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野(13)

　　危机解除，主持人学姐再次挂上甜美的笑容，拿着话筒走到舞台中央，“下面有请，二年级五班的云乐同学，为大家表演，竖笛独奏！”
　　掌声还未响起，先迎来一片窃窃私语的讨论。
　　“云乐？是我知道的那个云乐吗？”
　　“没有第二个云乐了吧？”
　　“卧槽？他那么可怕，会表演节目？我不信。”刚说完，就看到云乐拿着笛子走上台。
　　“妈呀，还真是他？他那是什么头发哈哈哈，其实我一直觉得他好脏啊，经常血淋淋的，上次还被邹建倒了一头的鸡蛋汤，太恶心了。”
　　“是啊是啊，而且用的东西都很旧，你看他的校服，都掉色了，还有他那个书包洗的都发白了吧，上面还有补丁呢，扔大街上都不一定有人捡。”
　　台下一道道异样的眼光集中在云乐身上，议论声很小，但架不住人多，只字片语的传到云乐的耳朵里，又句句分明，“他那个爸太可怕了，我觉得他们班的钟老师也挺那个的，还管他呢，难道还想去家访被怎么怎么样？”
　　“就是，这事要是发生在我身上，我早就躲着了，心善也得有个程度吧，他根本就不领情，谁没事还倒贴。”
　　“不过他成绩挺好。”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期末考过两次全校第一吗？”
　　“啊？第三次还没考吧？”
　　闻野坐在议论声中，皱了皱眉，他不知道合奏曲为什么会变成云乐一个人的独奏，只知道这些天相处下来，云乐并非别人口中的样子，他很积极，也很认真，会说谢谢，也知道回报，虽然衣服不多，但是会把每一件都洗的干干净净，就算不善言辞，也没有任何弯弯道道，单纯直白。
　　“吁——！”台上的笛声刚刚响起，不知谁起头唱衰，喊了声：“下来吧！吹儿歌就别给五班丢人了！”
　　“竖笛不是小学生玩意嘛！哈哈哈哈！下台下台五班也太丢人了吧！”
　　一句一句，没人阻拦，就算有些同学觉得不满，也被更大的声音压制下去，五千人的晚会现场像是被张牙舞爪的恶意笼罩，愈演愈烈。
　　云乐本以为自己可以承受，却忽略了他并非铜墙铁壁，在面对成千上百的讥讽嘲笑，还是会觉得恐惧，想要逃离。
　　他想求助，他懂事以来第一次，想要寻求帮助.......
　　“欸，闻野，你去哪？”
　　笛声越来越弱，台下此起彼伏的嘲笑讽刺仿佛要掀翻楼顶，突然，一道清晰的歌声从人群中响起，简简单单的几句歌词，就让乱哄哄的现场渐渐安静下来，“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云乐怔怔地放下笛子，看到梯形的台阶上面站着一个人，那人正向他一路走来，挥动着手指，唱着歌，像是拥有强大的魔法一样，将所有的恶意一扫而空，他眨眨眼，走到舞台上面，背对观众，向云乐伸出了一只手，笑着说：“这次，可以把手交给我吗？”
　　云乐目光狼狈地点头，立刻抓住他，叫了声：“闻野。”
　　舞台的角落摆着一架钢琴，是给需要的班级准备的，闻野拉着云乐坐在钢琴椅上，他没有对台下说任何一句话，也没有介绍自己。
　　云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野猫，闻野揉着他冰凉僵硬的掌心，问道：“怎么了？”
　　云乐抿着嘴角微微颤动，对他说：“我......有点害怕。”
　　闻野被他的诚实逗得笑起来，问道：“只是有点害怕？”
　　云乐:“嗯。”
　　闻野道：“那你也太厉害吧？如果是我一个人站在台上，可能会吓得哭出来，乐乐可真坚强，不仅没有掉眼泪，还只吹错了几个音。”
　　现场鸦雀无声，没人可以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云乐不安的内心，渐渐地平息下来，说：“不厉害，一共也没有几个音。”
　　“哈哈，你还知道啊？”闻野掀开钢琴盖子，抬手八段滑奏，惊艳全场，他看起来十分不满：“刚刚有人说你吹的是小学生儿歌？”
　　云乐：“嗯。”
　　“我不太高兴。”闻野扶起他的双手，放在琴键上：“既然如此，我们就表演一个有难度的怎么样？”
　　云乐说：“我不会弹钢琴。”
　　闻野说：“没关系，你只要按几个键就好。”
　　话音落下，华丽的音符便响彻礼堂，竖笛独奏转眼间变成了四指连弹，云乐不知道闻野弹奏的曲名，只知道那双急速飞舞的手指在琴键上不停地跳跃，令人眩晕，“喂喂，到你了，快按，快按！”
　　“嗯？”云乐还没有反应过来，左手就被闻野完全包裹起来，带他越过清脆琴键，发出一串美妙的滑音，闻野调皮地眨眨眼：“笨蛋，还是我扶着你吧，他们看不到。”
　　云乐呆愣地感受着闻野掌心的温度，刚刚平静下来的内心，又随着钢琴的声音，砰砰而起。


第18章
　　瑞海高中校内A版首页，有一个飘红帖，名为【我们家闻野哥哥到底弹了什么！】
　　元旦晚会还没结束就异军突起，短短几分钟翻开了十多页，回帖量还在无限增加。
　　楼主叫高一的小豆豆：有人在吗？有人在吗？闻野到底弹了什么？乐盲不懂！求求了！
