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有一束光,照进了幼崽阴暗的世界里,让习惯了孤独的幼崽一点一点适应这个社会,也一点一点将自己打开,直至完全呈现在大众眼前。
虽然这么想有点“自恋”的嫌疑,但祁澜还是觉得,他就是那束光。
哪怕他不是那束光,至少也是将光照进了幼崽的世界的人。
夏思昭就站在祁澜的身边,比起祁澜纯粹为喻安安的“释放”感到高兴,音乐世家出身的她感受到的更多是震撼。
虽然夏思昭从事的是民族乐器,但音乐无国界,她比在场所有人都更明了,喻安安这一段演奏中震撼人心的力量。
“他连这个都会,你也知道?”夏思昭不可思议地问自家儿子道。
“不知道,”祁澜远远不像其他人那么震惊,淡定地欣赏着喻安安的表演,平静道,“但是安安会这些,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不正常,当然不正常,就算是天才也不应该天才成这样。
不管是她还是白语,小时候打基础的那段时间,都不可能像喻安安这样游刃有余。
“算了,不想了,”夏思昭叹了口气,“果然我还是很讨厌天才啊。”
目光一直黏在喻安安身上的祁澜终于舍得分一瞬间的神,对自家妈妈说道:“妈,你不觉得你自己没资格说讨厌天才这话吗。”
毕竟夏思昭可是全球公认的民乐天才,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凭一己之力,将古琴的旋律从华夏的大江南北送向了全球各地,甚至在西方世界都燃起了一股民乐潮。
夏思昭摸了摸鼻子,无辜道:“好好看你的表演,别贫。”
祁澜不再和妈妈讨论此时,目光又回到了喻安安身上。
暖黄色的阳光落在喻安安身上,给演奏小提琴的幼崽嵌上了一圈金边,幼崽的皮肤实在细腻,在阳光下甚至能看见在空中忽闪忽闪的细小绒毛,更像是在天国的庭院里演奏音乐的小天使了。
祁澜唇角不自觉地微微弯起,诡异地产生了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老父亲感觉,看得夏思昭悚然一惊,到了这一刻才终于相信自家丈夫所说的“原来小澜是真的会笑只是不对着咱们笑”是什么意思了。
音乐旋律来到最后的高潮,此时喻安安的手臂已经有点酸了,额头上的细汗也越来越多,顺着幼崽漂亮的小脸滑到领子里,祁澜强忍着想要上去给喻安安擦汗的冲动,在心里默默将晚上一定要给幼崽弄点浓浓的姜汤喝记下了。
出了汗又吹风对幼崽来说实在是太容易感冒,但是祁澜知道,比起因为这样的小事而被打断,喻安安一定更希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舞台”能够展现最真实的自己。
就像他虽然能理解喻叔叔和白阿姨因为安安从小身体就不好,所以不带安安去人多的地方,却也更明白那不是安安所想,安安和所有同龄的小朋友一样都渴望自由。
哪怕沉浸在了音乐里的喻安安自己还没有察觉到疲劳,眼尖的观众却能看见幼崽拿着弓的手臂都开始微晃,本来就有点泛白的脸色更白了。
即便是手臂肌肉相对发达的成年人拉小提琴,也很难避免拉琴久了以后手臂酸的问题,更不要说喻安安年纪小,肌肉还没有发育完全,平时也疏于锻炼了。
因为手臂肌肉有些发颤的缘故,琴弓带动琴弦震动时所发出的音色不可避免地有点颤抖。
其实这一点颤抖完全瑕不掩瑜,反而总算是让喻安安这场演奏有了几分“他还是个五岁小朋友”的真实感,毕竟前面三十分钟喻安安一个错误都没有犯,每一个片段都演绎得异常精彩。
但幼崽自己却不满意。
等到最后一个音符落幕的时候,幼崽的手臂再也支持不住,连带着琴一起“掉”了下来,若非白语眼疾手快地接了一把,恐怕琴弓都要直接摔在地上。
帮着幼崽将琴收好,白语转过来想要夸奖喻安安,结果却见自家幼崽眼眶红红,一副马上就要哭了的样子。
虽然喻安安在演奏全程都忘记了让奶奶高兴的任务,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但在“出了差错”以后立刻就把这件事给想起来了。
幼崽虽然单纯天真懵懵懂懂,尤其是在人的情绪方面慢了半拍,但因为感受到了曲子里深厚的“稀饭”,所以也能隐约察觉到,奶奶应该是很爱这支曲子的。
可是自己却把它搞砸了。
此刻什么挣钱什么总统套房都被喻安安抛到了脑后,他只是想着自己最后的失误,越来越难过,下意识抱起了糯米糍,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呜呜呜,安安真是一个笨笨的宝宝!
