位看到蒋俞之, 微微眯起了眼：“我好像醉了？”
　　要知道蒋俞之可是他爸都攀不上的人物, 这会怎么在跟他们桌上的人聊天？
　　叶时意如实回答：“刚开始。”
　　他本来还想尿遁的。
　　蒋俞之面色不变：“那就跟胡乐说你有事，要先走。”
　　“……好。”他也实在不想呆在这。
　　余扬被无视也不生气, 笑吟吟叫了声：“哥。”
　　蒋俞之觉得余敏这弟弟估计是有点毛病。
　　他终于给了对方一个眼神，只是轻轻一瞥, 就像是看个陌生的路人, 没什么情绪。
　　叶时意也听见了：“你们认识？”
　　“不认识。”蒋俞之催促, “走了。”
　　叶时意没多问，起身跟桌上的人道了别，跟他走出了酒吧。
　　刚走出大门, 就觉得耳朵整个都清净了，他下意识揉了揉耳朵，刚要说什么，就见蒋俞之停下脚步, 然后伸过手来，顺着他自己的动作，帮他捏了两下。
　　叶时意一僵：“……我自己开车来了。”
　　“我知道, ”蒋俞之松手，径直往对面的大门走去，“过来。”
　　他们走到了深蓝色那一边。
　　两个颜色的建筑，完全是两种风格, 另一边是一家清吧，一个短发女生坐在台上，抱着吉他正在轻轻哼着小调，调酒师不知道在调什么酒，酒杯流光四溢，吧台前，臣鸿拓笑眯眯地朝他们挥了挥手。
　　两人落座，蒋俞之坐在中间，叶时意隔着他朝臣鸿拓笑了笑。
　　“来了？”臣鸿拓多余的一句不提，招呼前边的调酒师，“这里有什么度数低的酒？给我嫂子来一杯。”
　　“不用。”叶时意犹豫了下，照着菜单，点了份果汁。
　　调酒师把一杯深红色的酒放到蒋俞之面前：“这是臣先生给您点的。”
　　蒋俞之嗯了声，朝身边的人道：“继续说吧。”
　　臣鸿拓看了眼叶时意，对方表情如常，对上他的目光还礼貌地笑了笑。
　　也是奇了，原本今晚蒋老大没答应他的邀约的，结果他来时看到了蒋老大的车，随口一问，蒋老大就过来了。
　　他收回思绪，立刻开口：“好。我爸的意思是在商场后面可以……”
　　他这边认真说着，蒋俞之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抬手拿起自己酒杯上别着的草莓，递到叶时意面前。
　　臣鸿拓刚说完，蒋俞之就开口了，不过是对着叶时意：“尝尝。酸不酸。”
　　叶时意刚想接过来，结果蒋俞之动作比他快，拿着草莓碰了碰他的唇，示意他张嘴。
　　草莓被伸进他嘴里，还不小心碰到了蒋俞之的指尖。
　　怕臣鸿拓得不到回应会尴尬，他迅速咬破草莓：“……挺甜。”
　　蒋俞之没有更多的动作，嗯了声，才转头回答臣鸿拓的问题。
　　“……是蒋先生吗？”
　　一个细微温和的声音自他们身后响起。
　　叶时意下意识转身，在他们身后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年纪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长得很精致，穿着休闲，耳边一个黑色耳钉，年轻气息发散得淋漓尽致。
　　他嘴边带笑，直直看着蒋俞之，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喜，眼底的爱慕一望便知，看得叶时意心底猛地一跳。
　　他很快收回视线。
　　臣鸿拓心道糟糕，怎么这么巧……
　　这眼底闪着光的小男人正是之前不断向他打听蒋俞之的那位。
　　没得到回复，男人又叫了声：“蒋先生……您还记得我吗？”
　　叶时意抓着酒杯的手紧了紧。
　　蒋俞之这才悠悠转眼，看到来人，他面色如常：“有事？”
　　“上次……没来得及要您的联系方式。”
　　蒋俞之眉头微蹙。
　　“你怎么过来了？”发觉这个小动作，臣鸿拓立刻起身，揽着男人的肩就走，用两个人才听得到的音量道，“我建议你安安静静跟我走。”
　　男人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他不敢多问，顺从的跟着臣鸿拓离开。
　　蒋俞之瞥了眼身边的人。
