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挂断电话,他把桌面的东西收拾干净,办公室门被人敲响。
赵子俊从门外走进来。
“今天有几家老板和我说,他们厂门口有人拿着零件要和经理说话,说你卖给别人不合格的零件。”
赵子俊说着靠在办公桌边,看严峥动作不停地转开凳子,动了动眼睛:“我要了那人的联系方式,准备看看是什么路数...你干嘛去,这么忙?”
他说话的时候,严峥拿了外套手机,动作一直没有停过,明显是准备离开。
严峥说:“去周煜那。”
赵子俊说:“一点小事,让他那小子自己折腾就好了,你什么时候这么闲了。”
严峥的动作顿了顿,转头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我去接路易然。”
赵子俊愣了下:“他回来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次赵子俊也知道严峥查路易然行程的事情,他还以为自己兄弟得这么一直心碎,没想到路易然又默不作声地回来了。
赵子俊新奇地绕着严峥转了好几圈,看不出成没成。
藏这么严实。
他撇撇嘴,八成是没成。
他注意到严峥拿了外套搭在手臂上,挑了下眉:“外头挺热的,可以不带戴。”
严峥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路易然不喜欢口袋里有东西,所以摸到有什么都喜欢塞进严峥的口袋,严峥发现这件事后,都会把外套随手拿着。
“我挺热的。”严峥说完,出门了。
他要踏出门口前,想到什么,又顿了顿,转身从赵子俊那里要了号码。
等严峥到了厂子里时,路易然正跟着周煜两个人鬼鬼祟祟在窗台底下偷听。
严峥一眼就看见了路易然的背影。他停好车走过去,
一楼的窗台底下可脏,扔着不少烟头,还有人把脏水往这外面泼,还好不是泥巴地,不然现在肯定泛着恶臭。
路易然有点嫌弃地挑了半天,终于找到个能落脚的地方。
他低声抱怨:“你就不能在门口听?或者一个一个叫过去问。”
周煜说要追究每一个偷了东西的工人的责任,厂子里的工人成天八卦,也没有做工的心情。
周煜索性就放了一天假,反正手头上没有要紧的单子要赶。
不少偷摸了一两次的工人没被查出来,但是都聚在宿舍里三三两两的抱怨,两人刚才路过几个偷偷说话的工人时听见了,周煜头脑一昏就想出来这昏招。
他用手指在嘴边比了个安静,打开手机凑到里头想录点证据,再不济,多知道一点事也是好的。
路易然还没说别的,感觉腰上一紧,他下意识压在腰间结实的手臂上,转头看见是自己熟悉的脸,把到嘴边的声音给压在了嗓子里。
严峥把他从那一小块脏地方抱出来,放到台阶上,蹲下来给人拍拍裤腿:“听出些什么来了?”
一来就看见路易然自己往脏兮兮的地方钻。
路易然站在原地,低头看他拍完,晃了晃脑袋,凑到严峥耳边嘀嘀咕咕把偷听的事情说完了。
他说的都是厂子里惯会出现的小偷小摸,严峥默不作声地听完了,“嗯”了一声:“都报警。”
路易然瞪了他一眼。
报个屁,这么一抓,周煜的厂子都没人敢来了,还是杀鸡儆猴的好。
他伸手捏严峥的脸,拉长了声音:“你哄小孩儿呢——?”