都怪他平时的练习时间不够,所以最后才会手抖压不住弓的。
想到这里,幼崽愈发内疚了。
“安安,怎么了安安,你表现得很好啊,”白语慌忙将喻安安搂进了怀里,不明白安安怎么突然就要哭了,在幼崽额头上亲了一口,“不信安安你问奶奶,问奶奶喜不喜欢这支曲子。”
“对啊,安安拉得真好听,奶奶很喜欢。”老奶奶也忙上来一块安慰喻安安。
但是钻进了牛角尖的幼崽这会儿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了。
大概是受了全家人都是天才的影响,幼崽对“完美”有着超乎常人的执着。
实在是喻家所有人都太完美了。
喻爸爸三十岁就评上院士,为华国通讯事业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更早早摘得国际最顶尖科学大奖的;喻妈妈从小就展露出了在国画上顶尖的天赋,13岁时作品就拍出了天价;喻哥哥在天文学上就没有吃过瘪,从来没有观测错误或是推算错误过任何一颗星星,如今已经能够参与国际最新的天文学研究;喻姐姐在音乐上有着超凡脱俗的天赋,从第一次举办个人音乐会到现在登上金色大厅,哪怕是最刁钻最挑剔的乐评人都对她颇有赞誉。
为什么粑粑麻麻和锅锅解洁都能把自己稀饭的事业做得介么完美,而安安就是不行呢?
母亲和老奶奶的安慰并没有起到作用,喻安安的头埋得更低了,甚至观众们已经能听见幼崽隐隐的啜泣。
不光是现场的人们,直播间里的观众同样被安安突如其来的一哭给整懵了。
【啊啊啊安安宝贝,安安宝贝怎么了!别哭别哭TAT安安宝贝一哭,姨姨的心都要碎了。】
【对啊,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哭了,安安不哭姨姨给你呼呼。】
【呼叫澜神呼叫澜神,这种时候谁都不缺就缺一个澜神啊啊啊!】
挤在人群里的祁澜看见这一幕,不免又开始心疼了。
他觉得自己或许是现场唯一一个能理解喻安安的人,他清楚地知道幼崽是多么敏感又脆弱,心底又是多么热情善良,多么想将最好的表演呈现给老奶奶,所以眼下才会哭得这么伤心。
哪怕再怎么早慧,祁澜到底也只有十岁,身高和年龄都比不上现场的成年人,因此,祁澜不得不艰难地从人群中向喻安安的方向挤了过去,就连他的衬衫都因为一路的挤压有点变皱了。
不过好在喻安安听完他的“讲座”以后,并没有去多远的地方,所以他要挤的这一路也不算太远。
“安安?”祁澜低低地唤了一声。
见祁澜来了,白语犹豫了一下,轻轻拉了拉老奶奶道:“沈老师,我们先去一边吧,这里交给小澜就好了。”
老奶奶狐疑地看了白语一眼。
自家儿子哭了,交给另一个小朋友?
老奶奶不是很能理解白语这个逻辑,毕竟喻安安可是她看好的乐坛后辈,此时“不容有失”,不过白语这个当妈的都这么说了,她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只好和白语一起将位置让给了祁澜。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