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耕云这才接住,扭身撑开出去了:“谢了邻居,明天还你。”
*
由于北边下得更大,方简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11点了。
他一上四楼,就看见严耕云坐在病房外面的排椅上玩手机,不过走近半截之后,方简又才察觉到,他只是举着手机,在打瞌睡。
这样大意,手机被偷走了怕是都不晓得。
方简于是猫步过去,一下把他手机抽走了。
然而严耕云没睡着,手机一滑他就惊醒了,瞬间手指一紧攥住手机,抬眼扬眉就要骂人。但目光又触及到方简,从头到脚,都淋得像个落汤鸡,狼狈但不改一肚子坏水样,不由得给他气笑了。
“你做个人吧,真的是。”严耕云骂完他,又躺回了椅背上。
方简不在乎做不做人,眼睛还在看他的屏幕。
严耕云正在发朋友圈,还没发完,界面上是两张图:一张是吃得差不多了的剩菜盘子图,三个菜盘,一对碗和垫碟,还有几个饮料瓶子。另一张是一把卷好的伞,黑白格子的,还在滴水。
然后他给图配的文案是,方简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念道:“跟王总,喝两……”
后面就没了,很明显没写完。
“喝两啥?口啊?”方简说着,去病房门口的长条玻璃那里望了一眼,见病床上的人已经睡安稳了,又折回来,一屁股在严耕云旁边坐下了。
严耕云往屏幕上输了个“口”,嘴上却说:“吨,两吨。”
“吨屁,就你那个小鸡胃,”方简鄙视完了他,又闭着眼睛瞎打听,“哪儿来的王总?谁啊?”
严耕云点了“发送”:“就维护鱼缸送的那个,王醒。”
方简直觉就是这个“有一腿”,因为严耕云没有别的朋友姓王,又说:“那伞也是人家的吧?”
严耕云确实不会专门给自己的雨伞拍个照,再为它发个朋友圈,他拍它纯粹是怕自己忘了还,闻言乐道:“嗯。”
“听起来人还可以,”方简“啧”了一声,语重心长地说,“不过还是不要走得太近了,万一人家误会了,会很尴尬的。”
严耕云这下想起王醒是给了,但本能地还是不愿意疏远他,不假思索道:“不至于,哪儿就那么容易走近了?”
“那谁知道?”方简习惯了阴谋利益论,而严耕云说实话,也还是有几分资产可图的,虽然他自己不太把那些当回事,方简提醒他说,“反正你长点心吧。”
然后他自己让严耕云长心,但严耕云第二天一起来,却发现这货自己倒戈了,不仅给自己发了消息,盛赞王总人帅心善、值得信赖,还在“喝两口”那个朋友圈下面艾特王醒,说他也要跟王总喝两口。
严耕云:……
不是,这头掉得也太彻底了,说是马屁精也不为过。
然后王醒还给他俩,一人点了个赞。
严耕云被这走向整得晕头转向,但他发消息问方简在搞什么鬼,方简却又没回,电话也没人接。严耕云实在好奇,只好给另一个当事人王醒截了个“人帅心善”的图。
[YAN]:你跟方简咋的了
[YAN]:他把马屁拍成这样
王醒过了十几分钟才回。
[王醒]:没咋啊
[王醒]:就是给他推了个公益基金联系人的微信名片
他说得轻巧,但严耕云看方简那个反应,这个联系人绝对有那么几分靠谱。
社会上的公益基金或许如恒河沙数,但有些普通人难窥其踪,它存在,但你不知道。
眼下王醒给了线索,那么方简就算凭空多了个机会,严耕云很难不替他高兴,但又担心高兴早了,后面失望。
同时,王醒这悄没声的,送来一个巨大的爱心,严耕云纵使不是受助人,也仍然被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泛泛之交,人家没义务帮这个忙,只能是本来就心善了。
