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年上(3)
乔逸攀着周怀璋的肩膀,对纪驰眨了眨眼睛,嘴角勾起,那是一个十分得意的笑容
纪驰嘴里全是苦味,他一想到要被送走,去陌生的国度,远离周怀璋,就怕得浑身发抖。
他不想离开那个人啊,虽然他待他并不好。
纪驰饭都没吃,就被周怀璋派司机送了回去。城郊的小别墅安静如昔,老管家苦口婆心:“小少爷啊,万万不能有下次了,找不到你时,周先生都急坏了!”
纪驰闭上眼睛,心里一片荒芜。
他想,周怀璋怎么会着急,老东西的心思,一丝一毫都没放在他身上。
纪驰在卧室里呆坐了大半天,晚餐时也没下楼,佣人送了碗西红柿鸡蛋面上来,笑着道:“先生说您想吃这个,以后还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
纪驰没说话,佣人出去后,他把整碗面都扣进了马桶。
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
王八蛋老板周怀璋,吃喝嫖赌,欠下3.5个亿,带着你的小情人,一道去死吧!
越想越气,纪驰转身进了浴室,放了满满一浴缸的冷水,还扔了好些冰块进去,然后脱掉衣服,一脚踩进去,果然,凉得刺骨。
纪驰咬着牙,泡了半个多小时,直到冰块都融化才出来,又把阳台上的窗子打开,站在冷风口里抽了三根烟。
按照这个折腾法,就是钢铁侠都得感冒,老管家一早来叫他起床上学,才发现纪驰烧得浑身滚烫。
老管家连忙打电话给私人医生,纪驰听见声音突然跳起来,故意道:“不许给周怀璋打电话!我不要见到他!他最讨厌!”
老管家原本没想到这一茬,纪驰这么一提醒,他果断拨通了周怀璋的号码。
再怎么不待见,也是个小少爷,真出了什么差错,谁都担当不起。
周怀璋撂下工作风尘仆仆地赶来,黑着一张脸,道:“怎么又病了?他是泥捏的还是面揉的?”
家庭医生刚做完检查,道:“不碍事的,就是着凉发烧,打一针就好。”
纪驰陷在被褥里,脸上两团高原红,佣人冲了退烧冲剂来喂他喝,纪驰抬手将碗打翻,满床乱滚,一边滚一边闹:“我不吃药!不打针!周怀璋不要我了!我病死算了!没人在乎我!病死算了!”
一边滚一边闹,一边吼一边哭。
作得惊天动地。
周怀璋从没见过这种阵仗,他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是乖乖顺顺,尽心尽力地哄着他,讨好他,生怕惹着他,烦着他,哪像这位祖宗,生生要把他气死。
后脑勺一跳一跳地疼,周怀璋耐性全无,抬脚踹在床柱上,咣的一声,怒道:“有本事你就死,你当我怕?”
话音一落,就听两个佣人齐声尖叫,纪驰趴在床沿上呕出一口血,脸色白得像纸张,眼睛和嘴唇却是鲜红的。
他笑了一下,比哭还难看,唇间溢着血色,低声道:“周怀璋,记住你说的话,谁后悔谁是孙子!”
