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男一缠绵入骨（下）(5)
但没有人看到，他的目光里有着多么悲凉的哀恸，心底的挣扎几乎让他痛得无法呼吸。
而因为腿上有伤，落后了几步的凌皓北，看见安好的动作，就那么傻了！
于是，小青的身体冲击在安好身上，而叶宋，直挺挺地狠狠地摔在了水泥地面上！
咚——一声巨响，几乎震碎了所有人的耳膜！
接下来的场面，混乱，却又忙中有序。
直到，所有一切都归于平静。
医院，抢救室门外。
“安好。”凌皓北无比艰难地喊出他的名字，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来安慰这个此刻看上去那么悲伤的男人。
即使凌皓北一开始的确有着想压倒安好的想法，但在凌皓北心里，安好一直都是一个真男人，不管是安好的为人，还是安好的胸襟，都让他敬佩。
但此刻，凌皓北真的不知道到底是该感激安好，还是替安好难过——毕竟，危机关头，安好救了的人，是他深爱的小青。
而叶宋，至今在抢救室，生死未卜。
他不知道安好是出于什么心理选择了救小青而不救叶宋，但他知道，这个时候的安好，肯定是难受死了——安好爱叶宋，谁都能看出来。
可凌皓北真的没想到，那一刻，安好选择的，竟然是小青！
凌皓北觉得，如果是他，他没办法做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受伤，而不去伸出援手。
也就是说，如果他当时没有受伤，他跑出去，救的人，会是小青。
可安好……
安好的脸埋在手掌之间，一言不发。
凌皓北伸手拍他的肩膀，只能这样安慰他：“相信我，没事的。黎叔在里面，他是最好的医生，他一定能把叶宋还给你的！”
“我没事。”安好的声音低沉暗哑，似乎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你去看小青吧。”
“小青没事，身上大多都是擦伤。他情绪很不稳定，刚刚医生给他注射了镇静剂，现在睡着了。”凌皓北肯定是不放心小青的，但如今小青没事，安好的样子，反而更让人担心：“安好，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你……”
“别问我，好吗？”安好的身子伏得更低了，手肘撑在膝盖上，后背都在微微地颤抖：“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想说，别问了……”
“好，我不问！”凌皓北觉得自己能体会安好的矛盾，谁能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受伤却无动于衷的？
当时的情况，的确，是小青的距离比较近，也许，安好也只是下意识地就救人了，并没有计较被救的人是谁，可不管怎么说，另外一个没救到的，是他的爱人，这一点，让谁也接受不了。
凌皓北简直不敢想象，如果此时在抢救室里生命垂危的人是小青，他会是什么样的情绪——能像安好这么冷静地坐在这里，一句话也不说吗？
估计，他得疯了吧？
凌皓北不知道再跟安好说什么，此刻，他觉得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说什么都没用，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叶宋能平安无事。
至于挑起事端的人，他已经派人去处理了。
相信，那些人很快就会因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而接受最严厉的惩罚。
让小青陷入到那种危险中，凌皓北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更别说，叶宋现在还生死未卜。
他觉得自己根本坐不下来，只能起身，焦躁地踱步，从这边走到那边，又从那边走回来，不时抬头看看抢救室上面的灯光。
他觉得安好冷静，其实，他不知道，此时的安好，根本就没有了可以站起来的力气。
人生是的确有很多选择题，可这样的选择，简直能要了人的命！
一边是亲情，一边是爱情，自古以来，这都是摆在人们面前的一个大难题。
可更多时候，这个问题还没有上升到你死我活的一个高度——但恰恰，就让安好遇到了。
安好不是那种随便的男人，他既然说把小青当亲人，那么，就会从心底里接纳这个弟弟。他说爱叶宋，那么，也肯定是发自内心的最真实的想法。
可现在，他救了弟弟，却害得爱人躺在手术床上，和死神斗争。
安好抱着叶宋往车上冲的时候，支撑他没有倒下去的，全靠一种意念——他不要叶宋死，他不要叶宋离开！
到了医院，看着叶宋进了抢救室，他才体力不支地瘫倒在外面的长椅上。
其实，不管救谁，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那种冲击力肯定不是普通人能受得了的，即使安好受过专业训练，可也有了一定程度的受伤。
只是，这个时候的安好，根本顾不了那么多了。
而凌皓北，也是后知后觉地才想起这个问题。
他猛地看向安好，大步走过来：“安好！你的手臂是不是受伤了？”
安好不说话。
他直接去拉安好的手：“安好！你起来！快点去看看！”
