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提祸害(10)
作者:舍木氓生
时间:2019-02-25 17:59:14
标签:校园
杜念喜唔了一声,歪了歪头:“还卖关子?可爱吗?”
何知寒看向桌上笼子里的小猫,面上有些压力,比起这只猫,自己送的礼物肯定是不够可爱的,他诚实地摇了摇头。杜念喜抿了下嘴:“好吧,那我先不问了,你准备圣诞那天送我吗?”
何知寒笃定地点头,眼眸明亮,他想自己的礼物虽然没有小猫这么可爱,但独一无二,杜念喜一定会喜欢。
圣诞节就在几天后,大街小巷都放起了圣诞歌曲,随处可见圣诞树和驯鹿,杜念喜买了三个圣诞帽,三人走在街上像什么品牌为了过圣诞找了三个质量上乘的模特。
杜念喜的发色和圣诞帽尤其相配,他一路上心情都很好,买了东西出来说要请赵泽喧吃饭,让赵泽喧随便挑。
赵泽喧看了眼边上站着的目光幽暗的何知寒,勾了勾唇,对杜念喜道:“我要和你单独吃。”
杜念喜一愣,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何知寒眨了下眼:“不行。”
两人双双看向何知寒,杜念喜皱了下眉:“什么不行?”
何知寒盯着杜念喜,眸色没有一点变化:“你不能和他单独吃饭。”
即使现在温度降到零下,杜念喜也觉出何知寒此刻比天气更加恶劣的情绪,他心中似乎有艘在瀑布之上的小船,摇摇欲坠地随时要掉下去。
“杜念喜,这位学弟该不会认为你和他在谈恋爱吧?”
赵泽喧玩味又故意的声音响起,杜念喜心中那艘小船顺着瀑布滑落,粉身碎骨。
何知寒瞳孔里有什么东西渐渐破裂,却还是倔强地盯着杜念喜,杜念喜抱着一大堆猫咪玩具和何知寒对视,却怎么都说不出一个字。
“不是在谈恋爱么?”
何知寒声音冷冷的,话说出来很淡,似乎只想给杜念喜听见。杜念喜抬了抬眼睫,他现在小动作很多,咬嘴唇、皱眉、握拳,却不知为何没有勇气把应该说的话说出来。
赵泽喧在边上嗤笑一声,他伸手勾上杜念喜的肩膀,语气亲昵:“快让小朋友醒醒吧,不是学霸么,连炮友和恋人都分不清了?”
杜念喜此刻很厌恶赵泽喧在边上煽风点火,但在何知寒专注到紧张的眼神里他甚至做不出责令赵泽喧的眼神,他吸了一口冷冰冰的空气,声音很小,似乎也被温度冻住:“我以为你也把我当炮友的。”
杜念喜话说出来就后悔了,他真的这么以为吗?哪个炮友会在乎自己是不是发烧,会大半夜开车来接自己,会不远万里追到其他城市来找自己?杜念喜沉溺在何知寒带给自己的快乐和享受里,从来不愿意去多想两人之间的关系。
杜念喜的下巴低地快戳到胸口,他是个脑子很简单的人,处理不来这样复杂难懂的情感,他只能按照自己的一贯思维和方式,把这件事简单化。
何知寒嘴角动了动,他整个人怔了有五秒的时间,然后低低地嗯了一声,何知寒无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似乎什么都停止了,周围一闪一闪的圣诞节彩灯停止了,在风里摇晃的圣诞树停止了,自己如潮水般向杜念喜输出的一厢情愿也停止了。
杜念喜抬起头的时候何知寒已经走了,他怔怔地望着空荡荡的面前,突然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跳得很沉重。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要不要跟我试试?”
