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罪同盟(43)

“我警告过你不要乱来，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动他？”

宾利车后座上，楚光赫右手用力捏着楚晏脆弱的脖颈。楚晏被抵在车窗上不能动弹，熟悉的窒息感并没让他产生恐惧，倒是脖子的伤口被捏的生疼。他额上渗出一片冷汗，张着嘴粗重的喘着。看向楚光赫的眼神惊恐交加，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前排的保安面无表情的开车，甚至都没有看过后视镜。

“不要试探我的底线。”楚光赫终于放开了他，声音冷的像是从冰川背面吹来。楚晏捂着脖子拼命咳着，空气挤压到了受伤的喉管，他咳的撕心裂肺，咳到满嘴都是铁锈的腥味才停了下来。

楚光赫伸手去摸他的脸，他吓得一哆嗦，犹如受伤的小猫本能的往旁边躲。

“别怕，你只要乖乖的我是不会伤害你的。”楚光赫搂住他，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阴鸷的眼神在他惨白的脸上审视了一会，最后停留在那褪去了血色的唇上。

“他吻过你了吧？”冰凉的指尖摩挲着楚晏的唇，楚晏闭上眼，咬紧牙关不回答。楚光赫冷笑一声，俯身吻住了他。

极端的厌恶劈头盖脸的笼罩了下来，楚晏浑身都在发抖，抵在对方胸前的手却没勇气推开。不是他不想，而是他知道，眼前的人并不是楚光赫，这个人不会像楚光赫那样心疼自己的。

楚光赫毫不留情的在他口中掠夺着空气，直到他被窒息感逼的拼命挣扎了才松开。满意的看着他大口呼吸的恐惧模样，楚光赫又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说过，你想怎样我都能满足，但别想离开，否则你是知道后果的。”

“你什么时候醒的？”

楚晏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也褪去了最初的恐惧。楚光赫一挑眉：“你让他不开心，我自然就醒了。”

“我没让他不开心！我是在想办法解决掉陈远军！”楚晏咬牙切齿的说道。楚光赫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看着他的目光是居高临下：“所以你接近郑硕就是为了让他替你做掉老东西？”

楚晏浑身一震，放在身侧的手用力拽紧了椅子的皮套。车内光线很暗，但他这个动作却没有逃过楚光赫的眼睛。后者森然一笑：“他刚才是想跟你示爱吧，可惜被我打断了。不过你也真有能耐，他虽然职位不高，好在够便捷，确实可以拿来利用。”

楚晏不说话，但是下颌的线条绷得很紧，脖子上的创可贴已经被血染红了，那是愈合不久的伤口又被楚光赫弄破导致的。楚光赫在看到血的时候眼底划过一道精光，他凑过去闻着楚晏颈肩的味道，表情就像发现了美味的食物：“AF的尾调混合了血腥味真是特别，小晏，你真的太诱人了。”

楚晏原本还能维持冷静的脸在听到这话的时候顿时像被雷劈了，他恐惧的拼命摇头，奋力往旁边躲去。可楚光赫却一把拽过衣领，毫不犹豫的把他扯到怀中，手指熟练的钻进了他的运动裤里。

楚晏只来得及呜咽一声就被堵住了嘴，细长的桃花眼中布满了强烈的恐惧与恨意。楚光赫太熟悉他的身体和弱点了，他甚至都来不及反抗就浑身发软的没力了。

他绝望的看着灰褐色的车顶，视线逐渐模糊了，就在他以为这次又是无法逃离的时候，郑硕的脸居然莫名的浮现在了眼前。他看着郑硕认真凝视自己的神情，忽然像被打了一管鸡血似的清醒了过来，用尽全力推开楚光赫，打开车门就跳了下去。

车子是以40多码的时速在行驶，虽然这条路上的车不多，但楚晏这样直接跳车的动作还是惊呆了所有人。楚光赫根本没想过他居然敢这么反抗，伸出的手只来得及抓到空气，眼睁睁的看着他滚了下去。

