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下山(42)
卫西却丝毫未觉,抓着徒弟的手,对上面那列齿痕怒目而视:“陆阙,这是怎么回事?!”
朔宗:“……”
你问你自己啊。
朔宗这可能是世界上最无语的事情,试图把手抽回来,语气淡淡地回答:“没什么。”
“什么叫没什么!究竟是谁伤了你!”卫西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心痛地摸了摸那列齿印,气到眼神都狰狞起来,“可是在外头斗法吃亏了?!你告诉我这东西是谁留下的?我这就去要了他的狗命!”
朔宗对上他果真杀气腾腾的眼睛,沉默了一阵,清晰地感觉到他温热的手指在那些快要消失的齿痕上划过,仔细地按揉观察着。
他郁闷的情绪不知为何就消散了许多,下意识把那只手反抓在手心,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必,我已经把他……收服了。”
卫西还是非常不爽,团结义跟上前来听到这这番话,看到那个齿痕也大惊失色:“被咬了吗?怎么看起来像是人咬的啊?有没有去打狂犬疫苗?那人随便咬人,说不定是携带狂犬病的!”
他完全是出于对师弟赤诚的关心,谁知听到这话,师弟却掀起眼皮凉凉地扫过来一眼:“清心咒画完了吗?一百五十张完成多少了?”
团结义:“……”
就见师弟恩将仇报完自己,又去跟师父任性:“你给我带的糕点呢?”
师父问:“你不是不吃吗?我准备跟你师兄分掉。”
师弟真的是很任性了,居然还冷哼了一声:“谁说不吃,拿来给我,不准分给他。”
团结义:“……”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针对我。
***
二胎子女的忧伤还得靠客户拯救,谭富一登门,团结义就嗅到了金钱的气息。
他看起来精神不太好,脸色苍白,双眼疲倦又不安,被周管家带进家门,看到卫西的那一刻脸上才露出笑容:“小西啊,叔叔这次真的多亏你了。”
卫西皱着眉头看了他一圈:“你遇上了什么事?”
谭富疲惫地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卫西的眼神难免变得有些敬畏,他搓了把脸,这才有气无力地叙述起来。说实在的昨晚跟物业人员争吵的时候他还认定了对方是在编瞎话糊弄自己,毕竟他当时明明确确地记清楚了自己确实停在三十八楼,物业的人却告诉他这幢楼只有三十七层。谭富觉得这实在是太可笑了,结果物业的人被他纠缠得不行,索性派出好几个保安进电梯陪他确认了一遍。
谭富当时就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既然自己这幢楼只有三十七层高,那自己当时到的那一层难不成是凭空出现的吗?
而且三十八楼出现的那个男人又是怎么回事?最后电梯大门关闭时他脸色大变地扑过来,真的只是神经病发作想要打人而已吗?
哪怕再不信邪,谭富也知道这个解释是站不住脚的。大家都说他是喝酒太多出现了幻觉,他却很清楚自己的记忆不会作假,假如那真的是幻觉,那碎裂开后险些割伤了他手的那张会员卡又该作何解释呢?
到了这会儿他也想明白了,结合昨天晚上发生的一系列状况,明显是卫西给他的这张卡片将他救出了险境。电梯故障是在卡片掉出衣服口袋后才出现的,倘若之后没有踩到那张卡片,他恐怕已经迷迷糊糊地走出了电梯,谁也不知道电梯门外究竟会发生什么。
他越想越心凉,联想到自己近期频频遇见的各种状况,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身侧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自己。
谭富说完自己的经历,便紧张地看着卫西,对方这会儿在他眼中就跟救命稻草差不多。
就见卫西果然表情很严肃地与他对视着,缓缓张口:“会员卡碎了,你要补一张吗?我们补卡费可能有点贵。”
谭富:“……”
谭富搓了把脸:“补吧。”
团结义这会儿对师父的关注重点也有点无语,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安慰谭富,就见对方起身解起了皮带扣。
团结义被他当众耍流氓的举动又搞得沉默了一下:“谭先生……您干嘛?”
