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和我说这些是什么鬼意思?”
“意思就是你比叉烧酥美味多了,我可以‘长情’得更久。”
靠。
又开始了是吧。
沈月岛报以假笑,并发誓再不要和霍深多说一句。
他本来就不爱与人争辩,任何事都算上,超过两句就完全失去了交流的兴趣,要么点头敷衍,要么让人滚蛋。
可霍深偏偏就有招他开口的本事,一句话不怼回去晚上觉都睡不踏实。
粥炖得软烂,沈月岛越喝越腻歪,端起旁边杯子抿了一小口,没想到是杜松子酒,当即被辣得吐出舌头,斯哈斯哈地吸气。
他受不得一点辣,鼻尖很快渗出一层汗。
舌头在唇齿间若隐若现,时不时舔一下上颚,残留的松子酒味挥发到空气中,一丝一缕地渗入霍深的鼻腔。
他屏住呼吸,下颌绷得很紧,掌心泛起一层要命的痒和烫,拼命想抓住那截柔滑的手腕,酣畅淋漓地安慰自己。
然而他最终只是克制地收回视线。
“那是我的酒。”
“好我这就给你吐回去。”
“端过来。”霍深敲敲自己的桌面。
沈月岛巴不得还给他,把杯子放那儿就和管家讨水喝。
管家想帮他往水里压些橄榄汁解辣。
“不用,他橄榄过敏。”
霍深知道他嘴巴娇气得很,对很多食物都过敏,还受不得辣,递给他一杯白水。
沈月岛咕咚咕咚灌进去才好受一些。
牛排好了,佣人从沈月岛旁边端上桌。
他接过来,发现上面有欧芹碎,就拿餐叉拨到自己盘里,再递给霍深。
他们为对方做起这些小事来自然而然,习以为常,完全不像一对交恶多年的竞争对手,更像一对深知彼此喜好的老友。
管家全程看在眼里,深觉外人的说法不可尽信。至少关于沈月岛的传言一定有夸张的成分,如果他真是一个为了拆迁就将普通人逼到跳楼的奸商,霍深根本不会和他交好。
沈月岛实在不想喝粥,灌一肚子汤汤水水也不顶饱,转头瞄上霍深盘子里的肉。
“会长,给我切点儿。”
“吃你的粥去。”
“吃粥吃不饱。”
“不吃就下桌,饿了就会吃了。”
“得,我这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沈家倒了,霍会长连饭都不给我吃饱了。”
霍深听得想抽他:“真会顺杆上墙,给你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说是这样说,还是给他切了两小条。
沈月岛看不上:“你喂小猫小狗呢?”
他只好再切一块。
“等你能吃的时候,我保证会把你喂饱,喂到你不想吃,但现在不行。”
沈月岛撇撇嘴,珍惜地吃着仅有的三块肉。
旁边陆凛放下筷子,起身带小亨去庭院消食,说要钓几条鱼晚上做鱼汤。
沈月岛抬起头,透过大落地窗看向外面。
院子里秋意正浓。
雾蓝色天空,簌簌作响的红枫,碧绿的湖面泛着粼粼波光,头发花白的园丁坐在湖边长椅上,喂着三两只在身边盘旋的白鸽。
一种无序的静谧在缓缓流淌。
“想钓鱼?”霍深问他。
“懒得钓,我就想去草坪上坐着。”
“懒蛋,一会儿吃完我推你去。”
沈月岛都被他骂惯了,低头继续吃粥,拿着勺子小口小口地,看着实在太乖,缩在长毛衣里的指尖都显得听话起来。
“吃饭倒是从不用人担心。”霍深罕见地夸了他一句,颇有些恩威并施的意味。
沈月岛动作一顿,看着碗里的粥呆了半晌,忽然说:“我小时候饭量很小,后来被饿狠过一次,就变得能吃了。”
“非得饿你一次才知道吃饭。”霍深拿过两只茶杯准备泡茶。
“嗯,出去玩遇到泥石流,被困了五六天,快饿死时同伴割了手臂上的肉给我吃。”
“当啷”一声,手中茶杯掉在桌上。
霍深的手臂像被定住似的僵硬,在半空中悬停三四秒才放下。
“吃得下去?”