但是不说也不行,人家帮了大忙,可不能让好人冷场。
严耕云灵机一动,抄了方简的作业。
[YAN]:王总人帅心善
[YAN]:王总人帅心善
……
然后他粘到第7条,正要发,王醒给他回了一条。
[王醒]:马屁精,拉黑了
严耕云笑死了。
[YAN]:别别别
[YAN]:下午给你发鱼缸录像
[YAN]:很好看的,我向小王保证
然而王醒过了好一会,才回了个ok的手势表情。
成人间的礼仪告诉严耕云,他不宜再发了,于是他吃了口馄饨,退出来去刷小红书了。
他最近为了王昱那个鱼缸,忙得跟什么似的,以至于网都没空上。
这会一上去,赫然看见那个盗墓的造景视频下面,昨天被人贴了一张完全一模一样的造景截图,但发帖的id叫[玲珑三川]。
[阿翔]:截图.jpg
[阿翔]:谁是原创啊
严耕云见怪不怪地回了个[我],回完觉得自己面对盗版的这个心如死水的心态,也不是特别健康,于是又吃了一口,切回微信上,准备去找杨小霏的那个报名链接。
可一点开微信,严耕云才看见王醒给他发了消息,就在那个ok的后面。
[王醒]:家里漏水了,刚到楼上去了
[王醒]:好啊,你发嘛
那这就跟什么礼仪没关系了,而是意外,严耕云哭笑不得,点了又开始回。
[YAN]:漏成啥样了
[YAN]:找到漏水点了吗
过了半分钟,王醒给他打了个电话,严耕云接起来一问,才知道他厨房吊顶缝里滴水,但物业带着他,到楼上厨房浴室转了一圈,啥也没转明白。
漏水就是麻烦,不过严耕云在这边住挺久了,有些认识的老师傅,说:“你要找师傅看看吗?我这儿有电话。”
住处有熟人的好处一下就显露出来了,王醒心情不错地说:“行,你发给我。”
第19章 大师
严耕云发完号码,又把伞放到春溪集的门卫那里,随后去了地铁站,他要先回院里拿相机,再去厂里把鱼缸收拾完。
路上,他把杨小霏那个报名链接翻出来,填到倒数第二项的邮编栏时,方简的电话进来了。
严耕云接起来,听他在那边兴奋地说:“严耕云!你猜我现在在哪儿?”
严耕云哪儿知道:“医院?”
“nonono,”方简看来是真高兴了,还有心情拽英文,“我在爱幼基金的办公室。”
“爱幼?”严耕云脑筋一转,“王醒给你介绍的那个?”
方简“嗯”了一声。
严耕云倒不是质疑王醒,只是他对情况一无所知,免不了要打听,他说:“靠谱吗?”
“挺靠谱的,接待人员跟我说了,王总的公司是他们的合作伙伴,我已经把材料交了,他们也说会尽快安排人去调查典典的情况,卧槽!”方简用一种自己都觉得在做梦的语气感慨道,“你俩真是我的贵人。”
严耕云被这个浓重的字眼逗笑了:“拉倒吧,有我什么事?贵的是人家王总。”
但要是没有严耕云,方简跟王醒接触不上,他谄媚地说:“王总贵,你也贵。”
严耕云自动忽略了后面那句,揶揄道:“那我还要离他远点不?”
“不用了,”方简见利忘义地说,“你好好跟他来往,再认识几个张总李总的回来,介绍给我谢谢。”
严耕云说:“给你一锤子。”
方简才不管他锤不锤,有点发愁:“我想请王总吃顿饭,表示一下谢意,但是人家拒绝了。你俩熟一些,要不你帮我攒个饭局,你请客,我买单?”
严耕云在心里说:拉倒吧,我跟他也不熟。
不过他是那种舍得为朋友付出的人,方简需要,他去做就是了。
于是严耕云说:“我试试吧,不过你也别抱太大期望。”
方简说行,等他,说完对面有人喊,就把电话挂了。
地铁这边,严耕云捏着手机,在手心里翻了两转,还是给潘师傅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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