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讲话往往点到即止,有的人能够听懂,有的人听不懂。
从感官判断,南弋不是精明的长相,但也不蠢。邵禹说他是一位男护士,可能学历不是太高。她已经安排人去做背调,结果还没有回来。所以,她不确认南弋能不能听懂。
“好的,我知道了,那就谢谢邵总的慷慨。”南弋算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同行禁不住诱惑,弃医从商。他大笔一挥,干净利索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谢秘书的好感度顿时增加,谁不愿意跟聪明人打交道呢。她给邵禹发了一个信息,“已搞定。”
在办公室好整以暇喝着茶水邵总瞥了一眼,淡定地签完了几份文件,屈尊降贵地起身,去往会客室。
昨天南弋给他发的信息他看到了,故意没回。在对方联系过谢丹丹,确认了今天的行程之后,他才象征性地回复“不好意思,太忙了,刚看到。”
他没有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浪费口舌和精力,又不自觉地维持滴水不漏的做事风格。
第6章 他说我秀色可餐?!
邵禹走进会客室的瞬间,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他能够看出来,南弋今天刻意打扮过,起码穿了正式的衬衫。但是他实在不能够理解,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总是把自己弄得一副很狼狈的样子。湿漉漉的汗水将衬衫涔得透明一般,紧绷的胸肌和胳膊上的肌肉显出鲜明的轮廓,要多碍眼就有多碍眼,让人想看不见都难。
他收回目光,在南弋对面的沙发坐下来,“抱歉,让你久等了。”
南弋手边还放着他刚刚签好的,一式两份的协议,他平淡得体地笑了笑,“没有很久。”
邵禹心头划过一丝不爽,他今天把南弋叫到公司来,主要目的是签署保障,但也有震慑的目的在。毕竟,客观存在的差距自然而然地会让人产生畏惧,他希望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南弋能够言听计从,不要给他添麻烦,也不要生出多余的念头来。毕竟,今天早上白翎已经给她发来一大堆的约会要求,警告他不要想着糊弄,令他不厌其烦又无可奈何。至少,南弋这一头,不要再多生枝节。
不过,眼下看来,他的目的好像只达到了一半。他在南弋澄澈的目光中,完全没有看到诚惶诚恐的怯场。大概是察觉到自己不得体的形貌与环境有些违和,他的神情中传达出适度的歉疚,但不多,其余便是坦荡的随遇而安。这种心理素质,倒是挺令人刮目相看。
邵禹收起由于未全数达到目的而产生的不虞,大度地询问,“我的秘书都交代清楚了吧,如果你有任何需求,可以跟我提。”这相当于一句废话,南弋的签字已经生效。
“没有,感谢邵先生的慷慨。”南弋觉得有些好笑,他不擅于跟商人迂回。说实话,他有点儿后悔答应这件事,比他想象中要麻烦。但是看在钱的份上,他又觉得物超所值。何况,他的业余生活挺乏味的,闲着也是闲着。
“没有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需要见面的时候,你提前通知我。”南弋起身,打算离开。邵禹没道理挽留,但是他对不把握在自己手里的谈话节奏有些适应障碍,他忍着情绪,也站了起来,并且跨了两步走到南弋前边,“我也还有工作,今天就到这里,谢谢配合。”说完,他率先走了出去。
南弋停了两步,等他完全走出去才继续迈步。他好像看到邵禹身后有一条无形的尾巴竖起来,就像矜贵傲娇的猫在隐晦地表达愤怒。