赵泽喧还勾着杜念喜的肩膀,语气里满满的幸灾乐祸,杜念喜这才发现自己还站在冷风里,双手冰凉。
“试你妈,吃饭去。”
杜念喜极力让自己表面看不出来变化,声音也恶狠狠的,对赵泽喧更是没有好脸色,跨着大步朝前走。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自己的呼吸有多不稳。
何知寒在去高铁站的路上接到导师打来的电话,导师的声音苍老嘶哑,在电话那头扯着嗓子对何知寒道:“你上个月观测发现的那颗白矮星我已经提交给国际天文联合国啦,取名资料马上也要递上去了,确认叫NX对不对?”
何知寒捏着手机沉默,那边导师还在自顾自讲话:“你发现的第一颗星星怎么不取自己的名字啦?多有意义啊!”
何知寒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就叫NX。”
导师又跟何知寒说了几句别的,挂了电话后高铁站恰好到达。
白矮星是恒星核燃料耗尽后的归宿星,体积极小引力和密度却极大,一旦靠近便瞬间被压扁。
很有意义,可是这个圣诞礼物大概永远也送不出去了,何知寒想。
初恋汹涌而至,潮退般去。
何知寒坐在回H市的高铁上,发着呆看窗外漫漫黑夜,他习惯了隐藏情绪,爷爷去世、母亲虐待、自杀未遂,他永远是面无表情,最起码是在别人面前,自己永远是淡然无关的样子,现在还多了一样,恋爱失败。
那大概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如果自己笑得开心,母亲就会用最难听的语言辱骂自己;如果哭了难过了,她便打得更凶,直到自己停止哭闹,后来何知寒发现了,只有面无表情才是最安全的,像木偶人一样,眼睛里都不能有情绪,一旦被她发现自己悄悄开心或者难过,免不了一顿打骂。
何知寒抿了抿唇,他脑袋里出现了笑得十分快乐的杜念喜,一会儿变成了在辅导员办公室颐指气使的他,过了会儿,又是红着眼睛委屈地盯着自己的他。
第一次见到杜念喜,何知寒就在想,怎么会有人这么生动呢?他生气、他狠狠地翻白眼、他起伏不定的胸膛,在何知寒眼里都带着生活的热和这个世界对他的爱,何知寒从未感受过,他想,这个学长的名字也热,叫念喜,让人快乐。
何知寒几乎毫无悬念地喜欢上了他,在杜念喜身上,何知寒看到了整个世界,蓬勃的、热情的、有趣的世界。
可是世界不要他,他就像坐在缆车里把这个世界游历一番,却无法踏出缆车进入这个世界,最终还要回到自己那个冰冷的地方。
想杜念喜容易让人发笑,何知寒也微微抿着嘴,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杜念喜发来的信息,是语音,他问:“何知寒,你走了吗?”
语气带了点拖音,何知寒闭上眼都能看到他现在的样子,眼尾垂着,嘴巴略微撅起,眼睛里含这些无辜,抬着头问自己:“何知寒,你走了吗?”
