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干了亏心事,报应果然迟早会来敲门的。
他欺骗了别人的感情,报应就是把自己的心给搭进去了,沦陷之后才发现原来人家也是骗他的。
这样也好,两不亏欠。
温诺是没有脸去挽留和解释什么了,毕竟……室友都已经因为与他的亲密接触而压力大到去看心理医生求解了,如此的痛苦和压抑,他还有什么脸去逼人家做不愿意做的事。
怪不得应离是能做大事的人呢,这样的耐力和魄力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温诺迟缓地坐在玄关处系着鞋带,脑袋垂得低低的。
穿好之后站起来,他环顾了一下这段时日里留下了许多温馨和荒诞回忆的屋子,沉思了一下,又走进了应离的卧室。
温诺掀开应离的枕头,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放在底下。
然后熄灯离开了,什么也没带走。
温诺这人外表看上去单纯良善,但其实是一个性格十分复杂和矛盾的人。
他搬回宿舍来的那天,是毫无预兆的,一顿午饭就搞定了。今天的离开,动作也是干脆利落。
但其实搬进来时他想的是拖延,离开时想的是逃避。
截然相反的内心与行动。
但他实在没有好的对策了。
他不敢和应离对峙,他没有资格、也害怕去问应离为什么欺骗他,更加害怕听到应离的解释。
如果应离与张弛和他父母所想的一样,只是图他的家世,想利用他……温诺接受不了。
如果应离并非那样的人,跟他解释其实是别的原因,然后跟他道歉说自己确实不喜欢男的,对不起……温诺也也接受不了。
他不需要应离的道歉,他只想要回他的男朋友。
但现在显然是不可能了。
他也不敢面对面的跟应离道歉,检讨自己的错误。毕竟都要分手了,他还要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那不是杀人还要诛心吗?
他更不敢看见应离对他露出厌恶的神情,吐露冰冷的话语。
应离肯定会恨他吧。
不然为什么在知道自己跟他告白的真相之后没有来质问他呢?
在他吃着应离买来的豆花时,应离沉默地凝视着他的三十秒在想什么?
是失望他竟然是这样的人,还是已经在思考要如何报复回去了?是不是想让他对他越爱越深的时候再突然把他甩掉……?
所以温诺只能慌不择路地逃避了。
无论是他自己的错误,还是应离的错误,他一个都不敢面对。他需要花一点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哭个不停了,再找应当面认错,好聚好散。
……
科研所内,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男人眉头紧蹙,低头看了一眼腕表。
应离有些说不清的不安和烦躁,几乎每隔十五分钟就会看一次时间。
已经八个小时过二十四分钟了,期间,温诺一条信息也没给他发来。
并且,就连他发过去的说忙,晚上也不回去吃饭了的消息,温诺也没回复。
这很反常。
以往,小男友都粘他粘得不行。他每次忙里抽空看看手机,都能看见温诺已经给他发了十几条的消息。
一般都没什么正事。
大多都是撒娇,分享见闻,或者抱怨外卖不好吃,画画没灵感之类的,总之是很可爱的碎碎念。
应离忙的时候顾不上,闲下来就会挨个回复。
虽然他是个很无趣的人,回复一般都很简短和无趣,但温诺一点也不嫌他无聊,几乎都是兴高采烈的秒回他。一边像个颤着嗓子朝主人奔来的猫猫一样撒娇,一边拿没什么攻击力的爪垫拍打他,故作刁蛮地抱怨:“怎么这么久才回我,我还是不是你男朋友啦!”
像这样杳无音信的情况是很少的。
应离焦虑地面色凝重,吓得测试员战战兢兢地询问他:“应工,我的操作有什么问题吗?还是样本被污染了我没看见?”
他摆摆手:“没有,你接着做。”
随即退到一旁,把手套摘下来,对忙着别的项目的申秋道:“帮我看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申秋应好。
应离走到外面给温诺打了个电话。拨过去了,但响了很久都没人接。
男人深邃的眼窝染上一层阴霾,低头在微信上问道:【诺诺?】
没人回。
【Aaron:宝宝,不舒服吗?】
依旧石沉大海。
应离的心一点点落下去,焦急和担忧让他的神魂都脱离了躯壳,恨不能直接飞往自己的小男友身旁。
不行,这个班是上不了一点。
应离回去就找导师告假早退了。
好吧,也不算早。
此刻已经星斗满天,夜幕四合,早都过了晚餐饭点了。不过这在他们这行来说算是正常操作,毕竟高猝死率不是说说而已,工作量和精神高度集中要求都太严苛了。
“应离,点子是你提供的,现在微环境已经模拟构造出来了,你不留下来观测一下吗?”
应离摇头:“不了,我还有事,下次过来会看查看实验记录。辛苦各位,我先走了。”
一从科研所出来,应离就以最快的速度直奔宿舍楼。
掏钥匙开门的时候他手都有点抖,怕温诺是突发不舒服晕倒在了宿舍。
然而门一开,里面是一片空荡的黑寂。
“诺诺?”应离疑惑地唤了一声,摸到开关驱散黑暗:“怎么不开灯?”
没有人回应他。
应离身形一顿,门也来不及关就大步冲进屋子里。
厨房、卧室、洗手间、阳台……哪儿也没有温诺的身影。
垃圾篓里只有早上吃完的豆花盒子包装,没有别的外卖痕迹,厨房也没生过火。
很安静,安静得就像温诺从来不曾在这里出现过。
应离静静地站了很久,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却觉得头有些晕。他一张开口,冰冷刺痛的空气就瞬间涌入他的呼吸道,呛得他咳嗽了好几下。
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因为过度的恐慌而窒息很久了。
应离拿出手机,忽略自己那点不明显的颤抖,心中不断宽慰道:不会的,不要往不好的方向去想,要相信温诺。上次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但其实是温诺在悄悄地给自己准备生日惊喜。不要自己吓自己,不要被外人的三言两语给挑拨了。
他开始给温诺打电话。
如果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没接到,那他多打几个就行了。
拨到第十通时,对面把他挂断了。
应离的眼神瞬间空了。
随即,一封简讯传到了他的手机上,应离居然有点不敢点开。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点开那条简讯。
【温诺:对不起,我们分手吧。我在你枕头底下放了一张卡,密码是你生日。抱歉。】
应离看清这行字的时候,呼吸都停了。
胸口像被人生生掏了一个大洞出来,就连轻飘飘贯入的空气都让他痛不欲生。
男人锋利的眉骨下眸子幽深空茫,眼白爬上高强度实验都没能让他泛起的疲惫红丝,像燃着一把熊熊烈火,快要把他自己烧干熬碎了。
手机都被他捏得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应离倏地把手机往身上一揣,摔门就走。
分手?
要是温诺刚跟他交往的时候提还尚有可能,却偏要现在提。在他已经爱得把心和温诺长在一块儿了的现在提,那跟要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他不会,也绝不可能同意。
是温诺先来招惹他的,就算要骗,温诺也得负起责任来骗他一辈子。
……
和简讯里的冷酷果决不同,手机另一端的少年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张弛来电的时候,他连话都说不清楚,就一个劲的嗷嗷哭。
张弛人都傻了。
上午的电话没聊完,他是想来问问温诺请他们吃饭定哪儿的馆子好的,应离有没有忌口。因为有些高档的星级餐厅推出的都是定制菜单,不是随吃随点的那种。
谁知道打过来一听,发小哭得肝肠寸断的,张弛当即就急了:“你怎么了?应离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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