气个什么劲啊,幼稚,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南弋离开邵禹公司大楼的时候,回头又望了一眼,仍然禁不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权当是体验生活了。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头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溜溜达达地走到两条街之外的公交站,晃晃悠悠地坐车回家。虽然国际部的主任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他不能不知好歹,但立马蹦高去入职也显得太没有骨气了,他至少还得再休两天假,让任赫飞那位霸权主义者知道,他也是有脾气的。
邵禹这边,刚刚回到办公室,白翎女士的追名夺魂CALL就跟来了。
“早上我发的信息你根本就没仔细看,回的太敷衍。”白翎上来就数落道。
“我怎么敷衍了?”邵禹耐着性子,“你让我上点儿心,挑个有情调的餐厅吃饭,然后再设计好约会环节不是吗?我都记住了。你又不让我交代给秘书去准备,我也得空出来时间才行啊。”
“你怎么没时间,底下养那么些人都是吃白饭的吗?”白翎根本不听他糊弄,“三天之内,你赶紧约人家。”
邵禹捏了捏太阳穴,“好。”
他现在有的时候真是有点受不了白翎的无理取闹,明明年轻时候是那样一个云淡风轻的艺术家,即便遭遇了丧偶、孤儿寡母遭人算计也始终保持着风度与体面,对他这个只小十二岁的儿子基本上放养,没什么代沟,很尊重他。
一切的改变都是在患病手术之后,想到这一点,邵禹又觉得多大点儿事儿啊,只要白翎高兴,别说让他找个人约会,就是给他认个爹回来,他也豁出去了。
挂了电话,白翎在院子里坐了好一会儿。
陈妈替她捎了个披肩出来,“太太,回去吧,起风了。”
白翎摇了摇头,把手里的档案翻来翻去,“你说这臭小子,怎么就不开窍呢?”
陈妈笑她,“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怎么比我还老古董啊?”
“哼,”白翎不以为然,“要不是他眼光实在太差,我犯得着管吗?”
陈妈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还不是就看一张脸。”
“看脸他眼光也不行啊,”白翎给陈妈指着档案上的照片,“你看看,这浓眉大眼的,多周正,一看就踏实可靠,不比那尖嘴猴腮的强多了?”
陈妈已经被安利过好多轮了,还是很给面子地仔细端详了端详,“瞅着倒是顺眼,就是岁数有点大了吧?”其实陈妈不是很理解,他还是希望邵禹能够跟大多数人一样娶妻生子。但是囿于身份,她只能学着接受。
“也不是大太多,才五岁而已。再说了,岁数大会疼人。”白翎越看越满意,“人家是什么学历什么觉悟,那些搔首弄姿的货色怎么比。”作为学院派艺术从业者,她瞧不上将高雅艺术娱乐化的所谓“艺术家明星”。
“你这是丈母娘看女婿……不对,”陈妈困惑了,“他们这是怎么分的啊?”
白翎被陈妈逗乐了,“你管那么多,老不正经。”
陈妈冤枉,“我这不是不懂吗,人老了也得与时俱进啊,省得你们成天笑话我。”
“咳咳咳咳。”白翎刚笑了一声,就被自己的呼吸呛着了,咳了好一会儿。
陈妈数落她,“你能不能多顾着点自己,少操点心。少爷快三十岁的人了,不是孩子。”都是说别人的时候头头是道,忘了自己恨不得吃饭穿衣都伺候着。
白翎傲娇:“我不操心他能长这么大?”
陈妈叹气,“真是比我这个老太婆还固执,你能护他一辈子啊?”
白翎无畏无惧,“我在一天,就护一天。”
为了避免被白女士再次教训,邵禹没等到三天期限,第二天便主动第一次约南弋。
他中午发了个餐厅地址过去,问,“晚上七点,吃个饭,方便吗?”
这个时间和地点还是挺讲究的,约晚饭,中午才告诉人家,显然诚意不足,但也称不上太不足,毕竟他作为上市公司总裁,日理万机的,有情可原,对方需要适应。再说,他花了成本,这件事本质上不是平等的交往,而是他花钱买服务。
他挑的地方离他公司不远,距离医院直线距离也还行,但交通不是很方便,根据前两次的经验,南弋应该没有代步车。晚高峰,打车也很费劲。
综上所述,南弋如果表现出不满,他可以取消这次安排,对白翎也算一次交代。几个月的时间,就这么糊弄着很快就过去了。
隔了一个多小时,南弋回复他,“没问题,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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