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芒不太习惯穿睡袍,披好后又往上拢了拢较低的衣领,将自己整理得更妥当些之后,他才推开浴室的门走了出去。
宋芒在浴室里耽搁得太久,出来时谢承之已经在另一间浴室洗漱完毕,此刻正垂头靠坐在床沿,手中拿着一份纸质文件在看。
听见浴室门打开的动静,谢承之合上手中的文件,抬眸望向走出来的宋芒,看清人的瞬间,他眉毛一挑,眼底微暗,抬手向人招呼道:
“坐过来吧。”
宋芒注意到了谢承之方才神情的变化,不大自在地走了过去,坐上床沿之后,他垂头理了理睡袍的下摆,手指小心地拽着双膝中间的位置,确保睡袍不会朝两边滑落之后,他极小声地开口:
“我不怎么穿这种,得跟阿姨说下次不要睡袍了。”
过于修身的软滑布料将身体包裹着,跟宋芒惯穿的宽松睡衣差别太大,让他觉得怪怪的。
刚才谢先生露出那样的神情,一定也是觉得他这样穿有些怪吧。
不清楚宋芒心思的谢承之坐在人身侧,视线略过宋芒被睡袍勾勒出的狭窄腰身与纤长脖颈,眼底暗光微动。
他起身走到低着头的宋芒面前,微弯下腰看清人垂落的脸颊上一闪而过的表情波动,然后勾起唇揉了揉宋芒的侧脸。
“睡袍很合适,很漂亮。”
“红色也很衬你。”
宋芒有些犹疑,被捏了脸也不恼,只不大确定地问:“真的么?”
问人话时,宋芒微抬起脸,清润的桃花眼中闪着些许迷茫,眼尾的泪痣被红衣映衬着,显得他整张脸多了几分平时没有的妖冶。
谢承之沉默不语,只从喉间滚出一声低沉的“嗯”字,然后便将人塞进了被窝里,他从旁边拿过吹风机,手指穿过宋芒微湿的发丝,给人细致吹着。
宋芒颇有些拘谨地拥被坐好,房里一时只剩吹风机的嗡嗡声,吹得宋芒刚消散不久的困意复又卷土重来。
谢承之不是第一次给宋芒吹头发,一开始时宋芒还会推拒,后来习惯了,除了有点拘谨外,倒是不会觉得有什么了。
不过这次吹得似乎有些太久了,宋芒撑着眼皮等了半晌,直到快要原地睡过去时,那嗡嗡声才停了下来,身后动静窸窣,谢承之终于将吹风机收了起来。
吹风机的热风档温度有些高,宋芒难免觉得热,中途棉被滑落他也没有重新盖上,最后昏昏欲睡时,身上的睡袍散开了也没注意。
——直到一双手覆上那片肌肤,激得他一个战栗,睡意顿时被惊得无影无踪。
抓住温度灼人的那双手,宋芒感受到身后覆上来的高大身影,整个人一抖,下意识扭着脖子想要退开,同时心里惊涛骇浪,慌张地去看谢承之的眼睛。
“谢先生,你,你答应我的……”
不会做让他不适的事情,等他准备好。
这不是谢承之刚才说好的吗?