说着,伸手去抓地上的碎瓷片。
太阳穴突突地跳,一片车马凌乱,脑袋还没想明白,人已经蹿了过去。周怀璋将纪驰的手连同他手里的碎瓷片一并握住,瓷片尖锐的边角同时划开两个人的掌心,更多的血涌出来,纪驰疼得大喊。
周怀璋轮廓锐利,脸上带着暴怒的颜色,他用带血的手扼住纪驰的脖颈,另一只手接过佣人送来的退烧冲剂,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吻住纪驰,喂到他嘴里。
两个人的嘴唇狠狠撞在一起,厮磨着,揉出细碎的疼。
纪驰睁大眼睛,脸上有一瞬的茫然,很快便反应过来,拼命挣扎。
药早就喝完了,周怀璋并没有放开他,依旧吻着,舌头探入口腔,肆意梭巡着,占领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周怀璋吻得深且认真,纪驰哪里是他的对手,很快便失了力气,软绵绵地伏在周怀璋身上,任由他摆布。
周怀璋的手自纪驰的睡衣下摆伸进去,沿着线条漂亮的脊背一路下滑,落在屁股上,揉`捏着,留下一串殷红的印子。
绸缎似的皮肤,雪白,细腻,手感温软滑嫩,周怀璋喜欢这感觉,甚至有点迷恋。
两个人的身体里都带着火,无处发泄,于是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凶狠。
周怀璋抬起纪驰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反复舔吻着他颈侧的皮肤,突然一口咬上去,狠狠地咬,破皮见血。
纪驰疼得一哆嗦,周怀璋将他按倒在床上,一只手扼着他的脖子,拇指压在方才撕咬出来的伤口上,狠狠一按。
纪驰几乎不能呼吸,胡乱挣扎,周怀璋眼神凶厉,沉声道:“你的命是我给的,想死,也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纪驰几乎要溺死在周怀璋的眼神里,他极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断断续续的:“我不走,不去国外,就跟着你,哪都不去。”
两个人对视着,胶着着,谁也不肯让步,大的固执,小的那个随了大的,也固执得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周怀璋在纪驰脑袋上用力揉了一把,什么都没说,起身走人,将病中的小少爷扔给了一干佣人和家庭医生。
折腾这么一大场,纪驰是真没力气了,乖乖打针吃药,手上和脖子上的伤口也一并处理了,抹上药膏,裹上纱布。
纪驰疼得嘶嘶吸气,怒骂:“老王八蛋是属狗的吧,逮谁咬谁!不要脸!神经病!”
等老子病好了,一定要讨回来,这一口,他怎么咬的,我怎么咬回来!
(5)
纪驰借病在城郊小别墅里跟周怀璋大闹一场之后,直到高考结束,将近半年的时间里,他再未见到周怀璋。
那个心窄气量又小的老混蛋铁了心要晾着纪驰,挫一挫他性格里的火气,新春佳节,阖家团圆的时候,他都没有过来看纪驰一眼。
纪驰大着胆子拨通了周怀璋的私人电话,接电话的是秘书,礼貌地表示周总不方面接听电话,有事的话,他会代为转达。
那是大年初一的早上,窗外下着很大的雪,纪驰想起《红楼梦》里收尾的那一句——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他叹了口气,道:“告诉周怀璋,新年快乐。”
然后,再没听秘书说什么,径自断了线。
别墅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过年的气息,纪驰随便拿了本书,坐在壁炉前的摇椅上慢慢翻看,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年也就这么过去了。
再然后是高考,纪驰成绩不错,班主任建议他考北京的学校,纪驰想都没想,报了本地一所名校的金融专业。填了志愿单他才想起来,似乎应该和周怀璋商量一下。
这一次,纪驰没敢擅自拨打周怀璋的号码,而是交给老管家去处理,让他问问周怀璋有没有什么意见或建议。
不是说要送他出国么,他可还记着呢。
老管家递回来消息,周怀璋的生意出了点问题,年都没过完就去了国外,已经好几个月没回来了。他说他尊重纪驰的意见,让他自行处理。
纪驰轻舒一口气,这对他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好消息。
夜里,老管家和佣人都睡了,纪驰开了瓶红酒,站在阳台上,一口酒一口烟,再抬头看一眼月亮,像个浪荡的痞子。
他这辈子所求不多,不过一个周怀璋而已,谁来跟他抢,他便要与谁撕破脸。
九月初,新生入校,周怀璋依旧没露面,倒是派了助理和司机来,让他们带着纪驰去学校报道。
纪驰的火气和叛逆都是给周怀璋准备的,外人面前反倒乖顺,他坐在奔驰的后座上,道:“周先生还好吗?”
助理礼貌地笑笑:“先生一切都好,您的新年祝福我已经转达,先生很感动。”
这话虚得不能再虚,周怀璋会为一句话感动,除非母猪能上树。
纪驰看着车窗外,自言自语似的:“好久没见到先生了……”
助理没再接话,车厢内陷入沉默。
报道登记时,一个背影很眼熟,纪驰走过去,一愣:“乔逸?”
