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校园](8)
石大勇到现在还能想象他们仨被一人一狗猛追的惨样,佐藤还被黑狗咬了屁股,隔两条街都能听到惨叫,不过没咬着肉,光露腚了。那会儿瞅秦星河,边跑还边仰着脖子偷着乐呢。三人中就他头上扣了帽子,没丢多大脸。
事后王佐藤没收了秦星河那盒炮儿,痛心疾首地总结:“星河,你丫就是少人教训!”
唬得秦星河眉开眼笑,说是得让家里钟姨给他煮一个月鸡屁股,据说吃哪补哪。王佐藤一叠声滚蛋!
现在秦星河想想,觉得当时佐藤说得没错。他身边就是少了个能天天指着他的鼻子骂,骂完他心里还能甜出花儿的人陪着。
只不过现在还得加一条,这人必须得是顾倾野。换谁都不行。
虽然这几天跟顾倾野明话暗话都挑着说了,可秦星河还是觉得自个在追求老师的道路上,八字还没一撇呢。
有时候秦星河也会思考,这个才搬来桃园镇不久的面生的男人,怎么就不可救药地吸引自己,以至于充分发挥自己腆着脸倒贴的潜能的呢?这个问题在今天他搂顾倾野的时候突然想明白了,往浅了说,顾倾野那种大城市来的给人感觉与众不同,所以让他印象深刻。往深了说,明面儿上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内心偷偷在意的样儿,对秦星河来说完全没有抵抗力。怎么着,秦星河就喜欢这种类型的。
不过他可不是喜欢男人,小时候他也是信誓旦旦说长大是要娶媳妇的,只不过如今碰上个自己喜欢的,恰巧是个男人而已。
被他爸派来的车接往医院的路上,秦星河还在不厌其烦地提交验证申请。被拒了有十来次吧,后来顾倾野终于同意了,秦星河想了想,估计是因为陌生人无法聊天,顾倾野想暂时加个好友来骂他一顿来着。
果不其然对话框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一会儿又消失了,看得秦星河眉头突突地直跳。
他爸的手下,戴墨镜的彭叔叔,见他坐副驾驶盯着手机一言不发还勾着嘴角,绑住的胳膊上血都隐隐渗出来了还不自知,想提醒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秦总的这个儿子,老彭见过好几次了,虽然每次见了都会热情地喊他“叔”,可他瞧着,没人在的时候,这孩子背影还是落寞了一些。从小又没妈疼又没爹爱的,得花多少努力才能长成一个阳光开朗的小伙子啊!想想都觉得心里挺疼,尤其是他笑的时候。
其实他不知道,秦星河哪儿能不清楚自己胳膊什么状况呢,只不过顾倾野回了半天才回一个消息,太宝贵了,自己实在不想让他等。自己得秒回。
野:你是秦星河
连标点符号都没加,秦星河实在不知道这是个疑问句还是陈述句。
XH2.0:是的啊~
野:哦。上课玩手机?
秦星河心里一怔,忘了这茬,总不能说自己看哥们打架上去凑热闹被砍了一刀送医院了吧?那得多怂啊!可丢不起这人。
怎么办呢,得想个法儿。于是他回了一句自己看了都忍不住翻白眼的骚话。
XH2.0:我心思全丢你那儿了,腾不出地儿学。
一分钟后。
野:行。今晚我管七班自习,到时候你好好学。
秦星河差点蹦起来。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今晚顾倾野管自习,还能不知道自己没来么!到时候随便拉个学生一问,就什么都清楚了。
秦星河,这特么就是你瞎说骚话的报应!
市医院离桃园镇二十分钟的车程,位置还算正常。秦星河进了医院就直接被送去看外科,号都不用挂的,一看就是秦连已经提前打点好了。特别乖地配合医生检查完,消了毒,止了血,上了药,裹了绷带,末了还教育了二十分钟,秦星河如获大赦,转头对彭叔说:“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墨镜男眉头一皱:“恐怕不行,你爸说你得打破伤风,还得留院检查三天,确认没有感染了才能出院。”
秦星河脚都差点滑了。尼玛,知道的说他是被刀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中弹了呢!多大点事儿啊!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么!
