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95)

　　他的皮肤滑溜溜的，带着暖人的温度。
　　翌日吃中午饭的时候叶生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突然放下餐盒抬头问正在喝汤的陆克：“陆先生，我想问你个问题好吗？”
　　汤有些热，陆克低头吹了吹，今儿天阴，大雪从早上就没停过，窗户上一层哈气。
　　太抬头看向一脸期待的叶生嗯了一声，接着，他就听叶生问：“包养是什么意思啊陆先生？”
　　噗——
　　“咳咳……咳…………”
　　“汤洒了！烫没烫到你啊……我去给你拿餐巾纸，你等下哈…………”
　　陆大院长差点没呛死。顾不得其他，赶紧扭脸追着叶生的身影询问他：“你这是打哪儿听来的？”
　　“嗯？噢，昨天在车上听俩个大美女说的。”
　　“大美女？你偷听人家讲话？”
　　“我没有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因为她们再说战岳，我才忍不住听了一小下！”
　　“你喜欢战岳？”
　　“嗯，他的电影很好看！”
　　“喜欢他的电影？”
　　“他是我的偶像嘿嘿，所以包养是什么意思啊？她们说他被金主包养了……还有金主是什么意思啊陆先生？”
　　“金主啊……就像咱俩这样，我雇佣了你，所以我是你的金主。”
　　“噢，那包养呢？”
　　“还是我雇佣了你同时又提供吃住就叫包养！”
　　“原来这么一回事啊，那我明白了，看来她们没有在背后说我偶像的坏话嘿嘿…………”
　　“呵呵…………”陆克干巴巴的陪着笑了俩声，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误人子弟。
　　“对了！我都忘了告诉你了，周日我在阳明山看到战岳了！他来了疗养院你知道吗？”
　　陆克虽然不看八卦新闻也不追星，但关于战岳的事情他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我知道。他来做公益，给‘天线宝宝’代言…………”
　　“天线宝宝？动画片吗？？”
　　“不是，是一些脊柱畸形的人群。”
　　“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他们不会怪你的。”
　　“那我就放心了哈哈…………”
　　傻子010
　　一周后，陆克出院，回家静养。
　　陆河带着陆洋开车来接。
　　刚住进来的时候东西不多，后来也不知道叶生跑了多少趟，出院跟要搬家似的，一个车都塞不下。
　　陆河今儿开的是七座儿的陆地巡洋舰，大包小裹被塞得满满的，正正好好就多一个人坐不下！
　　“陆洋，你自己打个车过去。”
　　“凭啥？”陆洋一听他二哥这话就火了。
　　“不用，反正也没什么事，让他直接走吧。”
　　火上浇油的是陆克。直接要把人打发走。
　　这下陆洋彻底毛了，怒视叶生：“你把医院当家了吧啊？啥破玩意儿都往这拿，捡破烂的啊？一个破纸箱子你要它干啥？就它占地方！”
　　陆洋发火儿叶生不敢吱声，畏畏缩缩地坐着不知如何是好。
　　别看陆洋小，可他怕陆洋，陆洋特凶。
　　“别装哑巴！出来，你去打车！”
　　“陆洋，你怎么回事你？”陆克行动不便，一个人占俩座儿，斜靠在椅背上，叶生在副驾驶座。
　　“反正我不打车也不走！大不了就在这耗着！”
　　“他怎么回事你不知道？你老跟他一样的干什么？”陆河开口劝，“你听话，自己打个车过去，回头你到我那儿挑台你得意的开。”
　　“我不！都别开口我不听！！！”
　　“陆先生……我自己单走吧。”叶生说着就推开车门下去了。
　　陆河也觉着叶生一个保姆让他自己打车回去根本没什么，不必折腾他家小三儿，大冷天的指不定得多久才能打到车。
　　刚刚也不过客气客气，没成想老大的态度挺坚决的。
　　叶生的脚落地还没站稳呢，就被陆洋一把拉下来，他脚底下一滑，一个屁墩儿摔在了路缘石上，磕了尾巴根，幸亏穿得厚实上面还覆盖着积雪，要不叶生非得骨裂不可。
　　“陆洋——”陆克简直气急败坏，他说着就要往车下窜。
　　陆洋一个箭步跨上车，砰地摔上了车门懒得理睬大傻子。
　　“三十几岁的老爷们儿了，跟个傻逼似的，就是六岁小孩都比他尖！”
　　“陆洋，你们是俩代人！他那个时候能跟你小的时候相提并论吗？你一岁就有ipad，他有什么？恐怕连电视机都是黑白雪花的！！！”
　　陆克基本与叶生同大，他们是一个年代的人。
　　那个时候人多朴实，那个年代真的只有过年才能吃上饺子穿上新衣，空气还没被大肆污染，吃的也都不打农药不造假。
　　叶生他原本就异于常人，你让一个智力低下又生在落后年代的他怎么去跟生在新世纪的孩子比？
　　陆洋上的什么学校叶生又念的什么学校？
　　陆洋住洋房叶生睡平房火炕，俩个人云泥之别。
　　“陆先生你别生气，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别下车，不行，你身上刀口会疼的！！！”
　　“上来！”陆克半个身子都探到了车外，咬着牙伸出去一只手，“挤一挤跟我坐一块。”
　　“不成，你坐不住，我上去该没地儿了。”
　　“别墨迹，快上来。不在不上来我下个月扣你工资！”
　　“别扣！别扣！我上，我这就上！！！”
　　扣工资是吓唬叶生最好的办法。叶生从地上站起来扑棱扑棱屁股上沾的雪片子后就钻进了车厢里与陆克挤到一块儿。
　　他生怕碰到陆克的刀口从始至终都半个屁股虚坐着一个边儿，紧紧贴车门上不敢动，陆克看着都觉得累！
　　“我没事儿，你坐过来一些。”
　　“不用不用不用，我这样就挺好，嘿嘿……真的！”