开车的保镖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吓得猛踩刹车。楚光赫赶紧下去，看到楚晏在后方车辆的急刹下狼狈的爬了起来，也不管有没受伤，在司机受惊的咒骂声中拼命往后跑去。

“小晏！你给我站住！”楚光赫凶狠的叫道。楚晏头也不回的逆着车流跑着，不过短短几十米的距离，他这不要命的动作就逼停了数十辆车。

空气中顿时弥漫了一片喇叭声和咒骂，但这些噪音却给恐惧中的他带来了一丝安心。他不要命的继续跑，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郑硕，他要见郑硕！

楚晏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不时的回头看后面，在确定楚光赫确实没有追上来后还是不敢松懈。他从没像现在这样，跑到头晕眼花浑身发软也不敢停下。

他终于看到了郑硕的车，郑硕打着转向灯，刚刚绕出了小区大门。

楚晏本想叫他，可是张嘴就是一口冷风灌了进去，干渴到冒烟的嗓子根本发不出声音，他终于再也跑不动了，摔在地上失控的咳了起来。

郑硕的车在前面越开越远，楚晏的脑海中莫名涌出了一个画面。很多年前，那个让他后悔莫及的晚上，父亲就是这样在眼前被带走的。他追不上那辆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车子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他痛苦的倒在地上，不管此刻的模样有多狼狈，也不管衣裤上到处都是蹭破的血迹。他太累了，真的累极了，再也不想再挣扎了。

旁边的路人陆续在他周围停了下来，议论声不绝于耳，他却缓缓的闭上了眼，再次掉进了绝望又无助的深渊。

“楚晏？！”

有人裹着一阵风来到了身边，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他茫然的睁开眼，侵占视线的泪水被那人温热的指尖抹去了。世界恢复了清晰，他终于看到了那人紧张到不知所措的模样：“你怎么回事？！怎么受了这么多伤？你别动啊，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夺眶的泪水再度失控，明明此刻已经夕阳西下，他却仿佛看到了照亮天空的晨光。他毫不犹豫地拉过郑硕，也不管周围的陌生人，几乎是用撕咬的力道啃着郑硕的嘴，就这么紧紧抱着再也不肯松开了。

=================

郑硕被这个疯狂的吻弄的更不知所措，但好在脑子是清醒的，知道现在情况紧急。他一把抱起楚晏，在路人的帮助下放进了车后座，一路疾驰到了最近的医院。

楚晏在躺到车里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意识，医生给他做了全面的检查。好在只是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外加高烧脱水又严重了，并没有其他的症状才把他转到普通病房。

郑硕一个人忙前忙后的脚不着地，李巍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他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四月的天居然浑身都是汗。

“怎么会这样！”李巍站在病床前面焦虑的问道，郑硕搞定了所有的手续，终于能坐下来喘口气了。他接过李巍买来的水，一口气喝完了两瓶才有力气说话：“不知道，刚才正要去找你，结果刚开出小区就看到后面有人倒在地上，我去看了才发现是他。”

“那他这个伤到底怎么回事？”李巍继续问。郑硕指着病床尾部的医疗记录本：“医生说这是连续冲击导致的摩擦伤，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摔成这样。”

“你说他是被楚光赫带走的？”李巍冷静下来，若有所思的看着昏睡的楚晏。楚晏露出来的手臂和小腿上布满了红色的擦伤，脸上也有两处破口。虽然都被处理过了，看着却很触目惊心。

郑硕“嗯”了一声：“楚光赫一来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好像很怕楚光赫。”

“很怕？”李巍捕捉到了细节，加重语气看着郑硕。郑硕和他对视了一眼：“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李巍没有直接回答，他揉着耳钉来回走着，郑硕也不催他，单人病房里只有来回踱步的声音。好一会李巍才停下，面色凝重的坐在郑硕旁边：“算了我还是告诉你吧。其实楚光赫有双重人格，但是这件事只有小晏和我知道，而且楚光赫的第二个人格只会在小晏面前表露出来。”