“别动！”安好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痛苦。
凌皓北吓了一跳：“受伤了是不是？快！去看医生！”
“没事！”安好把手抽出来，没有抬头：“没事，我要在这里等他！”
“我在这里守着，你去看看！”凌皓北说着，抬手让附近守着的手下过来，开口吩咐：“你和安警官去检查一下！”
“我说了没事！”安好猛地抬眸看过来。
凌皓北吓了一跳，安好的眸子通红，眼睛里都是血丝，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像是憔悴了好几岁：“安好！你别这么固执！万一叶宋醒了，看见你这样，他会生气的！你为了他，也得好好照顾你自己，知道吗？”
“我说了，没事！”安好又低头下去，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己如此脆弱无依的一面：“不用管我！”
“你去，把医生叫来！”凌皓北只能这样吩咐。
医生来了，安好倒也没有抗拒医生的检查，初步估计，安好的手臂应该是骨裂了。
凌皓北急了，劝他：“安好，你先去拍片看看，你不疼吗？”
安好摇头：“我知道，没事。”
“你这个人！”凌皓北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能耐心跟他沟通：“你这样，叶宋醒了，你怎么照顾他？你这手以后要是废了，我怎么跟叶宋交代？”
“我……”
“谁是安好！快点进来！”
安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个手术人员探出头来，喊了这么一句。
036 醒来
安好立即冲了过去。
凌皓北也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位工作人员：“里面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病人没有求生意识，黎教授让安好进来——哪位是安好？快进来！”
凌皓北一听，就傻眼了。
“我是！”安好的声音，愈加低沉，大步走了进去。
“怎么会这样？”门关了，凌皓北踉跄着后退，身子抵在墙上，喃喃自语。
而进入抢救室的安好，即使心急如焚，也只能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洗手，消毒，换了无菌衣，才得以进入手术室。
“安好！”黎耀明头也不抬，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不时有人给他擦拭：“坐在床头的位置，和他说话，尽量说好听的，说他喜欢的！”
说了这话，黎耀明再次投入紧张的抢救工作中。
而安好，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几乎停止了跳动，随着一步步靠近那个安静躺着的男子，从这个方向看过去，他的身子完全被一块布隔离开来，只看见头部露在外面——并不是说头上就没有伤，同样的，脸上也是伤痕累累的，只是，相比那些致命的伤来说，这些只能忽略不计了。
安好依言坐下，半晌，却只是看着叶宋那张脸发呆，心痛，自责，悔恨，各种情绪翻涌在心头，鼻头发酸，喉咙紧涩，哽咽得没法开口。
“黎教授，病人心跳减慢，血压持续下降！”
“强心剂！”黎耀明手里的动作有条不紊，声音却带了几分怒意：“安好，说话啊！”
安好似乎猛地从噩梦中惊醒一般，睁大眸子看着眼前的这张脸。
他缓缓伸手，抚上去，泪珠大颗大颗地滑落：“叶宋，叶宋，我是你的安安，你能听到吗？”
如果说一开始，安好在心里各种纠结，无法开口，那么，一旦闸口被打开，心里积压的千言万语，似乎一瞬间，就喷涌而出：“宝贝，你要，你要好好的，我在等你，你一定要醒过来。小芒果，我们还有好长好长的路要走，我们说好了要一辈子的，你不能，不能这么抛下我一个人。我在这里呢，你想到哪里去呢？你不能离开，除了我这里，你哪儿也不能去。哪儿也不能去，你听到了吗？”
之前叶宋在这里住院的时候，他和安好的故事，基本已经被这个医院的所有医护人员所知晓，所以此刻，即便他说什么露骨的情话，工作人员也不会惊讶——毕竟，他们已经接受了这份同性之恋，在他们看来，安好和叶宋的爱情，和普通男女之间的爱情，是一样的。
安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他俯身，用自己的脸贴着叶宋的脸：“你要是想好了，想离开这个世界，也好，我会陪着你。你去哪儿，我都陪着你。不管那里是黑暗还是光明，是冰冷还是温暖，你去哪儿，我也去哪儿。宝贝，别抛下我一个人，我不能没有你，不能……”
“黎教授，心率在加快，血压也有回升的迹象！”护士惊喜地汇报。
“好，继续！”黎耀明熟练地对血管进行缝合：“注意输血滴速。”
抢救依然在争分夺秒却又有条不紊地进行，从生命体征上来看，显然，安好的话，对生死边缘徘徊的叶宋来说，起了很明显的助力作用。
有时候，医生抢救病人，真的是尽人事听天命，如果病人生命力顽强，再加上医护人员全力抢救，想要维持病人的生命，并非难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