宋芒轻微的挣动并没能撼动身后人半分,谢承之反手扣住宋芒阻止他继续的双手,只嗓音沉沉地道:“我知道。”
“别怕。”
两只手被制住,腰间的系带也“嘶”一声被扯开,宋芒慌了神,完全不能像谢承之说的那样不怕,他眼眶都红了一圈。
与此同时,一股弥漫的酒味自谢承之身上飘来,传到宋芒鼻尖。
宋芒一怔。
这酒的气味有些熟悉,不是今天婚宴上的酒,谢承之洗漱后,身上的酒气便早已散去,刚才都没有酒味的。
味道也不一样。
此刻弥漫在鼻尖的酒味,要更加浓烈、更加醇厚,而且宋芒几乎肯定,他曾经闻到过相似的气味。
电光火石之间,脑海里闪过一个片段,宋芒想了起来,在订婚宴那天,他下楼去接谢承之的时候,他身上就是这样的气味。
不过今天闻到的要比那时的更加浓厚,像陈酿的红酒味,但又与市面上的各色红酒有些些微的区别,唯一鲜明的特征就是很烈。
一个念头浮现在脑海中,宋芒艰难地挣动手腕,躲开流连在颈项间的热息,使了个巧劲儿从谢承之怀里退开。
宋芒的手腕红了一圈,他跪坐在床上,直直对上谢承之此刻黑得深不见底的双眸。
仔细看去,能发现那沉沉的黑中掺杂着星星点点的红色。
宋芒心底一惊,谢承之的模样,很像易感期的前兆。
“谢先生,你稍等一下,我给你找抑制剂。”
宋芒想要下床去拿抑制剂,绕过谢承之笔直的身躯时,他却没能如愿,谢承之莫名低笑了一声,然后轻而易举地将宋芒托着腿根抱了起来。
宋芒这次挣扎不开,被谢承之抱着走到了卧室内那扇巨大的飘窗前。
然后……
被谢承之放到了正中的那方茶桌上。
茶桌上的茶具本就一直闲置着,谢承之一手将其扫落,圆润的棕色茶壶咕噜着滚到一旁的榻榻米上,伴随着宋芒乱了节拍的呼吸声,最后停在墙边不动了。
“……谢先生。”
宋芒咬着唇,眼尾红了一片,睡袍松松地要坠不坠,被人逼坐在四四方方的茶桌上,瞧着无措又可怜。
谢承之看起来还是清醒着的,听见宋芒喊他,他俯下身耐心回应,同时安抚着宋芒的情绪:
“我在。”
“别怕,不上床。”
宋芒一噎。
所以将他抱到这里来,是这个意思?
不在床上,就不叫上床了?
宋芒死死捂着后颈,如临大敌地看着俯身下来的谢承之,眼泪几乎要被气得掉下来。
“没有骗你,我会等你准备好。”
谢承之低哑的声音响起在宋芒耳边,还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但总得让我先收点利息。”
宋芒眸中开始变得湿漉漉的,想张口反驳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承之边“收利息”,边继续安抚他:
“不是易感期,只是新婚之夜,总要走个流程。”
“夫人觉得呢?”
宋芒愣愣地听着谢承之的低语,身上的睡袍彻底坠落时,他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一颤,而后又被滚烫的热意包裹住。
后来,宋芒脑袋被搅得一团糊,也没有精力去反驳谢承之的话,他所剩不多的精神全部用在了抑制信息素上,全程都死死咬着唇,不甚熟练地控制着不让自己的信息素泄露半分,堪称筋疲力尽。
什么时候被谢承之抱回床上的,宋芒毫无印象。
只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宋芒看着身上深浅不一的红痕,抱着膝盖沉默了好久。
谢承之没有碰宋芒的腺体,也没有做到最后。
但除此之外,几乎什么都做了。
宋芒忧愁地将自己埋在被窝里,脑子里突然想起潇潇姐跟他说的话:
“会咬人的猛兽,往往最是会伪装得天衣无缝。”
宋芒回想着昨晚谢承之的模样,不禁恍惚地又想到些别的。
从一开始步入谢家,谢承之第一晚的凶残;到宋芒想要跟谢承之商量联姻的事情,谢承之毫无余地的拒绝;再到后来置办新房,谢承之强硬的安排;最后到如今成婚,稀里糊涂地洞了大半的房……
宋芒有些迷茫,明明谢承之对他一向温和有礼,绅士又包容,可是好像,宋芒从来没有撼动过谢承之的什么决定,总是……被谢承之安排得明明白白。
甚至每次被谢承之改变想法的宋芒,还都找不出谢承之的不对来。
这让宋芒不禁心里一紧,茫然又混乱。
他的脑海里突然又闪过分化期的那段时间,他的抑制贴总是无缘无故地消失,问潇潇姐的时候,潇潇姐言辞间有停顿,当时宋芒觉得没什么,现在想来,也透着古怪。
还有再之前,化妆师在他脖颈间发现的红痕,那奇特的过敏症状,现在想来,那痕迹跟宋芒此刻身上的,很像。
……会是谢承之吗?
宋芒眼眸颤动着,眸中一片迷茫。
而在宋芒闷着被子心生疑窦的时候,谢承之正身处书房,他戴着蓝牙耳机,正在跟私人医生通话,通话时间已经持续了半小时,快要接近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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