谭富看起来有点尴尬,解开皮带后伸手进裤·裆里掏了一会儿,才痛呼一声掏出了两瓣卡片来,递给团结义:“……你们不是说要贴身放嘛,我遇上这事儿有点害怕,就放内裤里了。”
说起来他真的挺后悔的,要是早点相信卫西的话把会员卡贴身放着,也不至于掏个眼药水就掉出口袋,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现在卡片碎了,硌得慌不说,刚才拿出来的时候还夹掉自己几根毛。
团结义:“……”这人可真是够神的,贴身放是这个意思吗?他盯着那几根若隐若现的毛,死活没伸手去接那两张碎卡,谭富估计也看出了他的顾虑,自己将会员卡放在了茶几上。
团结义天马行空地想着师父他爹要是在场的话恐怕是要发疯的。
就听谭富诚恳地朝自家师父道:“小西啊,你看这个事情到底能不能解决,钱不是问题,你说,你要什么东西叔叔都买给你。”
卫西望着他沉吟了片刻:“什么都可以吗?”
谭富一边系皮带一边把头一甩:“尽管提!”
***
晚间卫天颐回来,打老远就看到老友谭富站在家门口,顿时又惊又喜,上前打招呼:“老谭,你怎么会来我家?站在门口等我的吗?”
就见谭富尴尬地朝他笑了几声,目光有些闪避,也不回答他的问题,伸手朝着远处招呼:“这里这里!”
卫天颐回头,就见一辆不大的卡车缓缓驶了过来,在自家门口停下,然后从驾驶室下来了几个工人,打开车厢,拿着绳索工具,似乎准备搬运东西。
卫天颐这下看明白了,忍不住拍了下老友的肩膀:“你真是的,来就来呗,还买什么东西!”
一时又觉得非常奇怪,谭富到底买了什么啊,居然大到要用卡车来装了。沙发?电器?家具?钢琴?难不成是哪里淘来的古董么?
他都猜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然多年不见,可收朋友那么贵重的礼物像什么话?正想推辞,便见车厢一阵晃动,上去的工人们嘿咻嘿咻地扛了一个——
巨大的石碑出来。
卫天颐看着石碑上龙飞凤舞的“太仓宗”三字:“???”
卫西高兴极了,太仓宗终于有正经石碑啦,而且还是信众主动捐献的!
卫天颐则迷茫地看着自己的老朋友。请问,你是专程过来添乱的吗?
☆、第三十五章
卫天颐的双眼里写满了说好一起共建社会主义的呢!
谭富真的是不敢对上他那受到背叛的眼神。
不过比起好友的控诉, 他还是觉得目前的危机更加无解, 因此也只能偷偷提好裤子, 用刚刚补办升级的太仓宗金卡紧贴皮肤的安全感来安慰自己——没关系,那么多年的友情,他早晚会想通原谅我的。
三米多高的石碑落在卫家大门外, 顿时吸引了无数过路邻居和院内会员的目光,大家都跑出来看稀罕。对卫家的变故一无所知的那部分邻居另说,不少会员看到卫西这样看重这个石碑, 都纷纷恭喜他公司硬件升级。如今太仓宗常来养生的会员已经不仅仅是那些跟舒婉容玩儿的好的阔太了, 同小区许多退居二线的老头老太也开始时常出没。刚开始他们也只是听小辈们提起此地,不当回事地过来看看热闹, 结果他们发现卫家这块院子别的不说,空气是真的很不错, 因此打北京入冬空气质量下降以后,没事都愿意跑来坐坐。
卫西听到道喜, 心情也非常不错,夸奖谭富道:“还是得感谢信众虔诚。”
信众……
老头老太太和贵妇们听着这个词儿不由汗了一下,他们以往更多的是把这里当成休闲娱乐场所, 心中并没有存着多少敬畏, 卫西这个回答,大概是第一次让他们意识到太仓宗公司业务里的营业范围好像是有那么点玄乎的。
不过也并非所有人都对此那么诧异,毕竟太仓宗又不是真的完全没有信众,隔壁那个之前靠社会主义走出鬼打墙的赵良听完这话就有种醍醐灌顶的通透。那次鬼打墙事件把他吓得不轻,之后就一直《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 》不离手, 还真别说,从那以后他就底气十足,再没有遇上这些奇奇怪的遭遇了。这会儿他绕着石碑走了一圈,也琢磨不出自己还能做什么,转念一想卫西这里不就跟道观庙宇差不多么:“小西啊,你们这还缺不缺香炉,要不我也给你捐一个?”
