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公子,你这么做可是叫我伤心啊。”他弯下腰:“说了让你别动心思跑,结果你跑哪去了?”
方时恩挣扎着说:“不是,刘老板,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想跑,我是真的没钱了,你别逼我……我现在浑身上下就剩八百块钱了,你要是要我这就转给你。”
“你打发叫花子呢。”刘老板这时候也不再笑了。
“我真没骗你……”方时恩看着面前乌泱泱的人,吓得哆嗦起来:“我求你了,刘老板,你大人大量,高抬贵手……”
刘老板这时候叹气起来:“不是我不愿意高抬贵手,你说你来这赌场玩输了钱,让我垫付了,却不愿意还钱,哪有这样的道理,我好心给你时间凑钱,你倒好,还藏起来。”
“我不是藏起来,我是……我是……”方时恩瞳孔映照出来他恐惧的影子,绞尽脑汁辩解称:“我是开学了,我总得回来上学吧,真不是故意躲您。”
“方公子,事到如今,你还拿这些话糊弄我。”刘老板摇了摇头:“你既然心不诚,我们便不必再多说了。”
他朝后退了两步,站到后面去,点了根烟,吩咐道:“你们看着办吧。”
方时恩瞬间软了腿,他浑身发颤,对着刘老板喊:“别,别!再给我点时间,我还钱!我一定还!”
刘老板哼笑一声:“这时候又觉得自己能还了?小鸡崽子,跟我玩这一手,今天非给你长个记性。”他说罢一挥手,叮嘱道:“捂住他的嘴,这在学校附近,动静小点,别招来人来。”
方时恩被捂住嘴,拖到后面去,两人按住他的肩膀,一个人过来抓住他的脚。
一阵破空之声传来,方时恩眼看那棒球棍要落向自己的膝盖骨,他拼命挣扎,抓住他脚的那人却没留神他猛地一挣。
这一棒球棍下去,最后砸到了他的脚踝上,方时恩被按住的身体猛地一抽搐。
“唔……!”
方时恩扬起来脸,瞳孔骤然放大了一瞬,仿佛在这一霎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脚踝断裂的声音,在剧烈的疼痛之下,他的面如白纸。
抓住方时恩的人这时松开了手,方时恩却再没有一丝一毫挣扎的力气,他整个人汗如雨下,一张小脸在黑夜里苍白得骇人,上面浮现一层凉津津的冷汗。
方时恩整个瘫软在地上。
刘老板这时候看着他的样子,将自己手里抽完的烟丢到了地上,烟落在距离方时恩脸前一厘的地方。
刘老板伸脚踩灭了烟头。
“这回就先这样,你回去老实点,我给你两条路,要么把钱给我凑够,要么我帮你联系点客人,我给你一星期的时间,你自己考虑好,不然下回就不是断你一条腿这么简单了。”
刘老板把话说完,便又一抬手,命令道:“我们走。”
方时恩一向是不太能忍痛的人,脚踝上传来的剧痛使得他根本无法听清刘老板最后又说了些什么,他躺在地上,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放大了的呼吸声。
方时恩脸上的泪水和汗水混杂在一起,躺在地上疼得头脑眩晕,眼睛都睁不开。
吓傻了的王汀这时候从角落里钻了出来,他其实是跑到一半后,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方时恩挨揍的声响,本想好好欣赏一下方时恩被教训的凄惨样子,却没有想到这群人下手这么狠。
他原以为方时恩不过是得罪了哪群别校的学生,又或者这群人想要挤些爱炫耀名牌的方时恩的钱。
王汀这时候挪动着脚步,走到了方时恩面前,看到方时恩这么奄奄一息躺在地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样子,几乎疑心他已经死了。
而且王汀确实听到了棒球棍敲下来的声响,却没看清那人敲在方时恩哪里,万一是脑袋上呢,那可不是要闹出人命了。
王汀惊疑不已,战战兢兢蹲下来,拿出来手机照亮,终于确认方时恩的脑袋下没有一摊血迹后,松了一口气。
但是这时候方时恩紧闭着眼,艰难喘息着的样子也显示出来他伤得很严重。
王汀不敢动他,不知道他到底伤在哪里。
“你……你也别怪我。”王汀心虚不已:“谁让你自己平时爱惹事,这能怪得了谁,我也不知道他们会下手这么狠是不是……”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掏方时恩的口袋,摸到手机以后,打开方时恩的手机,本来想先联系一下方时恩的家人,却在点开最近通话的时候,发现一连串十来个都是方时恩拨打出去却被拒接的电话。
王汀顺手又点了一下,果不其然,几声铃响后电话又自动挂断。
王汀继续往下滑,看到了夹在其中的一个号码,再往前日期就要推到明年了,王汀最后拨打了这个电话。
苏执聿洗完澡刚从浴室里出来,就听到了手机嗡嗡震动的声音。
他看了一眼,是江卓的电话,他按下接听键。
“喂,怎么了?”