　　刚发出去，二楼立即回复：同求！虽然感觉不太好听，但是好帅啊！闻野哥哥的侧脸！我觉得特别像一个明星！
　　三楼说：这个问题不是早就讨论过了吗？长得像兰舒啊！就是那个三金影后，戛纳影评人，拿遍全球影视金奖的兰舒老师！！
　　四楼说：回楼主，唐璜的回忆。
　　五楼说：真的像兰舒啊！那个眉眼我的天，你们记不记得兰舒老师反串过一部戏？那他妈不就是我的闻野哥哥吗！真的不是星二代吗？！
　　六楼说：太牛逼吧，唐璜的回忆那是人弹的吗？能弹下来的都是虎口分瓣的神人！
　　七楼说：不是四指连弹吗？
　　十一楼说：七楼那位也是新来的转校生吗？你觉得云乐会弹钢琴？我估计他都没摸过！
　　十九楼说：闻野哥哥就是我的超级英雄！妈的，其实我忍很久了，五千多人！欺负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同学？简直道德沦丧！是想逼着人家跳楼怎么着？云乐是杀了他们全家还是挖了他们祖坟？我要不是又耸又蠢又没有一技之长傍身，我早上去了！
　　五十楼说：我觉得闻野弹奏的没有感情，就是单纯的炫技，但是也很厉害，真的专业水平。
　　一百一十楼说：我为闻野哥哥落泪了，又帅气又善良又有能力，还没准是个隐形的星二代！大家以后叫我闻太太！我单方宣布嫁给闻野哥哥了！
　　二百二十五楼说：结束了结束了啊！牛逼最后竟然还转成了虫儿飞！琴笛合奏！首尾呼应！
　　晚会结束之后，终于迎来的元旦假期，两人没有刻意去提那晚的事情，可云乐再次面对闻野，却有了微妙的变化，他还不懂，只觉的闻野在他身边，不单单的让他安心，似乎还掺杂了一些别的什么。
　　陈杨期待已久的末日游戏昨天发售，放假前一天求着闻野跟他联机，闻野从网球场回来，换下衣服搭在椅子上，在房间的浴室里洗了澡，又去客厅逗着围巾，等陈杨电话。
　　云乐没去快餐店打工，临近年底，又到了相关部门创收的时候，瑞海市对于餐饮行业的卫生用人抓的十分紧张，云乐还没成年，老板让他这几周晚上再过帮忙，省得被查了罚钱，正好，来闻野家这么久，虽然每天都有收拾，却没有完完整整的大扫除过，云乐一早起来，就拿着抹布扫把，收拾起房间。
　　十点钟左右，陈杨终于打来电话急急吼吼的求带，闻野应了一声挂断，打开了链接到电视上的游戏界面，和陈杨组队成功。
　　云乐把厨房打扫干净，又提着一个小喷壶转移到阳台上给绿植浇水，今天阳光很好，金灿灿的从窗外洒进来，照得人暖洋洋的，围巾赖在闻野腿边腻了一会儿，又贪玩的注意到阳台上来回走动的云乐，它趴在地上磨蹭指甲，蓄势待发，冲着云乐的脚踝猛扑了上去，啃咬他的拖鞋，云乐没被吓到，习以为常地拖着它走。
　　“对了，你明天有什么安排？”闻野操控着手柄问云乐。
　　云乐说：“没有，快考试了，要复习。”
　　闻野说：“这样啊？本来还想让你陪我出去一趟。”
　　“嗯。”云乐没有犹豫，转过身说：“可以。”
　　闻野笑道：“你不是要复习吗？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自己去也可以。”
　　云乐摇头，面无表情地说：“复习没关系，陪你重要。”
　　闻野手上一顿，十字键上的大拇指用力过猛，在地图上拐了个弯，连带陈杨一起掉进地沟里，他很多时候会被云乐直白的话语惊到，如果换个人这样对他说，他可能是要避而远之了。
　　他猜，云乐凡事以他为首，是因为心存感激，闻野不阻止云乐对他的回报，这样可以让人安心，又不会在以后离开时抱有任何的亏欠感。
　　“你的房间我可以去打扫吗？”云乐问。
　　闻野说：“可以。”
　　游戏进行到途中，冯唐也加入进来，闻野一马当先带着两人闯过三张高难度地图，陈杨忙着截图，“滴滴滴”的发在三个人刚刚建立起来的交流群里说：“就这战绩我能牛逼一年不带停歇，以后谁敢说我菜逼，我直接把这几张图甩他脸上，让他感受一下职业选手的犀利操作！”
　　冯唐跟在后面拆台：“确实能感受一下什么叫职业菜逼，嘿，快躲开别挡我的视角！”
　　闻野看着两人逗嘴笑个不停，又听见打扫完卧室的云乐叫了他一声，站在门口问：“可以帮你把衣服洗干净吗？我看椅子上放了几件”
　　闻野没多想，歪着头说：“可以。”说完又觉得有些事情没交代，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此时游戏界面紧张激烈，三人闯进丧尸巢穴，刚准备将变异的丧尸一锅端起时，闻野猛地停下了手中的操作，怔在原地。
　　陈杨仗着有强大的保护伞横冲直撞，却突然发现闻野的角色一动不动，当即被丧尸啃了一口，在屏幕上呼救：“野哥！！闻野哥哥！！！Help！！Helphelphelphelp！！急救包！！哥！！哥！！醒醒！！Help！”
　　冯唐也发现不对，立刻挡在闻野身边，无脑地往他身上砸大药，陈杨骂道：“你**啊！没看我哥挂机了吗？你救我啊！”
　　冯唐不管，一边往闻野身上砸药一边“咔嚓咔嚓”的截图，发进交流群里，不忘解说：“野哥，这是我全部家当，就算你挂机，我也绝对不会让你挂掉，我愿意为你付出我的全部我的所有以及我的生命！以后咱们毕业了，擦鞋的活，记得给我留着！”