“我后悔了,我刚刚说的不是真话。”
杜念喜又发,何知寒的手不自觉握紧了手机,点开下一条语音听,杜念喜的声音还是绵绵的,听起来很舒服,他说:“我把你当朋友的,比一般朋友都要好的朋友。”
何知寒喉结动了动,他眼底掠起轻笑,拿起手机打字,六个很普通的字,发过去之后何知寒再也没有收到回复。
“可是我喜欢你。”
何知寒告诉他,不留余地、一厢情愿地告诉他。
11
回到H大之后的何知寒比以往更加沉默,天文实验室比中学时的教室要安静许多,这让何知寒更舒服,手机再也没有消息震动,偶尔两条信息也是提醒自己话费余额不足。
圣诞节很快过了,紧接着元旦也过去了,再过几天便放寒假过年了,这时候何知寒收到父亲的消息,让自己在两天后到H市一个律师事务所去办理遗产交接。
何知寒按约定到了那个律师事务所,从下午三点一直弄到晚上七点多,需要签字的文件很多,双方都有律师在进行缜密地公证和办理,爷爷给他留的遗产很多,多到这辈子何知寒都用不完,对于何知寒来说就是数字而已,没有什么不同,那些房子、股份、邮轮都没有感情,何知寒听自己父亲讲述家里同辈怎么觊觎这些东西,自己又是怎么惊险地把这些东西夺过来,何知寒只给他倒了杯水,告诉他律师说一切都办妥了,可以离开了。
何知寒没有开车到事务所,何孝烨说要送他,何知寒婉拒了。何知寒离开的时候网上打了辆车回学校,他没怎么用过打车软件,打车的时候没有看清楚,系统自动给他选了拼车。直到何知寒发现司机开的路不是通往H大时才发现不对,司机让他自己看看是不是选了拼车,何知寒这才看到自己选的是拼车。
车子开向H市那条年轻人最多的酒吧街,何知寒来过几次,每一次都是杜念喜带着他来的。
何知寒阻止自己再去想杜念喜,合上手机看着窗外红红绿绿的灯光,很快司机在约定地点停了车,是UNA的门口,何知寒垂下眼,余光里却迅速划过什么。
何知寒抬起头,是个穿着短棉袄的女生,光着腿穿着长靴,快步、发着抖地朝这辆车跑,何知寒抿了抿唇,女孩打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香水味钻入何知寒鼻中,她风风火火地和司机打招呼,说回H大。
女孩很快发现车里还有另一个人,看到何知寒的瞬间愣了下,声音突然高了起来:“状元!天哪我什么运气和你打到一辆车?!我是不是要转运啦?”
何知寒淡淡地看着女孩表情丰富地在自己面前讲话,司机咳嗽一声:“你们到哪个门?”
何知寒没有说话,女孩冲司机喊:“南门南门。”
说完她又转向何知寒:“你没和杜念喜在一起玩吗?我刚刚还看到他喝多了在里面被个油腻的胖子缠着呢!”
何知寒蹙眉,终于开口和女孩说了第一句话:“什么?”
女孩眨了眨眼,眼影闪闪地亮着:“他不是你…那啥吗?哦哈哈哈没关系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女孩似乎很懂何知寒般地朝他传递了个“大家都懂”地眼神。
“停车。”
何知寒的声音肃冷,司机已经开出去快五百米,何知寒脸色不变,只是目光僵硬中透着冷然。
他下了车往回走,冰冷的空气让灯红酒绿的酒吧街看起来并没有平时那么热闹,一条街上只有每个酒吧门口有那么两三人,大多数人早就躲进了暖气开得十足的酒吧里。
何知寒并没有走到UNA门口,他离UNA还有几十米的距离,就看到那个暗色铁门外两个纠缠不休的人。
何知寒在一棵梧桐树下停住步子,熟悉的那张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边上那个一只手能有杜念喜腿粗的人紧紧禁锢着他。
何知寒咬了咬牙,沉了一口气,告诉自己,或许那是他自己选的呢,自己没有必要去多管闲事。
将近一个月没有见这个人,他还是和原来一样,脸上的表情极其生动,是厌烦的、是愤怒的,还有些许的无奈。
何知寒看到杜念喜伸腿去踹那个胖子,可他似乎没什么力气,刚碰到那胖子的大腿脚下就失了准头,脚滑过踢在了空气当中。
何知寒踩碎地上一片枯叶,他抬起步子,朝那两人走去。
“你认识他吗?”
何知寒在两人面前停住,那胖子的表情有微妙的变化,却还是昂着头瞪何知寒:“你谁啊?这是我朋友。”
何知寒没有理会胖子,他问的是皱着眉眼底发红的杜念喜,杜念喜勉强看清眼前那个熟悉的轮廓,他哼了两声,声音很小,不太对劲:“何知寒……”
何知寒盯着他,眉眼清冷:“我问你,你认识这个人吗?”
杜念喜吸了吸鼻子:“不…不认识……我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