乔逸身上挂着艺术学院的名牌,挑起眉毛,笑着:“上次在怀璋的私人派对上没见到你,还以为你出国了,没想到成了校友,真是巧呢。”
乔逸想往纪驰心口扎刀子,一扎一个准儿,纪驰抿起嘴唇,道:“周怀璋回国了?”
乔逸耸着肩膀,笑着:“我又不是周太太,我怎么会知道。”
纪驰按住一耳刮子抽在乔逸脸上的冲动,凑到乔逸耳边,低声道:“想当周太太,先把你两条腿中间那玩意儿切了吧!”
宿舍是四人寝,条件一般,助理说他会跟学校沟通,帮纪驰申请走读,回家去住。
纪驰叹气:“我哪有家,住哪都一样,都是房子罢了。”
助理客气地笑:“别这样,周先生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惦记您的。”
纪驰面上乖顺,心里冷笑,想着,他搁在我身上的心思,还不如搁在乔逸身上的心思多,老王八到什么时候都改不了吃腥的毛病!
收拾完宿舍,助理接了个电话,匆匆离开。助理前脚走,纪驰后脚打车跟上,看着助理的车拐进了周家老宅的别墅区。
纪驰拿出手机,天气预报说傍晚可能有雨,他也不着急,寻了个太阳晒不到的阴凉地方,用外卖软件订了冰淇淋,边吃边等。
直到傍晚,雨下起来,纪驰站在雨里湿了个透,才打通周怀璋的电话。
电话是老东西接的,声音醇郁,纪驰觉得整个人都被烫了一下,他放柔了声音,道:“周怀璋,我考上你的母校了,同样的专业呢,我是不是像你一样聪明?”
周怀璋在国内读过一年大学,便是纪驰考上的那所,也是金融专业,后来出了小明星那档子事,他退学出国。
母校算不上,感情终归是有点。
电话里雨声清晰,周怀璋叼着烟,含糊不清地道:“你在哪儿?”
纪驰声音发抖,冻坏了似的:“老宅门口啊,我不知道你在哪,这是我能找到的,离你最近的地方了。”
周怀璋没再说话,五分钟后,车灯闪烁,助理打着雨伞出来接他。见他淋得像个落汤鸡,嗔怪着:“都到门口了,怎么不进去,淋成这样,先生会心疼的。”
纪驰笑得乖乖巧巧,没有一点难缠的样子。
老宅的大厅里灯火通明,周怀璋约了朋友打牌,都是发小,知根知底,见到纪驰也不惊讶,笑着夸纪驰个子高,长得好。
纪驰扫了一眼,果然,乔逸也在。
保姆帮纪驰洗了澡,换上干净衣服。纪驰头发也没吹,在睡衣外披了一条大浴巾,赤着脚从楼上跑下来。
客厅里已经支起了麻将桌,洗牌的声音哗哗作响。
纪驰拢着浴巾凑过去,头发还是湿的,刘海垂下来,压在眉毛上,一双水光盈盈的眼睛,漂亮得像个玻璃娃娃。
他不叫周怀璋爸爸,只叫他先生,软声道:“先生,我不会打牌,能坐下来看看吗?我保证不乱动,也不吵你。”
周怀璋嘴上叼着半截雪茄,烟雾腾散,他眯起眼睛,没说行,可也没说不行。
乔逸见状,主动站起身,让出位置,道:“小驰过来坐吧,这里看得清楚。”
纪驰瞬间笑开,眼睛弯的像月亮,道:“谢谢乔哥!”
乔逸退到一边,纪驰拉开椅子坐过去,桌下的阴影里,他将自己光裸的小腿勾在周怀璋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蹭着。
一根烟抽到底,纪驰主动拿起雪茄剪,将烟剪好,递过去。周怀璋手都不用动,侧过头,咬住烟尾,纪驰划燃长梗火柴,将雪茄点燃。
白色的烟雾细腻如纱,纪驰耸起鼻子嗅了嗅,赞叹着:“好香!”
周怀璋摸到一张好牌,心情不错,看了纪驰一眼,晃了晃夹在指间的烟,道:“想尝尝?”
纪驰点头,一脸纯良,道:“我成年了,可以抽烟的!”
周怀璋玩味似的看着他,将烟尾递过去,道:“别往肚子里咽,在嘴里转一遍就吐出来,尝尝味道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