像是怕说不动他,墨镜男又加了一句:“秦总和封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行,你们赢了,秦星河泄气地举双手投降。
秦连和封镜百忙之中才抽空回桃园看儿子,老远透过病房就见秦星河认命般躺在床上,旁边什么点滴挂瓶都没有,什么人也没有,就捧个手机,也没看,光顾着盯天花板了。
受伤的胳膊露在外面,被绑了绷带,规规矩矩放在身侧。封镜感觉秦连不动神色地皱了眉,整个脸都阴沉下来了。
明明心疼孩子心疼得紧,却一句话都不会说。真是要命。
还是封镜把一篮子水果放在床头,里面都是一盒一盒的蓝莓奇异果草莓,他知道秦星河不喜欢什么苹果和梨,见了要皱眉头的。上去小心翼翼捉他胳膊。
“疼不?”他忍不住问。问完之后就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说废话,血都流一筐了能不疼么!
谁知秦星河见他们来了,脸上笑嘻嘻的:“不疼。没想象中疼。”
封镜不说话了。只顾着看秦连。这孩子一说谎就笑的毛病,怎么还没改过来呢!
站在床前一言不发的秦连,眉间的阴沉像是两股化不开的浓墨,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从嘴里跳出几个字:“再惹事,转学。”
秦星河眼皮一跳。如果放以前,他爸这话完全没有震慑力,可如今,换班都能让他死一遍的。不为别的,他太稀罕顾倾野了。
至于惹事么,秦星河真想对秦连说,这可不是他说了算的。他不找人麻烦,人还找他麻烦呢!
见他一副不乐意却又什么都不说的样子,表情委屈又倔强的,秦连不由放缓了自己的语气:“待医院检查三天,没毛病再回去上课。我跟你们老师请假。”
“爸,我功课会落下的。”秦星河道。他不由自主地看封镜,想让封镜帮着说几句话。
谁知封镜一门心思低头摘草莓叶了,根本没注意他的求救信号,听了他的话还笑着接茬:“你还怕功课落下呢,你不是说只要胆够大,一周七天假么!”
操……秦星河内心翻了个白眼,小爸,多年的父子默契呢?
好在秦连他们没有久待,因为好不容易来了一趟桃园,得去看看秦兆岭。虽然封镜现在见他还有点犯怵。
秦星河被人砍了这件事也没跟秦兆岭说,怕他发脾气。只能说把人接回去住几天。
等他两个爸一走,秦星河才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手机,4点。
下床,假装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门口,左右都站了人,走廊还有巡逻的。再看一眼窗户,三楼。
秦星河突然决定:
今晚,他得为爱跳楼。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发晚了~
☆、落荒而逃
第十一章
顾倾野的眼皮蓦地一跳。不到十平的卧室里光线灰暗,可是他睁开眼还是被遮光布缝隙中透出来的一丝光线刺到。
自己学生时期就养成的习惯,睡觉时拉窗帘,窗户得留条缝。结果就是风吹进来,被刺了一眼。
午觉都睡不安稳。
算算这都是来桃园镇第五天了,家里还是没来一个电话。看来是真的不想再管他。
不过倒是无所谓,自己本来就不是一个多依赖家里的人,要是真依赖,怎么三代武将传下来,偏偏到自己就不识相地从文了呢?
陶飞宇总是说,你往讲台上一站,那身段,那气场,跟军魂附身了似的,三国陆逊转世吧?难怪学生宁愿趴下来睡觉也不敢瞅你。
顾倾野拿眼睛瞪他:就你亲民,看看一堂课你们班上几个是醒着的?