“当然,我是为了活着不择手段的人,霍会长第一天认识我?”
“也对。”
霍深垂下眼,提起茶壶倒出滚烫的茶水,将两只青瓷小盏烫得转圈圈,视线掠过沈月岛腕上的天珠,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那人现在在哪?”
沈月岛没答,只是望着粥碗发呆,琥珀色的眼底聚起一层水汽,举着勺子良久也没舀起一点,最后直接扔进了粥碗里。
“死了。”
说完推着轮椅头也不回地出了餐厅。
霍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
兰山别院占地面积很大,堪比小型景区,风一吹起,栽种在白色鹅卵石小路两旁的风信子就会随风摇曳。
别院里随处可见这种紫色的小花,足见霍深对其有多钟情。
沈月岛的轮椅扫过一串花瓣,来到绿湖前,园丁和鸽子都走了,他靠着长椅扶手,拿起上面的绒毯裹住自己。
越过这面湖,对面就是霍深的私人拳场和马场,沈月岛只远远地看过,从不走近。
每次看到马场,他都会想起阿勒。
贝尔蒙特的勇士,草原上的牧民都这样称呼他。
他骑马射箭的样子是那片猎场上最具生命力的风景,少年的力量感蕴藏在每一丝麦色的肌肉中,三个成年人都难以拉动的狐皮弯弓被他毫不费力地扯开,手臂上贲张的肌肉在长箭飞出的瞬间性感地颤动起来。
毫不夸张地讲,几乎每一个到访过那里的游客只要看过他的骑射表演,都会被他一箭命中心脏,深深地沉沦进那双灰绿色的眼睛里,不论男女。
每年草原围猎季,都有大把外来人跑去和他求爱,甚至求欢。明知道他不会答应,甚至连话都不会说一句,也不愿放弃。
庸俗的沈月岛就是其中之一。
幸运的是,他是唯一成功的那个。
不幸的是,他成了最后一个。
谈恋爱的阿勒是怎样的呢?
沈月岛在第一次和他接吻之前完全不敢想,毕竟两人刚刚见面,他就被抽了一马鞭。
后来为了补偿他,阿勒带他去释迦河边看马群迁徙。
万马奔腾的画面,是照片无法表达出万分之一的壮观,脚下的地和耳边的风一齐随着马蹄震动,飞扬起的各色马尾让人眼花缭乱。
沈月岛激动得不停“呼噜噜~”,这是他和牧民学得最好的一句表达喜悦的歌词,但其实唱得半点不在调上,阿勒每次听他叫唤都想摸摸他的头。
叫唤还不算,他还跟着马群跑。
阿勒看他喜欢,就问他:“要哪匹?”
沈月岛摇头,一本正经地教育他:“干什么呀小队长,这些马都很贵的。”
“不贵,有一半是我的,喜欢哪匹,我驯给你,不会让你再被甩下来。”
沈月岛对那次落马可是心有余悸,闻言眼睛都瞪得圆溜溜,差点抱着他的胳膊跳起来:“真的吗?驯给我的?是不是就是我的小马了?那我能为它取名字吗?”
“真的,驯给你就是你的,可以取名字。”
他一向寡言,但回答沈月岛的问题时,总是会一个一个地认真答,即便沈月岛只是叫了一声呼噜噜,他都会绞尽脑汁地给他回应。
沈月岛觉得他每次想不出回答皱着眉头如临大敌的样子都可爱极了,总是忍不住逗他多说一些,还非常不知羞,带人躲到石头后偷偷亲嘴巴。
阿勒哪会接吻,和他碰一下唇都像怎么欺负他了似的,要把人抱到怀里哄几下,嘴里还唱着草原上哄小孩子的歌。
这个沈月岛可是听过的,十万分的不满。
“你干什么唱哄小孩子的歌给我听,要唱哄情人的,我可是你的男朋友了!有两次打啵儿认证的那种!”
阿勒看他急得要跳起来,个子小小的,脸小小的,手小小的,拿着的自己做给他的弓箭都是小小的,终于没忍住揉了揉他的脑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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