郑硕愣了一下，但他马上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难怪楚晏明明看到了楚光赫，却还是要叫他的名字确认。难怪楚晏会突然像变了一个人跟自己保持距离，难怪楚光赫的感觉和以往都不同。

郑硕手里的空瓶子被猛地捏到变形，李巍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话说清楚，毕竟到了现在的地步再隐瞒也没什么意义了。

“其实就连小晏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在他刚到伦敦没多久后楚光赫就跟去了。不过一开始楚光赫是很正常的，大概到了十六岁开始变得奇怪，也就是那时起小晏开始被他强迫。你也知道小晏虽然是养子，但他从来不肯接近楚天，楚天的老婆又不喜欢他，所以只能忍受楚光赫施加的压力。等到后来他说了我才发现楚光赫有双重人格障碍，但是那时候想再治疗也来不及了。”

郑硕：“为什么来不及？”

“因为小晏说楚光赫不发病的时候对他的好是真的，他不想楚光赫知道后痛苦。而且这种病其实很难治愈，很容易反复发作。”李巍叹了口气。

“所以楚光赫有两个人格，平时正常都没事。一旦病发，就比如刚才，他就会伤害楚晏？”郑硕敏锐的捕捉到了重点，李巍的声音很无奈：“是。我曾经劝过小晏很多次，因为楚光赫的第二人格有暴力倾向，事实上我也见过他身上很多伤口是楚光赫弄的。可是我说了没用，他不肯听。”

郑硕闭上了眼，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终于从心底挣破了牢笼冲出来。

现在他完全明白了，为什么楚晏总有那么多的顾虑，为什么总是要戴着面具出现在自己面前，为什么一开始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楚晏都不肯放心的踏出信任那一步。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不敢！

郑硕咬紧了牙关，紧到太阳穴生疼，可这种疼却让他更清晰的意识到了另一种痛。

心脏就像被人狠狠拽着，痛的他后背都是冷汗，疼的他几乎快坐不住。

他太后悔了。

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楚晏背后那么多的秘密？为什么一开始还总想着责怪楚晏不肯信他？

12岁时举报亲生父亲贩毒，原本幸福的家庭一夕之间被毁了，他没有去及时思考楚晏当时的心情。而16岁时远在异国，独自面对人格分裂，有攻击倾向的楚光赫。楚晏有苦却不能言，只能自己默默的扛，当时的他在哪里？而他却还误会楚晏利用楚光赫的感情来行便利之举？

郑硕苦笑了起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混账，混账的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郑硕？你没事吧？”李巍吃惊的拍着他的肩膀。郑硕本来是坐在椅子上的，现在却像遭受了什么重击一样跪在了地上。口中不断囔囔着什么，神情有些骇人，看不出是喜还是怒。

“我都明白了。”郑硕过了好一会才开口，李巍见他要起来赶紧去扶，却被他抬手制止了。他的脸色比刚才平缓了许多，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却透出了异常坚定的光。

“你想说什么？”李巍打量着他。

郑硕走到床边，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亲吻了楚晏的唇。他的神情虔诚且坚定，高大的身影像一棵树将楚晏护在怀里。在李巍震惊的目光中，他缓缓扬起了嘴角：“我会把他从楚光赫那边抢过来，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再伤害他了。”

“什么……意思？”李巍显然被他忽然转变的态度弄的一脸懵逼，反应慢了半拍。郑硕却毫不介意，宠溺的替楚晏拨开额前的发丝，目光温柔的就像洒落窗台的月光：“我不想再看到他受伤，也不想再看到他痛苦了。”

“所以，你喜欢上他了？”李巍总算搞明白了郑硕想表达的。他这话刚说出口郑硕就微微愣了神，眼前晃过了林珣的脸，但立刻就被楚晏不安的睡颜给取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