这是物理组老师们的恶趣味,比谁班儿上物理课醒着的人数多。
高中物理难,又抽象,费脑子,学生普遍都不乐意学。顾倾野上高中那会儿,班上同学也是谈物理色变,说是比起物理,宁愿背一天的沁园春雪。顾倾野和他们不一样,不喜欢说话,坐那儿就死磕,物理刚好对他的味儿。别人看都懒得看的题,他愿意算上一天。高考填志愿想都没想,按自己分数选了个211,物理系。也不急着告诉家里人。
第二天家里问他,学校选了没?
顾倾野云淡风轻道:选了。
家里又问:哪所军校?
顾倾野:师范,物理系。
那天他爸他叔他爷爷开着军车制服上肩章都没摘就批假赶回来骂他,轮番骂,骂得他妈抱着他头直哭。他安慰他妈,别哭,我这不是在撞南墙嘛!
顾国昌:你要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顾倾野心里笑:能不清楚么,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呗。
直到后来自己大学毕了业,读了个教育硕士,出来在家门口一所公立学校教物理,家里除了他妈,没人关心他。
在学校教了两年,也不知道是被谁使了绊子,出了事,校长找到他,道:倾野,我们学校是缺物理老师,你也是人才,可因为这件事情,,你得调。
顾倾野不是死缠烂打的人,眉目间隐了隐,就张口:调去哪儿?
校长见他不深究,就说:桃园,同里,你自己挑。
顾倾野道:那就桃园吧。
至于是谁在背后搞的鬼,顾倾野压根就不打算也懒得去查。人家目的很明显,不让他在安市待嘛。他们家族的光辉在他头上顶着,走到哪儿都跟佛光普照似的,怎么安心搞教育?
桃园离安市之远,远到顾家的光都照不过来,他顾倾野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教书了。多好。
小城安静又热闹的,交通还出奇得棒,紧邻着的是火车站,再远点,一辆出租车搭过去,就是桃园机场了。周末他随便乘辆火车或者坐驾飞机,还能去邻近的城市闲逛。
他的生活就应该是这样的。
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准他的世界里凭空出现了秦星河。
顾倾野还能清楚地记得,今天中午秦星河下了车,抱他的那一瞬间,他胸口的心脏,是蓦然跳了一下的。这种感觉就像行刑犯等待了世纪般的漫长,终于迎来了那颗子弹。
真的,穿心而过,猝不及防。
他搞不懂是高估了自己,还是小瞧了秦星河。
当微信出现了陌生的好友申请时,顾倾野第一感觉就是末世到了。
秦星河说,我是你未来男朋友。
他可以任性地把自己的小想法打成文字发过来不顾及后果。可顾倾野却不能。
那一句“我知道”辗转了许久,被冷冰冰的字磨得指尖滚烫,最终还是变成了“不认识”。
不是不认识,是不敢认识。不能认识。
他躲过了安市顾家的千斤重担,也必须躲过一个秦星河。
……
晚间天气闷热,云朵都卷起了边,黑压压地朝天边压过来。得下雨。
秦星河坐在床头,愁得跟什么似的。
一中晚自习是六点半开始,现在都五点了。看这天气,估摸着半个小时之内铁定下雨。这就意味着他必须冒着伤口被雨淋的风险,从三楼跳下去,跑一段路,出了他爸管辖范围,再搭车回学校。
值得么秦星河,就为了一晚上自习课?
这不废话么!
一阵雷声隐约传来了。他都能听见走廊上护士边嘀嘀咕咕家里阳台还晒着衣服,边往这儿走的声音。六点每个病房都得收报告,这一点秦星河很清楚。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他动了动受伤的胳膊,觉得还能接受,撕了一卷绷带咬牙又裹了一层,套上衣架上的外套。怎么就不是件冲锋衣呢,防雨防水的那种,就是不准防顾倾野哎嘿。算了……秦星河你个傻/逼痴汉。
他打开窗户,一脚就跨上了窗棂。下面不到一米的地方有个小平台可以落脚,再往下就是二楼的窗户。尽量动静轻地落在了平台上,还不忘抬手把窗户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