　　叶时意小幅度垂着头，什么也没问，就是指甲盖因为手的力道在微微泛白。
　　“走吧。”他起身。
　　“啊。好。”叶时意跟着起来，然后问，“不用跟臣先生说一下吗？”
　　桌上的酒也完全没动过。
　　“不用。”
　　两人各自驾车回家，蒋俞之的车就跟在他后面，叶时意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回到家，蒋俞之下车后径直丢下句：“跟我过来。”
　　一路到了书房，蒋俞之在门口停了下来，于是他也跟着停下。
　　蒋俞之蹙眉：“站这么远做什么？”
　　叶时意走进去。
　　“说吧。”蒋俞之没动，手抵在门上，食指轻点，“这两天怎么了。”
　　叶时意愣了愣，摇头：“没怎么……”
　　蒋俞之眸子很沉，沉吟半晌，忽然道：“我似乎一直没问……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叶时意一时语塞，不是不知道说什么，而是在心底整理着该怎么说。
　　最后，他才慢吞吞总结了句：“……人很好。”
　　“哦，”蒋俞之走到他身后，把门关上，反锁，然后又回到原位，“是我没问清楚——我意思是，你喜不喜欢我。”
　　“……”
　　“对我不满意？”
　　“没。”叶时意这次回答得倒快，“……没有不满意。”
　　蒋俞之往前一步：“你就是不满意也没辙。”
　　叶时意耳朵已经红了，他微微抿唇，重复：“没有不满意。”
　　蒋俞之勾勾唇，没再纠缠那个话题，语气散漫：“你在查我？”
　　叶时意脸上的热度迅速褪下，手在身侧握成拳。
　　他的确在查蒋俞之，才做下的决定，没想到立刻就被眼前人发现了。
　　蒋俞之今年二十九，事业有成，身体健康，长相英俊，所以有过多少故事都不奇怪，他也并不好奇。
　　他来B市之前就想好了，随便对方怎么折腾，他们互惠互利，等以后叶氏起来后，他连本带利还回去，然后和平离婚……当然，对方不离也没关系，表面功夫他也不是不会做。
　　他原本给自己想好了许多退路。
　　可过来之后，他发现一切似乎都比他想象得要好得多。
　　他的婚姻对象成熟，稳重，有魅力……且非常尊重他。
　　在蒋俞之面前，他毫无招架之力。
　　那晚旖梦后，他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或许……不离婚也行？
　　这个念头一发不可收拾。
　　那晚他在电话里听到的那道声音和陆康鸣的话算是给他提了个醒，把沉溺在蒋俞之温柔里的他往外拽了拽。
　　信不信是一说，在对对方不够了解的情况下把自己全盘托出，的确不太妙。
　　以前的事他无所谓，至少现在……
　　他抿唇，半天才挤出一句：“对不起。”
　　蒋俞之脸色未变，步步逼近，叶时意下意识往后退，没两步就抵到了门上。
　　叶时意脸上越来越臊：“……是我的错。”
　　面前的人轻轻叹了声气。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蒋俞之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如常，“你要想知道，直接问我就行，浪费那些钱做什么。”
　　叶时意心底一紧，觉得自己耳朵在发麻。
　　“我以前有过的人不少，这方面是我占你便宜。”
　　叶时意忍不住道：“……没什么占便宜的。”
　　“嗯，你听我说完，”蒋俞之笑了，“但都是一晚，真正谈过感情的没有。”
　　他停顿一下，问，“你信不信？”
　　“信。”
　　“不，我刚刚说错了。”
　　叶时意下意识抬眼，对上他的眼神。
　　蒋俞之似笑非笑：“我现在就在跟你谈感情啊。”
　　叶时意突然就不想挣扎了。
　　他心如鼓擂，还要故作镇定地点头，许久才道：“……好。”
　　听到回答，蒋俞之眉头一挑：“什么？”
　　“……”叶时意喉结轻轻动了动，“不是说……要谈感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