严峥抬手要抓他的手腕,路易然倏然放低手,抓住严峥的手腕,压低声音强调:“不洗手不能碰我。”
严峥被推着到旁边的洗手池里洗了。
工厂里用的是一种粉末一样的洗手液,路易然好奇很久了。他此时见严峥伸手熟稔地挖了一大坨,好奇地伸手从他掌心里摸了一点。
这些糙糙的,膈得他掌心疼,难怪严峥手心这么糙。
路易然伸手过去,让哗啦啦的水流把自己手心那点泡沫冲掉了,严峥的手在下面没避开,水流经过路易然手心的手又冲刷到他的手上。
严峥用湿漉漉的掌心贴了贴路易然的手,他手心热热的,像是把自来水都焐热了。
路易然用胳膊撞了严峥一下:“脏不脏呀你?都是我洗过手的水。”
严峥抬起手指,用指腹碰了碰他:“不。”
第65章
路易然翻了个白眼,从严峥手里抽回手,让这人自己洗手去了。
而他熟门熟路地在严峥的外套口袋里掏了掏,摸出自己的手帕来。
他把手擦干,在周围找了一圈没看见垃圾桶。
严峥朝他摊开掌心,指尖还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我还没擦。”
他的的指节明显,手背透着青筋,曲起的时候格外有力。
路易然低头看看,很大方地把手帕拍到他手里:“你要顺便帮我扔掉。”
严峥“嗯”了声,拿起帕子攥进手里。
这帕子路易然已经用过,带了点湿漉漉的潮湿香气,像是路易然这个人,会悄无声息地绕着人攀爬缠绕住。
严峥缓缓把自己的手擦干,随后面色平静地把帕子收进了自己的口袋。
路易然没注意他的动作,把周煜叫了过来。
周煜把有用的录音都发给了这个案子的警官。
警官很快给了回复,带头的工人不仅偷了这一次,他们把证据都放在老师傅面前,现在周煜不仅可以追究损失,数额足够大还可以把人扣下来。
周煜堪称冷酷地现在派出所外,办完了最后的程序。
领头的工人在拘留所里闹了好几次,要见周煜,或者严峥也可以。
两人没有一个同意见面,那师傅的老婆倒是来厂里闹了几次,冲进办公室要见周煜。
周煜的办公室里只有路易然坐着,周煜最近跑流水线跑得很勤,要不提前打电话,路易然也得一间一间厂房找过去。
那妇女看见路易然先愣了一下,随后眼里燃起奇怪的火焰。
路易然没来得及躲,和她对视了一瞬。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老总吗?”妇女大步上前,说到激动时,还要伸手来抓路易然的手臂。
路易然敏锐地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一丝鄙夷,他觉得有些奇怪,侧身躲开她抓来的手。
“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来讨公道!”
妇女进屋时把门甩得很响,周围办公室里几个员工都出来查看,但是看见这场景,一时间都挤在门口没有进来。
“周煜和严峥呢?他们躲什么!你让他们出来见我,”妇女说,“钱我们都能补上!他们为什么不同意。”
路易然捏捏眉心,在心里把周煜翻来覆去骂了一遍:“这不是我管的事。”
中年妇女盯着他,忽然提高了声调说:“你为什么不能管?你不是和周煜,和严峥他们关系都很好嘛!”
路易然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眼里的恶意,前几天这妇人还是满头蓬乱被丈夫欺骗的可怜人,转身一变,今天却像是拿准了他们的短处似的。
路易然觉得她的转变有趣:“怎么说?”
他兴味盎然的眼神似乎刺痛了妇女,妇女把手里的布袋砸在地上:“怎么说!你还要我说出来吗,呸,不要脸!”
路易然:?
他从来没有被人这么骂过,懵了一瞬,对上这有点熟悉的厌恶眼神后,歪了一下脑袋,挑起唇。
他盯着妇女的脸,缓缓地问:“你说的不会是我是同性恋这件事吧?”
他几乎是轻描淡写说出来这件事,妇女脸上登时浮现出厌恶的神色,嫌恶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像是不敢相信他就把这件事这么简单地说出来了。
外面围着的几个工人听见这话“噌”地散了,像是怕沾上什么病毒,又舍不得散得太开,在周围的办公室门口徘徊。
妇女眼中浮现出嫉妒与厌恶,第一面的时候她还真的被这个人小少爷一样养尊处优的气质唬住了,谁知道是个卖屁股的:“和你说话我都嫌脏了我的嘴。”
路易然懒懒打了个哈欠:“大婶,都改革开放了,国外结婚都可以,你怎么连谈恋爱都见不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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