　　“以后我说话说一遍你就赶紧照做，否则我就…………”
　　“别扣我工资，我听话我听话！！！”
　　开车的陆河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后排的俩个人，目光透过后视镜正巧与陆克的碰在一起，唇角上扬，陆河会心一笑。
　　陆克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也未把自家二弟的揶揄放在心上，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他待叶生没有什么特殊。
　　自欺欺人。
　　陆洋挑衅，故意把车座子朝后放下，恨不得整个压在坐后排的叶生身上。
　　不等陆克吹胡子瞪眼睛陆河先声夺人，伸手胡撸一把陆洋的脑后勺笑骂道：“你行了你，有你这么欺负人的么？好歹人家叶生也大你一轮还拐个弯儿，你给点面子成不成？”
　　陆洋不情不愿的又把车座椅摇上去，很大声的说给叶生听：“二哥我这是给你面子！”
　　陆河笑，小屁孩儿一个，不与他一般见识，倒是老大对叶生的态度令他好奇。
　　坐了大半个座椅的叶生垂着头也不吭声，其实他特别闹心，搞不懂陆洋为什么讨厌他，他真希望陆洋可以不烦他。
　　他脸上的失落被陆克瞧了去，伸手拉了拉叶生，打破沉默，在大傻子扭头看过来的时候陆克开口问：“晚上吃什么？”
　　“啊，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
　　“那我做拿手菜给你吃吧，行吗？”
　　“家里还有菜吗？用不用在去买一些？”
　　“那一会在街口给我放下就好，我去市场买菜。”
　　“好。”
　　陆洋觉着他大哥老跟傻子待在一块自己也变傻了。
　　听听俩个人的对话真是白痴！还真愿意搭理他，无聊！
　　他开始后悔把叶生给他大哥抓来做苦力了，总感觉叶生抢了他大哥对他的疼宠，心里特不是滋味，越发瞧不上叶生。
　　叶生在路口下车，高高兴兴的买菜去了。
　　直到瞧不见人影了，陆克才让陆河重新起车，且抬手敲敲陆洋的车座说：“他也不容易，我们应该更包容厚待他一些…………”
　　“那我帮是人情不帮也是本分啊，再说我又不是慈善家，帮得了他一时难道还能帮他一辈子啊？！”
　　“你可以不帮，但也不要踩低。”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呢！到底我是你亲老弟还是他叶生是啊？？？”
　　“不要胡搅蛮缠。陆洋你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吗？！”
　　“我才十七！你们都多大了？要高旧社会都当爹的年龄了！”
　　“嗯，儿子刚好你这么大。”陆河笑呵呵的插了一嘴，气得陆洋直翻白眼。
　　无视陆洋，陆河直接问陆克：“老大，他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让你这般维护？说实在的……不过就是个打工的罢了。”
　　“陆河，叶生他三十二…………”
　　“嗯？你想说什么老大？”
　　“与你同年同月同日在同一家医院生。”
　　“你的意思是说他就是当年那个跟我一样诊断出大脑短暂缺氧的孩子？”
　　陆克点了点头，陆洋突兀插嘴：“那又怎样？二哥没傻他傻了合该他倒霉！”
　　他这话彻底惹怒了陆克，后者脸色刷黑，眼珠子滑到眼角，忍了又忍，终没跟陆洋一般见识。
　　到了地儿后，陆洋开车门就跑了，不扶陆克也不打算帮忙搬东西，娇纵、任性。
　　陆克没理他那茬儿，在陆河欲开车门下车之前突然开口道：“陆洋俩年前的车祸撞到的人就是叶生的母亲…………”陆河一愣，接着又听陆克说，“四年前，我还在崖山区的时候判了叶生的父亲十五年…当时赶上严打抓政绩…………重判！”
　　陆河瞅着陆克有那么一俩秒钟没有反应，而后却笑了，说：“还真是孽缘不浅啊。”
　　陆克回望过去不在言语，想必陆河已然明白他待叶生不同的原因了。
　　傻子011
　　叶生买了好些个菜回去，大包小裹的勒得俩个腕子通红。
　　门一开，一股子冷气随着叶生一涌而入，见他肩头与发梢都挂着残雪，可想而知外头的雪下得有多大，连眼睫毛都挂着一层霜。
　　给他开门的是陆河，在他帮忙接过叶生手里的东西时，沙发上瘫着的陆洋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
　　他手里拿着手机，一直对着叶生，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呢。
　　“谢谢……嘿嘿…………”
　　陆河只客气的笑笑，随后转身进了厨房，帮叶生把那些菜放到了案台上就出去了，没在与叶生装假。
　　叶生打从进门儿开始就一直忙乎，洗菜、切菜、备菜在到过水焯，然后在煨料……整整搞了三个钟头，一头的热汗，做了一大桌子美味佳肴。
　　除了陆洋，他抓住了陆克与陆河的胃。
　　从头到尾没有人伸手帮他一下，哪怕是扒瓣儿蒜拿双筷子…………
　　陆克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靠在那儿看叶生一个人忙里忙外。
　　陆河可不是能给人打下手的男人，陆洋就更别提了，他不捣乱就已经烧香拜佛了。
　　叶生摆完了饭桌就去搀扶陆克，俩人已然习惯彼此，像似天经地义一般。
　　叶生在椅子上垫了软垫儿，搀着陆克走过去坐下，照顾得无微不至，甚至还蹲下去给陆克脚上套棉拖鞋，像个小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