江卓说:“苏总,我刚才接到一通电话,是方时恩打的。”
“怎么,他联系不到我就去找你,你还真的打过来,我上次不是说过你??”苏执聿不知道方时恩给了江卓什么样的好处,让他这个一直以来忠心尽职的助理这么为他牵线。
江卓犹豫了一瞬,开口道:“方时恩好像遇到了危险,他喊救命,声音很虚弱,我怕真的出什么事了……”
深夜十一点,天空中飘起来细细密密的小雨。
苏执聿的车停在胡同口,车打开远光灯,照亮昏暗的窄道。
方时恩不知道是微凉的雨打在脸上将意识昏迷的他唤醒来,还是被这骤然亮起来的灯光刺到了眼。
他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庞上,原本紧闭的眼睛,睁开一道缝隙。
方时恩看到穿着一身黑色羊绒大衣的苏执聿,朝自己走过来,救护车的声音响彻耳旁。
苏执聿走到方时恩面前,看到方时恩恍若一摊烂泥躺在地上。
方时恩这时候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往前爬了一点,他的身躯稍微一动,他的那只脚处就会传来令他心惊胆战的疼意。
一只苍白的,湿漉漉的手扒在了苏执聿价值不菲的手工定制的皮鞋上,方时恩用力扬起来,望着他。
苏执聿看到一双饱含痛苦又惊惶不安的眼,他的鞋面都要被方时恩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的液体打湿。
他说:“救……救我,我要死了。”
第26章
方时恩没有死,但是被送入医院的时候已经痛晕过去。
他左腿的脚踝受伤非常严重,粉碎性骨折,送到医院后很快就推上了手术台,做了手术,打了髓内钉。
手术后他麻药劲没过还能昏睡着,到了药效散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就感觉到左脚的脚踝还是钻心地疼。
医生给他打了一些止痛的药,方时恩才再次筋疲力尽的得以安睡。
除掉左脚脚踝处那严重的骨折伤之外,方时恩便只有一些皮外伤了,腰部有一大块瘀青,是被踹的,软组织损伤,膝盖上胳膊肘有不同程度的磕磕碰碰,在他过于白皙的肌肤上留下印记。
而除掉这些身体上的伤之外,方时恩的精神显然也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他被吓坏了。
说到底方时恩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应该处在上大学年纪的学生,从前也只知道仗着程诗悦吃吃喝喝,哪里会见得到这样残忍凶恶的大阵仗。
手术第二日,方时恩从病床上缓缓睁开双眼,他闻到空气中散发的不太好闻的消毒水的味道,看到头顶雪白的天花板,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医院里。
这间病房的环境良好,地方宽敞,这样的VIP病房显然不是方时恩现在能够支付得起的。
躺在床上的方时恩眼珠子转动,终于在看到病间里沙发上坐着的江卓的时,模模糊糊从昨日零散又惊悚的记忆里搜刮出来一些什么,依稀记得最后还算是良心未泯的王汀在自己身上摸走了手机,好像是播了几个号码。
此刻看到江卓在这里,方时恩有了猜想,不由在心里就燃起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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