香炉!
卫天颐脑袋一昏,差点晕过去。
卫家的其他人在旁边看得同样满脸呆滞,唯独卫承殊有所不同,他目睹那扇早上才擦洗干净的木牌匾被团结义从院子的大铁门卸了下来,一时恍惚地想,自己这是解脱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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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西跟着有意捐赠的信众私聊去了,团结义心想这可真是抛砖引玉啊,美滋滋地就拿手机拍了张石碑的照片,然后登录微博准备发上去。
公司宣传口的日常人气维护也是很重要的。
卫西的微博粉丝自粉丝小鱼抽中大奖后结结实实地涨了一小波,门派的那条宣传微博转发已经过万了。刚开始时博下的黑子对这一盛况嗤之以鼻,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部分转发的粉丝在那之后居然真的遇上了一些好事,因此此时招福咒的那条微博的评论区原本的掐架内容早已经被覆盖了下去,顶端替代了不少还愿和许愿的——
【天啊转发完之后商场购物砸金蛋我居然砸中了五百块的抵用券!】
【虽然没中奖可是我男神主动戳我聊天了!】
【科二科三补考过了谢谢师父呜呜呜呜呜……】
【啊啊啊师父看到我!师父保佑我下午面试成功!!!】
卫西原本的粉粉黑黑在这些虔诚的评论当中一脸懵逼——他们的称呼是什么鬼?到底还有没有人记得这里原本应该是一个十八线小明星的微博?
大概是那条微博里写了长期收徒的原因,除了评论区和转发列表里有人叫师父之外,私信列表里还真的有人发来了自己的个人介绍,只是那为数不多的拜师申请看上去多多少少有点儿戏。除此之外,其他私信也是品种诸多,发照片求看面相桃花的,咨询是否应该跟老公离婚的,粉丝亲亲抱抱举高高的,还有黑子质疑卫西装神弄鬼,请水军营销的,因为他们当中也有人转发了那道招福咒,却根本没有发生任何好事情。
团结义看到这个就回忆起被师弟嘲讽技艺不精的恐惧,恼羞成怒地给自己挽尊,那是你转发的时候心里不够虔诚!
也不管那个被回喷的黑粉有多么无语,团结义随即便上传了门派的石碑照片,并编辑之前想好的抽奖微博发了出去,算算早上写好的那些,师弟已经罚他画了几百张清心符了,这些符纸还是得赶紧处理出去,浪费在家里怎么行。一部分就拿来当做抽奖转发的奖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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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西带着徒弟们跟新任金卡会员谭富到达他家楼下的时候,竟意外碰上了陆文清,陆文清身边还跟着一对拿着法器的年轻男女。
两方人碰上对方都停顿了一下,小区物业的负责人看见谭富的表情,赶紧出面解释:“谭先生,我们收到您的投诉之后立刻派保安排查了整栋楼的安全情况,虽然没有找到您说的三十八层和那位试图攻击您的神经病人,可为了保障业主的权益,还是决定请人过来看看,至少要让您在这住得安心。”
其实事情远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物业一开始都认为谭富绝对是出现了精神问题,他们在这里工作了那么多年,哪里听说过这幢楼有三十八楼?即便是看错楼层上到了顶楼,顶楼的住户也不是什么年轻男人,住的明明是一对年过六旬的老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